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要肉?要命?

字數:6601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寡人無疾 !

    熱戀中的人談起戀愛來,智商是極低的,這一點即使是放在劉淩身上也不例外。

    “陛下,陛下?”

    陸凡見劉淩不知第幾次走神,暗暗著急。

    “陛下?!”

    “恩?”

    劉淩有些恍惚地回過神,幹咳了一聲:“陸相有何事要奏?”

    “陛下,不是臣有事要奏……”

    陸凡指了指身後一臉尷尬的宗正寺卿。

    “是劉寺卿詢問陛下,有關今早呈上的選妃條陳……”

    也是造孽啊,聽說禮部和宗正寺通宵達旦了一夜,這劉寺卿已經年過六旬,年紀大了熬不住,擬完了就飄著步子來上朝,耐著性子等其他大臣將重要的事情奏議完,結果問了幾聲陛下都在走神。

    說到一大早送上來的選妃奏折劉淩的一肚子火,事情發生的太過巧合,大喜大悲之下,連他都忘了還有選妃這麽件事,偏偏就在和瑤姬恩愛過的第二天被撞見了,而且薛棣還念了個幹淨。

    他昨日剛剛開葷,正是食髓知味的時候,瑤姬又是個熱情奔放的性子,讓他猶如身處極極樂之地,剛剛還想著再接再厲,就來了這麽一出,這是活生生要掐斷他的活路。

    “朕思來想去,選妃之事並非小事,你們連夜趕出來的東西恐有不妥之處,諸位愛卿還是細細商議之後,再給朕答複。”

    劉淩不急不慢地打著太極:“而且諸位愛卿家中也有適齡的婚嫁之女,朕給愛卿們一些時間,這半年之內,諸位家中女郎有定親或有合適婚配的,可先行婚嫁,切莫因為朕要選妃之事,就棒打了鴛鴦。”

    劉淩此言一出,殿下好幾個大臣紛紛露出意外的表情,也有一些麵露驚喜。

    如今皇帝好不容易有了鬆動,朝臣們都想趁熱打鐵趕緊將此事敲定了,這麵露意外的,泰半就是好奇為什麽這一夜過去皇帝好像又有了想法的。

    至於麵露驚喜的,這世上有趨炎附勢、攀龍附鳳之人,自然也有真心疼惜子女,不願讓女兒入宮的。

    有些大臣純粹是不想讓家族陷進奪嫡之爭,有的大臣是自知家中女兒不是入宮的料,一入宮家中女兒估計連渣滓都不剩,還有的是心裏有了合適的東床快婿人選可是還沒有定親的,遇見這種事反倒不好定了。

    曆朝曆代,皇帝一旦大選,民間還好,因為即使是良家子入宮,隻要平民出身,份位肯定不高,很多人都急著在選妃之前拉郎配將家中女兒嫁了。

    可官家子女不好這麽幹,往往哪怕親事在身也要停了,等皇帝選過入宮貴女的名單,家中女兒落選,才敢行婚嫁之事,否則就是藐視皇帝。

    皇帝願意在大選之前讓民間及官宦子女先行婚嫁,倒是出人意料之外。

    下意識的,陸凡就覺得有些不妥,斟酌了片刻後,他出列奏言道:“陛下,臣以為,讓民間先行婚嫁,有所不妥。天子選妃不同於百姓納妾,陛下後位空懸,後宮又無佳麗,理應納取世間女子之中德才容儀最優之選,若由民間先行婚嫁,未免……”

    他的意思說的也明白,這聽起來,倒有些皇帝撿別人挑剩的,也許就有極為優秀的女子成為了他人婦,未免太過遺憾。

    “朕明白陸相說的是什麽,但朕選妃,首先希望這些女子是心甘情願入宮的。朕自幼在冷宮長大,深知世間女子大多身不由己,婚嫁之事更是維係家族榮辱,不得忤逆。但有些家中早有合適人選,又或者兩情相悅門當戶對的,僅僅因為朕要選妃便拆散佳兒佳女,未免有些卑鄙。朕雖好美人,但亦知君子不奪人之所好的道理,這件事陸相不必多言……”

    他肅容凝視殿下百官。

    “還是諸位認為,以朕的品行威望,世間女子竟會紛紛避之不及,趁機先行婚配,不願入宮嗎?”

