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大事?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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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劉淩去祭天壇“放鬆放鬆”的時候,一幹太妃太嬪在薛太妃的召集下,聚集在飛霜殿,開了個緊急會議。

    能來飛霜殿的,都是知道當年真相的核心人員,也是藏得住話的,蕭太妃這幾年漸漸走出心結,雖還是不出門去,但別人上門來拜訪,十次裏倒也能接待一次。像是薛太妃鄭重請求的時候,則是百分百開放殿門的。

    而這次會議的議題也頗為奇怪,乃是:

    ——“論如何避免劉淩變成一個娘娘腔”。

    不過從一開始,咳咳,這會議氛圍就不大對。

    “蕭太妃,你最近看起來瘦了點,是沒睡好嗎?”

    方太嬪湊在蕭太妃的身邊,滿臉關心的詢問:“晚上是不是又……”

    “沒有,最近一年晚上都睡得很好,沒怎麽發病了。”蕭太妃得體地微笑,向著張太妃頷了頷首。

    “還要多謝張太妃一直堅持幫我治病……”

    “哪裏哪裏,是你自己排解的好,所以心病才犯的少。”

    張太妃哪裏敢□□這血雨腥風之中,連忙傻笑。

    “蕭太妃,劉淩那小子最近纏著要我教暗器之術,是不是你告訴他的……”楊太嬪紅著臉開口。

    “我那家傳暗器外人並不知曉,為何你會……”

    難道早就關注她了不成?

    哎喲羞死人了,她怎麽一直都不知道呢!

    方太嬪和竇太嬪立刻豎起耳朵,等待著“蕭太妃”的答案。

    “是我告訴他的。”

    趙清儀翻了個白眼。

    “你們先祖的絕技都記在我趙家的《英雄譜》裏,從幾年前起,我就在修撰《英雄譜》,所以‘蕭太妃’也曾看過。”

    楊太嬪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幽怨地看了蕭太妃一眼。

    “咳咳……今天來,是因為張茜發現劉淩最近大有變化……”

    薛太妃幹咳了幾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屋子太妃太嬪們這才將注意力從蕭太妃身上轉移過來,看向張茜和薛芳。

    “早上劉淩問我,怎麽才能長成一個美男子。我問他為何要變成美男子,他沒有答我,我便指引他去找王姬要珍珠敷臉,他居然沒有太抗拒的樣子……”

    張太妃滿臉擔憂地開口。

    “遙想我家兄弟年少時,都是每天玩的滿身泥土,哪裏注意過自己會不會被曬黑、長不長麵皰?我怕他和我們這些女人混的久了,以後性格會發生大的變化,變得太過陰柔……”

    “這種事應該是不存在的。”蕭太妃想了想,打斷了她的話,“但凡有先天之氣在身的男兒,由於陽氣滋養,都會長成英武不凡的男子漢……”

    “我說的不是長相!”張太妃皺了皺鼻子,“你不覺得劉淩若以後長得一副陽剛俊朗的樣子,性子卻變得陰柔,會更可怕嗎?如果你見到堂堂八尺男兒對鏡自歎……”

    隨著張太妃的話,眾人麵前浮現出那樣的場麵,頓時都打了個哆嗦。

    “不光是這樣,如果他長期和我們在一起,見到的都是女人,性格、喜好,不免都會有些扭曲。萬一他像先帝……”

    這下子,眾人總算明白薛太妃為什麽急著將眾人召集起來,非常嚴肅的討論這個問題了。

    “我看不會吧,劉淩這孩子正常的很啊。幫我挑肥澆糞都不眨眼,抓蟲子喂雞也是沒露出過什麽奇怪的樣子……”

    竇太嬪呐呐地說:“應,應該沒這麽嚴重吧?”

    “潛移默化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從今天起,各位一定要變得陽剛起來,不要再在劉淩麵前妖妖嬈嬈地,尤其是王姬!”

    薛太妃瞪了一眼王姬。

    “你前幾天是不是讓劉淩給你畫眉毛了!”

