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破產企業家

    “快坐快坐。”薑宴將沙發上的抱枕移開，終於騰出了可以供人坐下的位置。

    她略顯局促地回身望向身後的人，隻見陸彧正站在沙發邊上一錯不錯地凝著她，一雙黑眸清澈如深潭。

    相比於她的兵荒馬亂，陸彧神情沉穩，默默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眉宇間透不出什麽情緒。

    薑宴卻明顯被他盯得發怵，自從工作以來就鮮少有人來家裏做客，她平時馬馬虎虎地過慣了，全然沒料到還會有這麽社死的一天。

    眼看著男人應聲坐下，她收拾完茶幾上的一堆垃圾又匆忙轉身衝進廚房，“我去給你倒杯水。”

    陸彧默默目送著女人的背影，鏡片後的眸眼深深，眼尾無聲一挑，泛出一抹沒來由的笑意。

    整整八年，經年累月的等待，他不可能沒有幻想過他們再相逢時彼此會是如何的境遇。

    他甚至懷疑過那分年少時期的喜歡是否足以支撐他等到她。

    好友許曳知道他是這麽個癡情種之後毫不留情地取笑了他好一陣子。

    麵對男人的譏笑，他隻是心不在焉地抽著煙，一言未發。

    確實很可笑對不對？

    平白無故等上一個人八年，甚至連對方到底喜不喜歡自己都不知道。

    笑過鬧過，許曳如同看傻子一般望著他，極其認真地問道：“你就沒有想過她現在已經結婚生子？”

    一語戳進心窩，霧氣繚繞間，他一口一口地抽，像個木頭一樣，許久沒動彈。

    不是沒想過，是不敢去想。

    他自高中開始炒股，賺過也虧過，股市變化無常，沒人是常勝將軍，大多時候講究的是敢賭。

    薑宴就像是他給自己盤下的最大一個賭局，在這場賭局裏，他注定孤注一擲。

    而他也從來沒有這麽想贏過。

    *

    足足過了兩分鍾，薑宴才端著一杯溫開水從廚房裏走出，抬頭便看見正坐在沙發上把玩手表的陸彧。

    男人已經脫下了身上的西服外套，上半身套著幹淨質感的白襯衫，領口的幾粒扣子並未係上，鬆鬆垮垮地露出線條精致的鎖骨，彼時正半倚在沙發上，金絲眼鏡被頭頂的燈光鍍上一層光暈，垂眸摩挲表盤的畫麵養眼地像幅畫。

    薑宴愣了愣，直到沙發上的人有了抬頭的趨勢，才匆忙端水踱過去。

    “六哥，喝水。”早在廚房她就給自己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但眼底擠出的笑容看起來還是分外勉強。

    陸彧抬眸看了一眼，默默把手表重新戴好，伸過手接下。

    沒有說“謝謝”。

    她刻意生疏客氣，他卻不能。

    薑宴尷尬地搓搓手指，退後兩步坐到了另一側的單人沙發上。

    落座的一瞬，陸彧也同時把水杯放回了茶幾上。

    兩人一時均未作聲，氣氛說不出地尷尬。

    薑宴偷偷瞥了一眼沙發上的男人，陡地意識到從進門到現在陸彧一句話都沒說，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在忙活。

    男人微垂著眼簾，許是因有鏡片阻隔，讓人看不透他此時的神情。

    此時對於薑宴來說，沉默中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見對方遲遲沒有說話的意願，她才試探地開口打破寧靜：“六哥，你怎麽來容城了？”

    陸彧低頭，漫不經心地寬解著袖口，聽到薑宴的問題，順勢抬眼望去。

    “來找人。”他直視著沙發上的女人，語氣冷然。

    薑宴如坐針氈，聽到男人的回答之後明顯一怔，心口突然跳得厲害。

    這個時候她本該繼續問下去，但撞上視線的刹那，卻頓時如鯁在喉。

    最後隻得呆呆應了一句，“哦。”

    陸彧整理完袖口，懶洋洋地睨著薑宴，依舊沒什麽表情。

    “現在是警察？”他沒挪開視線，終於主動開了口。

    薑宴點點頭，“刑偵大隊的。”

    聞言，沙發上的男人定了定眸，再度噤了聲。

    “你呢？”薑宴反問道。

    陸彧掀了掀眼皮，一雙黑眸又追過去，頓了一下才輕啟薄唇：“在國外做生意。”

    “哦，那挺好的。”薑宴暗搓搓地揉著手指，笑得僵硬。

    其實在機場時她就隱約注意到男人身上的西裝應該是價格不菲，雖然她不認識什麽奢侈品，但剛剛男人手裏的把玩的手表，上頭的logo她之前見法國的小姨夫帶過，想必應該是那種成功人士的標配。

    陸彧遞去眼神，捕捉到薑宴埋頭的動作，眼裏倏地閃過一個念頭。

    他扯了扯襯衫前襟，神情故作黯然，“今年破產了，回國躲債。”

    話音一出，薑宴驀地抬頭，眼底滿是驚訝：“啊？”

    陸彧無奈扯了扯嘴角，苦笑看著薑宴愕然的模樣。

    “怎麽會這樣？”薑宴瞪大了眸子，憂忡道：“欠多少？”

    “幾百來萬吧。”

    薑宴長大了嘴巴，險些直接從沙發上站起來，“這麽多？”

    “嗯。”

    方才聽到的信息量太大，薑宴緩了片刻，才像是接受，冷靜過後轉過來問道：“那你現在是沒錢還嗎？”

    “嗯。”陸彧忍住笑，擰緊了眉毛。

    薑宴沉默了，像是在認真思忖著什麽。

    等了幾秒，不見女人再作聲，陸彧隱隱有些擔憂，剛欲開口，突然看到薑宴拿起沙發上的手機，劃拉了兩下說：“我這幾年攢了不少錢，還有之前我爸媽留給我的，還算有點存款，雖然數量可能很少，但你先拿去應急……”

    陸彧聽得一愣，轉而哭笑不得。

    眼看著薑宴開口要他的銀行卡號，他才稍坐正身子抬手攔下，“不用……我差不多就快還清了。”

    “就是……手裏暫時沒錢生活。”男人邊說邊觀察著一旁女人的表情，發現薑宴仍舊閉口不言，輕咳了兩聲繼續說道：“我在這邊沒什麽朋友，本來想回來找工作的，手裏也沒錢住酒店……”

    擔心自己的意圖過於明顯，剛想再補充上幾句，心情經曆了一番大起大落的薑宴終於開口作聲：“那你今天先住在我這裏吧。”

    眼看計策得逞，陸彧鬆了口氣，剛想應允，就又聽到薑宴繼續說道：“今天太晚了，我先借你點錢，你明天再去找酒店。”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