    這一頂帽子壓下來就大了,陸凡和不少大臣鼻尖冒汗,紛紛口稱“不敢”。

    有些護短的臣子則隨之附和,認為劉淩無論是身為皇帝還是身為兒郎,皆是出類拔萃之選,但凡家中有好女的,隻有翹首盼望入宮的,斷沒有聞之色變急忙婚配的,如果真有在此期間婚配的,怕是另有隱情,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這樣的女子,任由其婚配了也無不可。

    劉淩端著一張冷臉好不容易捱到下了朝,一口氣頓時鬆了下來,癱坐在椅子上,心中大叫萬幸。

    他昨日剛剛應允了百官大選之事,選妃在某種意義上比開科取士還要重要,君無戲言,如果昨日出口今日就改,便落下了個反複無常的話柄,對他的威望也是大大的有損。

    但昨日之前,他都以為瑤姬已經隕落,此後自己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所以才同意了開枝散葉,遴選妃嬪,可現在瑤姬既已歸來,自己便萬萬做不得這個負心漢薄情郎了。

    便是聽秦銘所言,那天界的伴侶皆是一夫一妻,婚配之前雖在挑選情人上是自由的,可對婚姻卻比這下界更為重視,他若傷了瑤姬的心,她恐怕並非非自己不可,自己卻是缺了她確是想一想都撕心裂肺。

    更何況失而複得,他隻想把最好的一切雙手捧與她去,一點都不想她傷心。

    但這緩兵之計至多隻能緩上數月,最長不過半年,半年之後,選妃之事便迫在眉睫,到那時,劉淩不知該如何再行拖延。

    他頭疼地按了按太陽**。

    少不得隻能費些心思再多想想了。

    “陛下,張太妃派人送了信來。”王寧有些不安地傳著昭慶宮的話。“說是請陛下無事的時候去上一趟。”

    劉淩“啊”了一聲,緩緩從龍椅上起身,讓王寧宣宮人起駕,沒敢怠慢,當即就入了昭慶宮。

    昭慶宮裏,張太妃一見劉淩來了,便急忙忙上前為他按脈,又仔細看了眼底、舌苔各處,納悶著喃喃自語:

    “沒見心火上升,肝鬱情窒,怎麽會突然發癲?”

    劉淩內力不弱,一聽之下頓時失笑:“太妃好生生怎麽突然說朕發癲?”

    “不是發癲,難道是中邪嗎?”張太妃性子率直,脫口直出,而後“呸呸”著嗔道:“我昨日聽宮中不少宮人說,陛下抬著胳膊在宮裏繞了好幾圈,一邊繞還一邊喃喃自語,狀似中邪。陛下身為一國之主,一舉一動皆為天下表率,怎可做出如此驚人之舉?更別說陛下昨夜飲酒宿醉……”

    “我和您說過多少次,小心肝!”

    “噗嗤!”

    一聲失笑聲突然從殿門口傳出。

    劉淩臉上一紅,微微側了側頭,果見姚霽不知何時到了昭慶宮,正在內殿門口含笑而立,並未入內。

    見劉淩轉頭看他,她揶揄地對著劉淩悄悄做了個“小心肝”的口型,眼睛裏笑意嫣然,劉淩初一見還不明白她為何又要重複提醒他一遍“小心肝”,轉念一想恍然她揶揄的是什麽,不由得莞爾。

    再看張太妃絮絮叨叨的列舉著飲酒的壞處,心中不由得滾燙一片。

    知道昨夜他曾徹夜飲酒的隻有寥寥幾人,劉淩轉頭看了下王寧,王寧頓時麵露不安,低下了頭去。

    “你別看王寧!你屋子裏那酒味,連日上三竿都散不掉,我早就吩咐了禦酒苑,陛下要是又去提了酒,切切要和我通報一聲,我去問王寧一遍,他死不肯直說,我就知道你是又喝了!”

