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周刊》如今在大唐的學術圈的位置是母庸置疑的。

    但是讓不少人感到意外的是他在大唐的商業圈裏頭，地位也非常的顯著。

    裏麵發表的不少文章，蘊含著巨大的商機。

    當然了，不是每個人都能意識到這裏麵的商機。

    “郎君，您快看，這是最新一期的《渭水周刊》，長孫娘娘專門安排人摘抄下來之後，飛鴿傳書給您的。”

    廣州城中，長孫寬興高采烈的來到了長孫衝的麵前。

    “《論一種新式糖霜的加工方法》？”

    長孫衝接過了有點皺巴巴的紙張，認真的看了起來。

    “寬叔，你覺得這個論文中提到的方法，靠譜不靠譜？”

    作為嶺南道最大的甘蔗種植主，長孫衝對於糖霜的加工技術是非常關注的。

    玄武門之變以前，長孫衝是完全看不上這些技術的。

    在他眼中就隻有詩詞歌賦這些玩意。

    但是玄武門之變以後，整個長孫家被流放到嶺南。

    這輩子都看不到重新進入到官場的希望了。

    這個時候，作為長孫家的族長，他自然是需要重新考慮家族的未來發展。

    幾經權衡利弊，他選擇了大規模的種植甘蔗，進入到糖霜加工產業。

    這條路，其實並沒有那麽好走。

    因為這個年代的糖霜，主要是把持在天竺商家手中。

    整個廣州地區的糖霜鋪子，一半以上都是天竺商家開設的。

    其他唐人的鋪子，又有一大半都是從天竺人手中進貨售賣。

    真正屬於大唐自己加工的糖霜，少之又少。

    最關鍵的是大唐自己加工的糖霜，質量不行，成本還要比人家高。

    這麽一來，自然就沒有什麽競爭優勢了。

    長孫衝安排了一堆匠人進入到這個領域認真的研究，改進了糖霜製作工藝。

    但是，相比天竺人的技術，還是沒有太大的優勢。

    現在突然看到《渭水周刊》上麵出現了這樣子的論文，他立馬就激動了。

    “《渭水周刊》上麵的東西，一直都是很靠譜的。不過，這麽重要的技術居然發布在了《渭水周刊》上麵，要是天竺人也看到了，那就麻煩了。”

    長孫寬雖然也很是激動，但是神情裏頭也是有不小的擔憂。

    “《渭水周刊》不像是《大唐報》，不是番邦蠻夷可以隨便買到的。

    不過，天竺人要是有針對性的去尋找，還是有辦法買到的。

    這一點，確實是需要好好考慮了。

    我覺得可以跟姑姑提議，讓她找個機會把這個隱患給提出來。”

    長孫衝自然是不希望天竺人知道新式糖霜的加工方法。

    雖然他現在也不知道這個方法是不是真的可行，但是哪怕是一點點思路，他都不想讓天竺人知道。

    “朝廷之前應該是有考慮過這方麵的內容，但是這一次的論文，大家可能沒有想到會對糖霜有那麽大的影響吧。”

    長孫寬講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不管那麽多了，我們先試一試這個論文中描述的方法是不是可行，然後看看能不能大規模的推廣，或者是能不能找到進一步的改良方法。”

    ……

    “大哥，真的要把黃泥水倒入糖罐裏頭嗎？這一大罐的蔗糖可就浪費了。”

    嶺南道廣州城，長孫渙哭喪著臉看著長孫衝。

    這幾天，他不僅把家中的蔗糖收集了起來，還從外麵收購了一堆的蔗糖和甘蔗。

    如今長孫衝要開始正式的加工了。

    不過，長孫渙沒想到長孫衝的加工方法居然如此的讓人無語。

    他算是半個書呆子，對於工藝技術是完全沒有興趣的。

    所以《渭水周刊》上麵的內容，他自然不清楚。

    “我們府中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錢財了，這樣子浪費的話是有點可惜的。”

    長孫濬也小心翼翼的在旁邊插了一句話。

    “寬叔，你帶人把作坊四周給圍好了，沒有我的命令，一隻蒼蠅都不能讓他進來。”

    長孫衝滿臉鎮定，壓根不理會兩個弟弟的質疑。

    現在的質疑聲越大，等會就會越崇拜自己。

    長孫家的複興，還是要靠自己啊。

    “嘩啦！”

    長孫衝懶得廢話，直接拿起一桶黃泥水，倒入了裝滿黑乎乎的蔗糖的大瓦罐。

    “看清楚了，把黃泥水淋到糖罐裏頭，然後攪拌一下，再把這些水倒入鋪設了麻布的簸箕上麵過濾。”