    “那不是我房間裏的鏡子摔壞了嘛!”

    王姬撅了撅嘴。

    “方太嬪還讓劉淩縫衣服呢!”

    “放屁,那是我讓他練手指呢!”

    方太嬪罵了一聲後發現蕭太妃皺了皺眉,連忙放柔了聲音。

    “袖裏藏劍最重手感,一直是用練刺繡的方式練手上的感覺,所以我家都是女人學袖裏藏劍,誰知道劉淩要學?總不能讓他繡花吧?隻能讓他縫衣服了!”

    “是我的錯,我指點劉淩去學袖裏藏劍的……”

    蕭太妃馬上道歉。

    “管你什麽事,你別每次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方太嬪爽利地回他。

    “你想讓劉淩多些自保之術,我們都明白。”

    “他這麽一直在冷宮裏,總不是事啊。再過幾年他大了,就算我們不避嫌,他也要避嫌。再說,後宮裏住著一位成年的皇子,還和太妃太嬪們沒有血緣關係,宗正寺的族老們是不會同意的。”

    趙太妃歎了口氣,說出了殘忍的事實。

    “他總歸是要離開的,現在你們討論這個,都是想太多了。”

    趙太妃的話讓一幹太妃太嬪們靜默了許久,竟是有些難以接受這個答案。

    “他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呢,他在冷宮裏出生,在冷宮裏長大……”心中實在喜歡劉淩性子的竇太嬪,竟然抹起了眼淚。

    “真不想看到那一天……”

    “哭什麽,我們如此教導劉淩,就是為了他有朝一日能夠出去的,隻有他能出去,我們才能出去。”

    薛太妃毫無傷感地開口。

    “趙太妃說的倒是沒錯,但眼下還有一個嚴峻的問題放在我們的麵前。”

    她的表情太過凝重,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薛太妃無論何時都是講究“氣度”的,像是這樣愁眉苦臉的時候極少,於是連蕭太妃在內的妃嬪們全都露出了擔憂的表情,等著薛太妃接下來的“問題”。

    “他現在已經九歲了,他長得原本就比尋常男孩子快,個子又高,等他,等他,等……咳咳,張茜,你來說。”

    薛太妃深吸了口氣,愣是還說不出口,便點了張茜的名。

    “我觀察過下劉淩的骨架和氣血,他這兩年就要成人了。”

    張太妃倒是沒怎麽扭捏。

    “王寧是廢人,宋娘子不適合,待他成人了,誰來教他成人之事?萬一他要來問我為什麽他這麽大半夜還尿褲子了,我怎麽辦?”

    此話一出,屋子裏許多根本沒經曆過人事的太妃們頓時臉紅到了脖子,然後齊刷刷朝著蕭太妃看去,把一貫淡然的蕭太妃也看的有些不自在起來。

    “你……你們看我做什麽……”

    ‘不看你還能看誰!總不能讓老娘上吧?’

    薛太妃在心中低吼。

    “其實不必要誰教他,找相關的書給他看一看就行了。張太妃,你那裏沒有關於,咳咳,的醫書嗎?”

    方太嬪不忍心看到蕭太妃尷尬的樣子,趕緊解圍。

    “當年那麽殘酷,我後來見到畫著男人身體的經絡圖就做噩夢,左右全都背熟了,我就把它們都燒了……”

    張太妃也滿臉無奈。

    “我反正是說不出口,劉淩就跟我親孫子一樣,你們難道說的出口?”

    ‘說得出才有鬼啊!’

    眾人又齊刷刷看向蕭太妃。

    “咳咳,我說倒是可以,我也沒什麽不自在的……”蕭太妃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但我就怕我現在這樣的身份,我說了,就該換成劉淩不自在了。”

    薛太妃聞言煩躁地揉了揉額角,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要是劉淩能認識什麽差不多大的正常男孩子就好了,不是宦官,不是……”

    她掃了一眼蕭太妃,沒繼續說下去。

    “把我以前記錄的《禁中起居錄》給他看幾本吧。看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趙太妃也不想別人逼蕭太妃做這個。更何況蕭太妃說的也沒錯,劉淩把她當師父、當皇祖母、當成女人,叫蕭太妃教這個,以後師徒學藝肯定有尷尬的地方,無法好好教學。

    “你別亂來!”

