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不告而別

    世界最痛苦的從來都不是死別，而是生離。——薑宴

    聽著前頭兩個人的打情罵俏，薑宴提不起什麽興致，站在隊伍裏昏昏欲睡地聽完了台上學生代表的演講。

    最後的宣誓環節，所有的學生都在奮力呐喊著，浩浩湯湯的聲響傳遍整個操場。

    像是臨行之前的最後一曲悲歌，也像是高中時期的最後一次告別。

    當晚回到家裏時，薑宴打開已經關閉將近十天的手機，她之前就和身邊的朋友打過招呼，所以手機裏的消息並不多。

    上下滑動著列表，小紅點最多的是和陳千城的對話框，消息是陳千城三天之前發過來的。

    她叩下手指點開，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直男角度的自拍，照片裏少年的頭發已經長長許多，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球衣，發來消息向她告別。

    薑宴垂眸凝了兩秒屏幕裏的照片，輕勾了下唇角，點擊保存到了相冊。

    底下是小姨薑沫發來的消息，女人簡單囑咐了兩句高考加油，說是等到高考結束會從法國飛回來帶她去玩。

    劃拉著幾條未讀，薑宴忍著沒回，視線觸及到聊天列表裏的一個字眼，顯示有一條未讀。

    她微斂下眼睫，手指落下，點開了頁麵。

    隻有簡短的一條消息——

    彧：加油。

    *

    因為距離高考的日子已經所剩無幾，學校裏安排了晚自習，薑宴本來打算申請住校，但最後因為申請程序太過於繁瑣隻好匆匆作罷。

    最後十天的動員大會過後，班上的氛圍更是沉重緊張，胡靜和林森的小吵小鬧也因為備考暫時擱置，學生們終日埋在教室裏，恨不得二十四個小時連軸轉。

    5月28號，班級裏的倒計時正式進入了個位數。

    薑宴和前半個月一樣，留在班級裏一直自習到九點多才收拾書包回家。

    和胡靜一起走下教學樓，學校裏進出的隻剩下高三生，甚至還會有極個別學生留在班裏想要通宵。

    “哎，過得真的好快啊。”胡靜並肩走在薑宴身邊，言語裏帶著說不出的疲憊。

    薑宴繼續默默走著，隻淡淡點頭回應。

    胡靜在一旁悄悄打量著身邊沉默的人，輕掀起薄唇想要說些什麽，恍然間欲言又止。

    這半個月以來，她明顯可以感覺到薑宴身上消沉的氣息，看起來總是滿腹心事的模樣，全然不像之前那般大大咧咧。

    細細想想，這樣的狀態應該剛好可以追溯到那次薑宴去林城之後。

    她每次一旦開口想問，就會直接被薑宴回絕掉，雖然她並不知道在林城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也能隱約猜到應該是不好的事情。

    彼時天色已經很黑了，沒有月亮的夜晚，看起來比平時更暗淡一些。

    兩人一路無言，走到校門口，薑宴轉眸看了一眼胡靜，和往常一樣揮手告別。

    “拜拜。”

    胡靜點點頭，望著夜色中薑宴漸行漸遠的背影，胸口陡然一悶，開口叫出一聲：“薑宴！”

    本來已經走出幾步遠的薑宴應聲回頭，遙遙和身後的女孩對視上，眼底流露出幾分疑惑。

    “怎麽了？”

    胡靜愣了愣，笑著和她揮手，“沒事，明天見。”

    夜空是黛藍色，這一晚星河寥落，黑沉沉的夜裏，大地無聲無息地沉睡著。

    薑宴最後回望了一眼夜色之中女孩模糊的身影，輕揚起唇角，露出燦然一笑。

    “明天見。”

    *

    薑宴就是在這一天晚上消失的。

    翌日胡靜再回到學校的時候，薑宴一整天都沒有出現。

    一開始她隻以為她是身體不舒服請假的，直到過了一天薑宴還是沒有回來，她本想在手機上給薑宴發消息，卻下意識想到薑宴關閉了手機。

    最後去辦公室裏找到老秦，才被告知薑宴請假一直請到了高考前。

    她不相信在最後關頭薑宴會選擇當一個逃兵，傍晚放學之後就和林森一起去到薑宴家裏。

    卻沒想到房門緊閉，根本就沒人。

    又下樓去找陸輝，上前給他們開門的是周帆。

    “阿姨，我是薑宴的同班同學，我聽說她請假了，你知道她現在在哪裏嗎？”胡靜認出站在房間裏的女人，主動開口問道。

    周帆同樣也認出她來，得知他們是為薑宴而來，言簡意賅地告訴她們薑宴是被小姨接走了。

    胡靜回憶起之前薑宴說過有關薑沫想要帶她去法國的事情，但是不應該是高考之後嗎？

    “那您知道她什麽時候會回來嗎？”她繼續問。

    周帆隻是說不確定，其他就再沒過多透露。

    胡靜本來還想開口再問，直接被站在一旁的林森攔下來，兩人道了聲謝謝，便一起下了樓。

    “不可能，她之前跟我說過要努力考試上公大的，怎麽可能突然跟小姨走了？”胡靜下樓之後仍舊在滿眼疑惑地自言自語。

    林森微微歎了口氣，抬手摟住女孩的肩膀，淡聲安慰道：“這也不是薑爺能決定的，再等等吧，說不定高考那天就回來了。”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薑宴直到高考結束也沒有出現。

    像是突然人間蒸發一樣，他們僅僅知道的，就隻有她跟著小姨去了法國。

    *

    6月9號，財經大賽結束，陸彧並未跟隨同行的隊伍返回林城，而是跟導師請了幾天假，直接訂票回家。

    乘坐最近的一班飛機，落地時已經是正午時分。

    少年拖著箱子走出機場，掏出手機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薑宴打電話過去。

    然而電話裏回蕩的卻隻有冷冰冰的提示音——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陸彧開了網，又去翻出兩人沉寂已久的對話框，還是空蕩蕩的沒什麽消息。

    猜測著好不容易熬到解放這一天，薑宴可能是在睡懶覺，他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唇，把手機重新放進口袋裏，走到路邊抬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算下來他也有好幾個月沒回來，望著窗外更迭不斷的景色，陡然生出幾分陌生感。

    馬上就要見到了，他垂眸看了一眼手表，在心底默默對自己說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