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得很快，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陽川的地界。

    一路上也沒遇到什麽阻攔，順利得有些出奇。

    之前楚清河告訴她陽川封城的消息，還以為會諸多路障的，但最後都沒遇到。

    連楚清河都覺得今日的事情有些奇怪了，這和她出陽川的時候的景象，相差得也太多了吧。

    燕寧沉默了一會兒，輕挑起車簾環顧了一眼，外頭一片寂靜，田野裏頭空寂一片，連稻梗都沒留下一根。

    心底的疑惑與隱隱不安的感覺愈發濃烈了。

    又往前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陽川城門口，已經有不少人在候著了。

    她想了想，衝著閻清風說道，“清風，你把馬車駕到韓柱的馬車後頭去，讓他們去做前車，我們往後頭挪一挪”

    “楚姑娘，今日起，在這一行人裏頭沒有什麽郡主，我是韓柱大人的婢女，以後叫我阿寧就好了，還請姑娘多注意一些，切莫漏了破綻”，燕寧轉頭向著楚清河提醒著說道。

    目前她們對陽川城的現狀一無所知，想來之後也還有不少怪異的地方在等著她們。

    陽川水深，之前和韓柱關於陽川疫情討論的時候，他也有提到，他的人都入不了陽川腹地，在距離陽川三裏地外，人馬就被攔下，太守吳效隻說陽川安好，不讓他的人入內查看。

    那時候韓柱到底也隻是代理知州一職，名不正言不順的。

    守備軍也沒辦法調動，知州府的人也有限，盛夏之時，隻能緊著各地賑災，以諸地少餓死人為要義，查看陽川的事情隻能先行作罷。

    所以這回來陽川巡視，她和韓柱商量了個冒險的辦法，她打定主意，先藏一藏身份，好好探一下這陽川的水，看清楚了陽川這幫人要做什麽，再另行打算。

    好在燕寧甚少在外頭露臉，上次王府花園設宴，也隻邀請了蒙有光等級別官員赴宴，各府的太守令對她並不了解，都不知道她的模樣，之前宋雲禎也是經過韓柱介紹才認出她的。

    楚清河點了點頭，也不是特別意外她想藏匿身份的打算，畢竟鎮北王府郡主的身份一出，這些人都夾著尾巴做人了，隻怕就什麽都查不到。

    隻是

    她又上下打量了她一陣，有些為難地說道，“郡主想要假扮婢女確實是個不錯的辦法，但這樣好看的婢女，是不是太惹眼了些”

    燕寧的眉頭輕皺了起來，楚清河的擔憂是對的。

    若以婢女論之，對韓柱這個沒什麽根基的新知州來說，她這個婢女的容貌太盛了些。

    但改換人皮麵具的話，現在她手上隻有秦傾送她的那張臉，那張臉在大敗長生殿之後，也成了一個麻煩。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試探著問道，“楚姑娘可會人皮麵具”

    似是有些泄氣，楚清河努了努嘴，很是惋惜地說道，“這東西我雖知道，但我沒做過人皮麵具，之前覺得那個我用不上，就不大喜歡研究，抱歉”

    洛雲生輕哼了起來，“不會就直說，也不太丟人的”

    他拍了拍手，很有興致地對著燕寧說道，“郡主需要的話，我這還有一副沒用過的皮相，借你一用。不過，我這人一向喜歡好看的東西，那副新皮相的容顏也精致極了，可能不大符合你的要求。可惜了，幫不上郡主了”

    人皮麵具他是有的，但他這人一貫不喜歡不好看的麵具，所以身邊帶著的都是既好看的麵孔，最差的，也就和對麵那個女人差不多吧。

    攤了攤手，可惜了，幫不上她的忙了。

    雖然言語之間有些可惜，但眉眼之間卻暗藏著興奮，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樣子。

    楚清河有些不悅地看著對麵那人的幸災樂禍，忙一點沒幫上，熱鬧可沒少看，也不知道郡主為什麽會選他做自己的隨身大夫。

    想了想，似是想起了什麽，她仔細翻了翻自己隨身的藥包，又找了又找。

    隨後，楚清河有些興奮地抬起頭，拿著有一個小藥瓶朝著燕寧晃了晃。

    “這是我自己創的‘青白丹’，之前年少時為了躲避師父的功課悄默造出來的。這藥丸吃下去之後，就能讓臉色變得青白一片，看著很是病弱的樣子，特別適合郡主。”

    燕寧有些好奇的接過，倒了一粒在手上，藥丸並沒有什麽不同，和尋常藥丸一樣，一顆黑漆漆的圓滾滾的。

    正準備嚐試的時候，洛雲生已經一把將藥丸搶了過去。

    他將黑色的藥丸放到鼻子下麵認真辨了辨，隨後又漫不經意地扔回給了燕寧。

    “沒毒，你吃吧”

    然後拍了拍手上的灰，很是嫌棄地看了一眼楚清河。

    藥隨主人，隻有這樣的主人，才會創出‘青白丹’這種奇怪的東西。

    名字也奇怪，這要是他做了一種吃了人會紅臉的藥丸，不是該叫，‘紅臉丹’了？

    還真是沒有新意的取名。

    不過這些東西逛花樓的時候好像挺有用的，他輕挑了挑眉，臉上帶上些很感興趣的笑意，眉眼動得飛快。

    以此類推的話，應該也會有什麽白臉丹、黃臉丹、黑臉丹、藍臉丹的，最好搞個彩虹七色丹，好像是一個很有趣的東西。

    洛雲生陷入了對這些藥丸配方的思索之中，突然來了些興致，心想著要不下次他也來試試好了。

    燕寧為著剛剛洛雲生的無禮，有些尷尬地朝著楚清河笑了笑，好在她也並不是很介意，畢竟燕寧的身份特殊。

    她肯用她的藥，已經是非常的信任了。

    藥丸見效地很快，等到燕寧下馬車的時候，臉上已經青白一片，看著狀態很是不好，仿佛下一秒就要暈過去似的。

    但燕寧自己卻很滿意現在的狀態，從鏡子裏頭挪開眼的時候，已經是一副弱柳扶風的姿態，看得楚清河都有些愣神。

    即使知道都是假的，楚清河下馬車的時候還是下意識地伸手攙扶了一把燕寧，還不住地看向她，然後反複小聲和她確認著她是不是真的沒事。

    老實說，這藥誰都能用，但裝得這麽像回事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撅過去似的，卻不是誰都有的本事。

    陽川太守令吳效任陽川的地方官已有多年，他遠遠見著來的車架儀仗，就慌忙招呼著手下迎接。

    先下馬車的是那位最近風頭無二的那位薊州新任知州，韓柱韓大人。

    官場的消息傳得飛快。

    前來巡視之前，鎮北王府的燕寧郡主欽點的由代理知州升任知州，令書由郡主身邊的謝明華姑娘傳遍了薊州，代鎮北王府巡視薊州，查看薊州災情處理情況。

    論起來，這在燕北，算得上是手持郡主禦令的欽差大臣了。

    之前他在平和逗留了些時日查看，大讚了平和太守的賑災實效，針對其中的問題，全數封存入檔，上報鎮北王府。

    如今按例，已到了陽川城。

    而現在，這位被陽川眾人所凝視著的知州大人下了馬車之後並不直接上前，而是在車前略等了一會兒。

    眾人又很是好奇地朝著他的後頭看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