    “看你那些髒東西是要學壞嗎!”

    “趙清儀你這個瘋子!”

    一屋子人都驚叫起來,尤其是方太嬪,直斥趙太妃是瘋子。

    趙太妃的臉一下子刷白,咬牙道:“《禁中起居錄》並不是都是那些東西,要求史官記錄它的高祖,原本是想讓後來的皇子和皇帝們能通過《起居錄》了解前人的生活,避免犯一樣的錯誤……”

    “你們以為我是靠什麽堅持這麽久的……”

    她冷冷地掃視著屋子裏的人們。

    “史,記事也。《禁中起居錄》隻是個工具,無論是善行還是惡舉,是功還是過,都要一字不改、一字不漏的記下它,讓後人明白發生了什麽,不再重複這樣的悲劇,這才是史官的責任!如果通篇隻歌功頌德,那是悼文,不是‘史’!”

    她氣的直發抖。

    “你們認為那些東西肮髒下流,卻正是那些肮髒下流的東西救了我們……

    正在趙太妃說話間,蕭太妃緩緩站了起來,走到了趙太妃的身前。

    她俯身伸手按住了趙太妃的肩頭,微微搖了搖頭,讓她不必再說了。

    “她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隻是你手裏現在隻有先帝的起居錄,而劉淩畢竟年紀太小,萬一不能分辨對錯,反倒對他不好。”

    蕭太妃安撫地摩挲著趙太妃瘦弱的肩頭,待看到她一頭花白的頭發,想到她其實比薛太妃大不了幾歲,眼中不由流露出略微傷感的神情。

    “等他再大點了,你再給他看,他就會明白為何先帝變成了那樣……”

    “是,是我敏感了。”

    趙太妃顫抖的身子漸漸平複了起來,再見一屋子女人們噤若寒蟬,有些別扭地低下頭去看佛珠,不再說話。

    “我明白你們的顧慮,這件事還是交給我吧。”

    蕭太妃見趙太妃平靜了下來,摸了摸下巴,思咐道:“待我想一想,該怎麽在合適的時機告訴劉淩這些男兒家的事情。也是我疏忽了,其實從去年起,我為劉淩紮針時,他就有些不好意思,總是避著我入桶,隻是我沒想那麽多……”

    就算想到了,也隻能當做不知道。

    聽到蕭太妃大把大攬把這件事應承了下來,眾人才算是鬆了口氣。

    “趙,趙太妃,方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出口傷人,隻是太害怕了。昔年那些事情……”

    方太嬪有些不安地道歉。

    “我……我是真認為那些都是髒東西……但是趙太妃,我不認為你是壞人。”

    竇太嬪也跟著道歉。

    “是我太急性,抱歉。”

    “還有我……”

    “我也是……”

    “既然大家都覺得對不住趙太妃,不如擺個酒賠禮道歉……”

    張太妃笑著撫掌。

    “……”

    “……”

    “……”

    “怎麽了?你們為什麽這麽看我?”

    張太妃眨了眨眼。

    “哎呀,都這個時辰了,劉淩要來學武了吧?我們該走了。”

    薛太妃無奈地打著圓場。

    “啊?現在就走?再坐一會兒吧……”

    “咳咳,我昨天教他‘袖裏藏劍’時略有澀意,正好讓蕭太妃指點指點,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我好久沒見蕭太妃了,就讓我……”

    “我曾說過,任何人不得幹擾其他人對劉淩的教導!一會兒是蕭太妃和趙太妃對劉淩的教導時間,你們要覺得教不好劉淩,可以不教!”

