第一百四十六章 藍家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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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和現任太守令是什麽樣的人?”

    霍安跟在燕寧身後不遠處,見她發文,詢聲看去,雖看著漫不經心的,但她腳下的腳步較往日慢了些,時不時地在街道兩側略停留一會兒。

    觀察入微,注意著身邊不同的信息,然後再根據自己的判斷進行分析,又不忘聽詢旁人的意見,由此可見,燕寧是一個極有主見且堅定的人。

    也對,這樣的人,才有那樣火一樣的眼神,眼裏有火,野心勃勃,第一個,讓他產生臣服之意的女子。

    沒有聽到預料中的回答,燕寧有些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韓柱。

    他猛地回神,立刻回道,“平和太守令宋雲禎,是在下官離任平和,主理薊州之後的太守令,至今日,在平和做父母官已有三年,此人為官還算清廉公正,治理一方也當得一句用心”

    “但我想,平和發生了這樣嚴重的災情,可剛剛郡主也看到了,雖然百業蕭條,但城中還算平穩有序,秩序井然,沒有出現流民失所的情況。這樣的統籌怕不是宋大人可以做到的。隻怕另有其人”

    他提起那個人的時候,輕歎了口氣,眉眼之間都是尊敬的正色。

    燕寧眉頭輕微挑了一下,另有其人嗎?

    能讓韓柱這樣執掌一方,在官場多年浸潤的老油條這樣尊敬忌憚的,也是少見。

    嘴角微揚,心底隱隱有些期待起來,看來,這小小的平和城真是藏龍臥虎啊。

    “那韓大人說的那位幕後之人,不知是哪位的大駕”,燕寧笑著問了起來。

    “那位可是當得一個能謀善斷,剛毅果敢!”

    他的聲音裏頭帶著明顯的讚歎與感慨,似乎對這個人,很是敬佩的樣子。

    噗嗤輕笑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出聲的卻是本來百無聊賴在後頭跟著的燕圓月。

    “韓大人倒是對這位藍大人評價頗高啊,怎麽,是你向平和太守令舉薦的他?還是說這位幕後之人是你的至交好友亦或是同窗師弟?‘能謀善斷,剛毅果敢’,這八個字用到你身上都略有些擔不起,用在那位不知名的人物身上您倒是極其舍得!”

    燕寧狠狠瞪了她一眼,這人是越來越囂張了,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能讓韓柱這樣謹慎的,就不會是普通人。

    好在韓柱也是心大的,並不生氣她言語之間的調侃,隻是麵上一紅,臉上有些尷尬,但立刻端正了表情。

    他認真地說道,“下官沒有這樣的福氣。這位先生,能來我小小的平和城做客,那都算是我薊州祖墳上冒了青煙了。這城中的那位先生,是藍昭,藍家的藍昭”

    她的腳下一停,有些詫異地看向韓柱。

    不會是她想的那個藍家人吧。

    這世上隻有一個謝家,在天下萬萬千個謝姓裏頭,還能鼎耀到不需要言明當家之主名諱就讓人熟知。

    那麽,也隻有一個藍家,沒有當家之主,也能讓人尊敬非凡。

    謝家靠的是數百年曆經兩朝的世家傳承,而藍家依靠的自然也不是這個少見的姓氏,縱觀這南朝、北周、燕北,誰又能沒聽過‘皇朝首輔藍正衍’的名字呢!

    藍正衍,也是天下人所認可的皇朝最後一位首輔。

    ‘皇室南遷,首輔投河’,被百姓私下譽為‘皇朝最後的絕景’,人們都拒絕承認,這個偏安於金陵溫柔水鄉的王朝,和那個縱橫捭闔,盛世山河的皇朝,是同一個王朝。

    五十多年前,北周來犯,惠帝宣布率著皇室南下,藍正衍以七十高齡,首輔之尊,秉直上書,痛呈皇室南下之害,引得惠帝不悅,革職查辦。

    可歎的是,北周從未攻到西京城,但這座皇城幾百年的主人,卻早早的放棄了他。

    北境的鐵騎來得極快,惠帝剛剛啟程,就傳來北境兵馬南侵的消息。

    金鑾殿中威嚴無比的文武百官大多都急著隨著惠帝南下避難。

    其實正兒八經論起來,他們燕家,並不是抗擊北境第一人,隻能說第一個北上禦敵的武將。

    而第一個逆著人群北上的,不是她的祖父燕原正,是那位皇朝的最後的首輔大人,藍正衍。

    但最終許是藍正衍作為文臣,領兵經驗不足,也可能是急急集聚起來的三萬兵馬不成氣候,兵馬盡數戰死,好在是最終小勝了一場,在銀州北,北河畔,燕雲十六州的長城旁,拖住了北境大軍南下的步伐。

    但看著因大戰而堆起的屍山,想著因麵前的北河決堤而四散的流民,在最終作下了名垂千古的《北河遺述》之後,這位皇朝的首輔,最終代替他所效命敬仰的皇朝,投了北河。

    以自己的一條性命,殉了曾經的強勝的王朝,也代替秦家殉了作為天子的氣節。

    藍正衍投河之後,北周停戰三日,算是為這位皇朝最後的首輔送上自己的敬意。

    “藍家人,為什麽會在薊州?這事為什麽鎮北王府不清楚?”

    閻清風也有些驚訝,這事他的燕衛確實也不知道,在燕北的地界上,出現了燕北的影子都不知道的事情,無法原諒又讓人可笑,他的臉上難得讓人窺見自責之色。

    韓柱是個察言觀色的高手,見閻清風不答,大概猜到了他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連忙解圍說道,“薊州是個小地方,何況是平和城。而且藍公子過來的時候,特意囑咐過,不能與鎮北王府說道。他為賑災而來,小人的確有求於他,所以這事,就沒有向上稟報”

    燕寧點了點頭,這事她可以理解。

    但,她真的很想見一見藍家人。

    “韓大人,能否帶我去見一見這位藍昭,藍公子”

    聽她難得這樣尊敬又懇切的樣子,韓柱滿心惶恐。

    但想起藍昭的脾氣,又有些為難地說道,“我可以帶郡主過去藍昭公子的住處,但他見不見您,我是真的不清楚,公子的脾氣有些古怪,不喜歡和官場中人打交道,尤其厭惡與王室中人往來”

    畢竟這燕北的小郡主,也是王侯來著。

    “你不必介意,我上門求見,他見不見我,是他的自由,但藍公子既然在我燕北的地界上,我沒有視若無睹的道理”,嘴角抿起釋然的笑,燕寧平靜地說道。

    平心而論,她厭惡惠帝,厭惡這個南朝,卻又真心實意地欽佩著王朝氣數將盡之時而站出來的那些天下之臣。

    他們不是王臣,而是天下的臣子,比如藍正衍,比如霍安的先祖霍正清,以及他的祖父燕原正,都是在那飄搖的亂世裏頭,立得筆直的皇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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