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倒在雪地裏的趙青早已愣住了。

    望著興高采烈的楚陽和孟忘昔，她腦海中一片混沌。

    什麽情況？

    這個李忱居然沒跑？

    不但沒跑，還和這個魔族是相識？

    他，他到底是不是魔族的奸細？

    雖然此刻的楚陽和孟忘昔完全顧不上理會她，可她卻並未就此逃走，甚至回過神來，反倒慢慢往前湊去, 想聽清楚兩人在聊些什麽。

    砰然一聲巨響！

    即便孟忘昔隻顧著和楚陽聊天，卻也敏銳地察覺到她正在靠近，頭也不回地揮起右手，那柄巨大的黑色長劍淩空落下，轟然插至趙青麵前的雪地裏，激起了陣陣岩石泥土碎屑。

    警告之意, 十分明顯。

    “老孟，厲害了，金丹境界嗎？”

    楚陽向遠處的趙青抱歉一笑, 接著望向孟忘昔。

    “築基罷了。”

    孟忘昔搖了搖頭，伸手指向遠處的山峰：

    “咱們去那裏說話。”

    兩人時隔多年再度相逢，自然有許多隱秘的話要說，不想被他人聽到。這個“他人”，自然就是趙青了。

    望著二人遠去的身影，趙青心中憤憤不已。

    然而看到楚陽的笑容之後，她卻又怔住了，因為她忽然之間覺得，對方看起來有點眼熟，可就是死活也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

    她眉頭微蹙。

    陷入了苦苦思索中。

    “當年雪神關一別，我再也沒了你的消息。派人回門派打探情報，卻聽說青秀峰也封山了。你為何又出現在此，還化成了李忱的模樣？”

    兩人在山後的一處洞穴內坐下，在洞口布下數道靈力光罩, 孟忘昔率先動問。

    青秀峰閉山一事, 在上次模擬人生中，楚陽就已經知曉，所以也沒有過多多詢問：

    “小孩沒娘，說來話長。”

    “總之就是兩句話，當年雪神關一別，我身受重傷，潛伏在萬裏冰原，足足修了九年的傷，前端時間剛剛出來。”

    “至於這個李忱，說實話，我也不太清楚他的具體情況。還是天雲道宗的那位李前輩讓我如此偽裝，好順利進入雪神關。”

    雖然當初的孟忘昔，是楚陽通過青天教的關係送回魔族的，但孟忘昔並不知道實情。

    楚陽也想將這九年來自己的所有經曆都告訴他。

    可是不行。

    自己的身上有太多秘密，告訴孟忘昔的越多，對方反倒越危險。

    更何況，教規中也有要求，不得隨意向外人泄露本教訊息。

    所以他說的很簡短。

    孟忘昔卻沉默了。

    片刻後，抬起頭來，眼神中閃過淩厲的光芒：

    “是左流風？”

    當年雪神關之戰的真相, 絕大多數人至今仍不知情。

    左流風以雪神關和十數萬煉氣弟子作為誘餌, 設圈套引誘魔族鑽入。正是因為楚陽的幫忙，孟忘昔才能順利逃回冰原，找到父親軒轅複，力勸對方不要中計。

    從這點而言：

    楚陽對整個魔族都是有恩的。

    當然，於此同時，楚陽也成了人族的叛徒。

    孟忘昔心裏非常明白。

    所以，楚陽身受重傷、要借著李忱的身份才能進入雪神關，會不會就是因為當年的事情泄露，所以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楚陽也明白孟忘昔話裏的意思。

    但他又不可能說，造成自己重傷的是老祖赤精子，並非是左流風。

    反正孟忘昔所料雖然不中，卻也不遠，就當是左流風罷！

    他微微點頭。

    孟忘昔再次沉默了。

    他知道，左流風是天璣峰首座，更是元嬰境界修士。雖然楚陽幫自己返回冰原，告訴父親實情，是為了挫敗左流風的計劃，拯救那十數萬人族弟子。

    但魔族因此得救卻也是實情。

    穀聛

    為了此事，楚陽身受重傷，有家難回，身為青秀峰天賦弟子的大好前途，也付諸東流。

    想到對方身受重傷，孤身一人在這萬裏冰原上，東躲x了整整九年，孟忘昔眼睛泛紅，聲音也有些發顫：

    “那你為何不來找我？”

    “是怕給我添麻煩？！”

    楚陽有些無奈。

    自己這九年來都泡在血池裏麵，就算想找對方，也是有心無力。

    但是這點，他還是無法向孟忘昔解釋，隻能笑而不語。

    孟忘昔以為自己猜對了，伸出右手，重重在楚陽的肩膀上拍了好幾下，聲音哽噎，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不是個善於表達感情的人。

    自母親去世後，到了玄天聖地那種陌生幻境，更是將心底所有的想法和感情，統統隱藏起來。

    唯有在天厲子和楚陽那裏，他才隱隱感受到了一絲來自人族的溫暖。

    “好兄弟”

    半晌後。

    他心中的感激和埋怨，對青秀峰上往事的追憶和緬懷，對這珍貴的友誼的感動，明明可以匯集出千言萬語，最終卻隻憋出了這一句。

    楚陽微微一笑。

    是的，雖然九年過去了，但是現在，他依舊能感受出來，孟忘昔並沒有變，還是一樣的外冷內熱，極易動情。

    “現在呢？”

    “你是要回人族嗎？”

    孟忘昔站起身來，恢複了原本冰冷的麵容，眼神淩厲：

    “那裏既然容不下你，你何不留在這萬裏冰原？咱們兄弟一起努力，必可大展拳腳，早晚有一天，殺了左流風報仇！”

    楚陽早就料到孟忘昔有此邀請。

    對方的父親軒轅複是魔族魔皇，留在魔族，自然不用擔心會遇到什麽危險。

    不過。

    梁園雖好，終非久戀之鄉，更何況

    “我爹娘還在南邊，我得回去。”

    楚陽微笑：

    “就和你當初一定要回到萬裏冰原一樣。”

    孟忘昔無言以對。

    “算了。”楚陽轉移了話題，“說說你吧，你既然是築基境界，剛才卻為何能發揮出堪比金丹修士的實力？是那副盔甲的功勞？”

    “還有那個李忱，到底是什麽情況？”

    “當然是那副盔甲。”

    孟忘昔沒好氣地道：

    “那可是堪比三階上品法器的傀儡甲，被這麽著你和那名女修毀了！我不管，你得賠！”

    楚陽哈哈大笑。

    他當然不會覺得，孟忘昔是真的要讓自己賠償損失。

    但心卻微微有些訝異：

    孟忘昔身在萬裏冰原之上，修煉速度居然絲毫沒有落下。而且穿上傀儡甲之後，竟能發揮出堪比金丹修士的實力。

    魔族果然不容小覷！

    “楚師兄。”

    孟忘昔恢複了從前對他的稱呼，向他湊近了一些，語氣沉穩，神色嚴肅：

    “你可知道人族與神魔族的真正關係嗎？”

    楚陽眼中光芒一閃。

    說實話。

    這個也是長久以來困惑著他的一個問題。

    在人族典籍中，經常將妖魔鬼怪之類並列統稱，但具體到魔族的來曆，卻往往語焉不詳。

    而且他早就發現，魔族一樣可以修煉人族的修仙功法，兩族的相貌、語言更是沒有任何區別。

    似乎本就是同一種族！

    為何竟發展成了如今仇深似海，不共戴天的關係呢？

    他期待著孟忘昔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