    薛太妃肅起臉來。

    “你們自己斟酌。張茜,王姬,我們走。”

    “是。”

    “好嘞。”

    兩人乖乖的跟在薛太妃後麵。

    其餘幾個太妃雖然舍不得離開飛霜殿,但見到薛太妃生了氣,隻好滿臉可惜地也跟著告辭。

    待走到門口,薛太妃突然站住,回過了身子,對趙太妃屈了屈身子,朗聲長道:

    “趙太妃,不,趙女史……你剛剛的那番話,應該也說給劉淩聽一聽。”

    “你是我們之中最了不起的人,所以我才執意一開始就讓劉淩拜你為師、向你學史,也執意請你助我一臂之力。一人之力何其有限,即使是整座靜安宮相助,其實力量也不見得強到哪裏去。但你那裏,藏著的卻是千百人窮極畢生的生存智慧……”

    趙太妃沒想到薛太妃會突然說這個,一下子怔住了,其他的太妃太嬪們也露出錯愕的表情。

    “隻是,治史者固然要有自己的立場,但時局變化本就滄海桑田,很多事情木已成舟,如今該想的,是如何將未來過的更好。”

    薛太妃望著若有所思的蕭太妃。

    “這才是我在這裏努力奔波、禪精竭慮的原因。”

    她的嘴角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輕笑。

    “趙太妃,蕭太妃,你們說呢?”

    咦?

    咦?

    趙太妃和蕭太妃突然就紅了臉。

    薛太妃也不贅言,說完就瀟灑轉身,笑著領著一幹娘子軍走出門去。

    ***

    “哎,看樣子我們是沒戲了。趙清儀真是狡詐!”

    “別用我們,我隻是想想,沒認真過……”

    “薛姐姐也是,當年趙清儀對我們那麽傲慢,明明我和你感情更好點,你拉媒牽線也不幫幫我……”

    方太嬪滿臉傷心。

    “你們不是一路人。趙清儀和……他,一直認為先帝是個可憐人,所以才能互相支撐著走到現在。而你們,隻不過看到了他外表顯現出來的美好樣子。”

    薛太妃耐著性子安撫她們。

    “其實豈止是你們,便是先帝,也隻看得到他那一麵,所以才如此癲狂……”

    “啊啊啊啊,可是好惱火啊!給趙清儀得了個大便宜!你還那麽說!”

    方太嬪把自己的頭發都抓亂了。

    “什麽大便宜?趙太妃怎麽了?”

    一群太妃們離開飛霜殿準備出門,正好在門前遇見了要去飛霜殿上課的劉淩,撞了個正著。

    “要遲到了,快進去。”

    看到劉淩好奇的表情,薛太妃挑了挑眉,徑直越過他去。

    “就是就是,大人們說話,小孩子別打聽!”

    王姬越過劉淩,笑著接腔。

    “要是身上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情,一定要來找蕭太妃問個清楚,別到處亂跑,知道嗎?”

    張太妃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十分鄭重地拍了拍劉淩的肩膀,這才趕緊跟上薛太妃的身影。

    “啊?什麽身上發生奇怪的事情?”

    劉淩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幾天我身體不適,難過的劍都舉不起來了,我的課先讓竇太嬪給你上!”

    方太嬪一想到劉淩成了趙太妃和蕭太妃之間的“牽線人”,就覺得自己這幾天是無法直視劉淩了,準備在殿中先哭一哭自己死去的單戀再說。

    “啊?啊?您哪裏不舒……”

    劉淩傻眼地看著方太嬪滿臉沮喪,拖著腳步有氣無力地往回走。

    “好孩子,你現在門口站一會兒,等下再進去。”

    竇太嬪溫聲建議。

    萬一遇到趙太妃和蕭太妃正在“互訴衷情”,那豈不是要把劉淩嚇死!

    那可罪過了。

    “什麽?為什麽要晚點進去?遲到了要挨鞭子的!”

    “放心。”

    竇太嬪瀟灑離去,頭也不回地回答。

    “……你現在進去,才會挨鞭子……”

    “到底怎麽回事嘛,每個人都怪怪的……”

    劉淩納悶地撓了撓頭。

    “不對!她們為什麽都會跑來飛霜殿?!”

    難道發生了什麽大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