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畢竟結婚不是一件小事

    目送黑色SUV緩緩駛離，直到彈出窗口的小手臂消失不見，薑宴才微斂起眉眼間的笑意，默默收回投向遠處的目光。

    彼時黃昏已至，通紅落日西墜，淡粉色的霞光收攏，燒起了漫天溫柔。

    薑宴後知後覺地轉身，才恍然注意到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的陸彧。

    男人挺立在暮色裏，有清風迎麵襲來，無聲掀起手臂上寬鬆的袖管，影影綽綽地勾勒出寬肩窄腰。

    陸彧雙手插兜，正好整以暇地睨著眼前人的背影，沒料到薑宴冷不丁轉身，兩雙清眸撞得悄無聲息。

    回味著方才將豆豆接走的應勳，男人抬手將鼻梁上的眼鏡扶正了些，淡聲問：“那個就是你們隊長？”

    薑宴點點頭，抬腳準備上樓。

    陸彧順勢跟上薑宴的腳步，眼底複而又閃現出幾分鍾和男人的兩次對視，胸口湧上的情緒愈發莫名。

    沒來由地，他繼續開口問道：“豆豆媽媽呢？”

    走在前頭已經邁上台階的薑宴聽到從身後傳來的聲線，臉色明顯閃過一絲僵硬，沉默了片刻，才出言回應：“兩年前離婚了，現在在國外。”

    兩口子鬧離婚的時候，她還是應勳手底下的實習生，整天跟在應勳屁股後邊跑案子。

    那段時間，她親眼見證之前還和自己關係交好的師娘是怎麽樣歇斯底裏地喊著離婚，女人在家裏鬧了好一陣子，不管應勳如何去好言好語地挽回，最後都隻是無濟於事。

    印象特別深刻的是，夫妻倆協議離婚之後，應勳在她麵前罕見地喝醉了酒，她幫忙把他送回家的時候，男人醉醺醺地躺在沙發上，嘴裏一直重複著：“是我對不起她。”

    做他們這一行的，婚姻裏見慣了聚少離多，起初誰不是愛的轟轟烈烈，但最後真正挺過茶米油鹽醬醋茶的又有幾個？

    隻是可惜了豆豆，小小年紀就要承擔破碎的家庭。

    從薑宴嘴裏得知答案，陸彧上樓的腳步也明顯一頓，男人目光暗沉下來，直覺心口陡地堵得厲害，默默攥緊了拳頭。

    話落之後，兩人各自陷入了沉默，一時臉上的表情都不太好。

    就這樣默不作聲地爬至六樓，期間隻有彼此的腳步聲回蕩在寂靜的樓道裏，一聲聲落至心房。

    抬頭發現不知不覺已經來到家門口，薑宴伸手探進口袋，正欲摸出鑰匙開門，背後突然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

    陸彧垂眼凝著薑宴的後腦勺，趁著女人還未打開房門，站在薑宴身後清了清喉嚨，“我中午說的話，不是開玩笑。”

    從他的視角看過去，明顯可以感覺到薑宴的後背一僵，掏鑰匙的動作也戛然而止。

    男人忍不住揚了些眉骨，說話的語氣裏添了些難以察覺的笑意：“你認真考慮考慮，三天內給我答複。”

    說完不等身前的人開口回應，徑直從她身邊略過開門走了進去。

    他不想逼她逼得太緊，畢竟結婚不是一件小事。

    *

    是夜，薑宴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到淩晨三點多也沒能睡著。

    近半年來，頭一次失眠的這樣徹底，女人在滿室黑暗裏無聲凝望著頭頂的天花板，不管她如何努力想要去甩掉，耳邊像是開了複讀機一樣，重複不斷地回響著中午時陸彧在飯桌上的話。

    ——“我今年二十八了，也到了要結婚的年紀。”

    “和你一樣，我也不想結婚。”

    “既然這樣，我們要不要搭個夥？”

    “薑宴，要和我結婚嗎？”

    即使已經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但此刻再度回憶時，男人寥寥幾句話，卻仍舊像深水炸彈一樣，輕而易舉將她的心髒整個擊中，心情如同停滯在半空中的過山車，壓得人快要窒息過去。

    等到蒙在心頭的那層不真實感褪去，薑宴才終於強迫自己逃離這場夢境。

    這種事情，不該發生在她身上的。

    *

    陸彧嘴裏的三天期限，漫長一夜過去，仍像是一座大山壓在薑宴的心上。

    薑宴還是果斷選擇了“蝸牛”戰術，即使兩人此時住在一個屋簷下，她早進晚出，能躲就躲。

    生怕早起會撞上陸彧，翌日她早早起來，頂著一副黑眼圈趕去上班。

    昨天一夜才勉強睡夠四個小時，薑宴一邊啃著手裏剛買來的奶黃包，一邊打著哈欠往公安局裏走。

    才不到八點鍾，來往的人流稀少，還沒走進辦公大廳，碰巧遇上剛停完車走過來的應勳。

    “應隊早。”她有氣無力地和身旁的男人打著招呼，眼底浸了層若有似無的霧氣。

    應勳察覺薑宴疲憊的神色，“昨晚沒睡好？”

    薑宴並肩走在男人身旁，吸了一口手裏的豆漿，淡淡應聲：“嗯。”

    突然想到今天還是周日，轉眼望著男人問道：“豆豆呢？今天有人看嗎？”

    應勳：“剛剛送到奶奶家了。”

    “哦。”薑宴放心下來，剛咽下一口豆漿，冷不丁聽到應勳低聲問道：“前天的相親還順利嗎？”

    自己相親的事情，周洋林申他們胡亂打聽還算正常，但應勳向來都不是一個愛八卦的人，薑宴有些驚詫地轉過去看向身旁的男人，心裏隱隱有些狐疑。

    驀地被薑宴盯過來，應勳猝不及防地閃了閃眸，臉上飛過一絲不自然來。

    目光有一瞬的交接，薑宴默默低斂下眸，想著應勳應該是關心自己，漫不經心地交代道：“就那樣吧，人家沒看上我。”

    聞言，男人眉心輕皺，並未繼續相親的話題，垂眸像是思忖了兩秒，才輕啟薄唇問：“晚上的慶功宴，來不來？”

    薑宴聽得一愣，“什麽慶功宴？”

    “前兩天不是說過，昨天發到群裏的。”

    昨晚隻顧著為陸彧提出的結婚請求煩心，薑宴完全沒去查看微信裏的消息，現在聽到應勳這麽說才後知後覺地掏出手機點進去，果然刑警隊的群裏有不少消息。

    應勳見她這副反應，嘴角揚起弧度，“知道大家最近累壞了，聚個餐放鬆一下。”

    薑宴滑動手指上下翻了翻，發現這群人聊起聚餐一個個就跟打個雞血一樣，這種勁頭平日裏放在破案上該多好。

    無聲腹誹著，薑宴抬頭問：“周海的案子不是還沒結束嗎？”

    應勳：“一碼歸一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