    張太妃臉上微怒:“薛姐姐不在宮中,若知你突然如此鬆懈自己,不愛惜身子,一定十分難過。”

    ……

    劉淩被張太妃訓的頭都抬不起來,身邊又有瑤姬幸災樂禍,一時有些害羞,竟低著頭硬生生受了所有的訓斥。

    他一旦服軟,張太妃倒又心軟,大歎了一聲,不好再多說了。

    “張太妃,朕飲酒,並非朕好酒,而是朕有不得已的苦衷。”劉淩安撫地拍了拍張太妃的手:“朕不能明言,但朕絕非貪杯之人,請張太妃信朕一次,休要再責怪。”

    “我知道陛下不是個不能自持的,可您自從‘虛蠱之禍’後,底子已經大不如前,肝蛭乃是頑疾,連那苗女都無法除盡,您的肝原本就不好,如若再過度飲酒,必有大患啊!”

    說著說著,張太妃竟落起淚來。

    她本就是容易受到觸動的人,想到劉淩身上還有這麽個隱患,頓時滿心苦悶。更別提她出身世代杏林國手之家,卻拿這蟲蠱一點法子都沒有,隻能從根本上強健他的身體,讓他對這蟲子抵抗更強而已。

    姚霽原本隻是閑暇著在後宮裏走走,看看劉淩有沒有在她離開的期間藏了什麽“嬌”去,似是心有靈犀地走入了昭慶宮,聽到了“太妃訓帝”,頗感有趣而已,可聽到此時,臉上笑吟吟的表情卻突然大變,三兩步走入殿中,大驚失色。

    “肝蛭?你身體裏怎麽會有肝吸蟲?”

    劉淩昨日和姚霽生離死別,自有說不盡的纏綿話,道不完的離別情,兩人獨獨沒有說多少離開後的事情,原本便是想著之後細細說來,先解相思之苦再說。

    劉淩性子沉穩又能忍耐,肝蛭虛蠱之事,原就不準備多言,可如今張太妃連哭帶訓,倒先倒了出去。

    再見姚霽臉色大變,劉淩不知如何解釋,隻能既對著張太妃,又對著姚霽一語雙關說道:“那苗女不是也說蟲卵很難複蘇,成蟲也已經除盡,並無什麽大礙嗎?至於不能食用太過油膩刺激之物,原本也是養生之道,倒是並無害處。朕又不是長身子的孩子,少吃些油葷,難道還會長不高不成?”

    “苗人性格乖戾,哪裏能夠盡信!你身體中有次隱患,切莫大意。”張太妃擦著眼淚拍了拍劉淩的胳膊。

    “陛下,答應我,不要再過度飲酒了!”

    一旁的姚霽則更是直接:“你又不住在水邊,肝吸蟲一向寄生在水生之物中,怎會染上肝吸蟲?還有那苗女又是怎麽回事?”

    姚霽越說越是後怕,肝吸蟲和血吸蟲一樣,都是這個時代很難治愈的病症。前者引起肝硬化膽結石和肝膽管阻塞,算是慢性病,雖不如後者厲害,可在沒有辦法做外科手術的年代,膽結石過大會活活痛死人。

    臨仙城地處中原,並非南方水係縱橫的地方,向來不是肝吸蟲爆發之地,姚霽怎麽也想不到不怎麽出宮的劉淩為什麽會感染上這種蟲卵,心煩意亂之下,越想越是煩亂。

    “從今日起,你別再碰我了!酒也少喝!張太妃說的沒錯,這蟲子傷膽更傷肝,隻會危害到你的身體。”

    她咬了咬牙,看著如同被五雷轟頂一般的劉淩,硬下心腸。

    “你節製些吧!”

    “陛下,請答應我!”

    一個是劉淩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一個是劉淩心中最孺慕的長輩,竟齊齊都變了往日溫柔的態度,凶神惡煞一般向他咄咄逼人。

    可憐劉淩剛剛春風得意脫離了童子雞的身份,還沒過一天好日子,這老天竟又開始折磨與他。

    難不成真要像牛郎織女一般,一年一次?

    不不不,劉淩越想越是心中不甘,剛翕動了下嘴唇,姚霽和張太妃一雙眼睛便亮的驚人地瞪了過來。

    “陛下請保重龍體!”

    “別人滾床單,要情。你滾床單,要命!”

    他就知道……

    劉淩一張臉又紅又白。

    這賊老天從來不讓他高興過一天!(ww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