    長孫衝一邊解釋，一邊操作著各種簡陋的器具。

    “把這些水靜置一段時間，然後倒出來加熱。記住了，當雪花糖出現之後，一定要注意火候，不要把糖給融化了。”

    從黑乎乎的蔗糖變為雪花一樣的白糖，在這個時代來說，是一個非常難以想象的事情。

    但是對於長孫衝來說，隻要相信論文中寫的東西，那麽這個事情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雖然長孫渙和長孫濬都不相信這樣子就可以製作出雪花糖，但是事實勝於雄辯。

    “大哥，這口鍋裏出現白色的糖霜了，真的出現白色的糖霜了。”

    當長孫濬的這個聲音出現的時候，外麵負責警戒的長孫寬忍不住也衝了進來。

    “哪裏？在哪裏？讓我看看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雪白的糖霜？”

    “你們可以嚐一嚐，看看這個是不是糖，看看口感跟市麵上售賣的其他糖霜有什麽區別。”

    長孫衝隻是瞄了一眼，根本連嚐試都沒準備親自嚐試。

    作為家中最懂糖霜的人，這個東西要不是白糖，他能把黃泥給吃進去。

    “好甜！”

    長孫濬顯然是個甜黨。

    隻見他伸出一根手指，沾了一些白糖之後，輕輕的放入嘴中，雙唇用力的吮吸了一下。

    “大哥實乃小弟平生所未見之大才啊。”

    長孫渙自認為也是見多識廣的人了。

    但是如此神奇的雪花糖，居然是通過那麽不可思議的方法加工出來的，這真的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

    “這個方法就像是一層紙，捅破了就什麽都不是了。

    所以保密就顯得非常重要了，特別是我們的雪花糖占領市場之前，務必要保密。”

    長孫衝雖然不是敝帚自珍的人。

    但是關係著自己以後在嶺南道的幸福生活，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疏忽大意的。

    雖然這個方法在《渭水周刊》上有記載，但是願意相信的人不一定很多。

    相信了還願意去嚐試的就更少了。

    嚐試了之後還準備進入到這個行業的，那就是少之又少。

    長孫衝有信心自己至少保持半年以上的優勢，甚至通過一些辦法阻攔天竺商人獲得這個技術。

    反正在大唐，哪怕是流放的犯人，地位也是比胡人要高的。

    出了事情，大家都是選擇性的站在唐人這邊。

    “大哥請放心，剛剛作坊方圓五十步之內都沒有人接近，不過今後要想保密的話，最好還是需要專門的找一處院落作為雪花糖的作坊。

    長孫濬很快的就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具體的事情你跟寬叔商量著辦就行，我要的是速度，要的是大量的雪花糖！”

    長孫衝這話，無形之中給大家帶來了一些壓力。

    但是更多的卻是動力。

    有如此神奇的雪花糖，長孫家的好日子要來了。

    ……

    光塔碼頭是廣州城最重要的一個碼頭。

    圍繞著這個碼頭，形成了一個商業街。

    在這條街上，基本上各種各樣的商品都能買到。

    作為有名的天竺糖霜，哈梅迪的糖霜鋪子也是坐落在這條街。

    許多揚州、明州、泉州來的商家，都喜歡在他的鋪子裏頭購買糖霜，然後運輸到各地去售賣，掙一筆中間差價。

    今天，哈梅迪跟往常一樣來到了自家鋪子裏頭，看著夥計們在那裏忙碌的招呼客人，心情很是不錯。

    作為廣州城最成功的天竺人，哈梅迪的日子過的是非常舒服的。

    在藩坊之中，有一座巨大的院落，裏麵各種奴仆護衛加起來超過了三百人。

    “尼赫，今天的生意還好吧？”

    “一切如常，算算時間，我們新一批糖霜這兩天就會到碼頭了，我已經安排人隨時等待。”

    尼赫雖然也隻是一個夥計，但是深受哈梅迪信任，在鋪子裏頭也是很有影響力的。

    “記得到時候多帶幾個護衛過去，別出現亂子了。”

    糖霜的價值很是高昂，這一船的糖霜，絕對是值得一些人去冒險的。

    “沒問題，廣州城的治安還是不錯的。”

    尼赫也不是第一次去碼頭負責接收糖霜了，臉上一點緊張之情都沒有。

    “掌櫃的，不好了！”

    尼赫的話音還沒有落地，一個夥計就慌裏慌張的從外麵跑了進來。

    這讓尼赫很是不滿。

    打自己的臉啊。

    “謝爾蓋，你怎麽回事，慌裏慌張的把掌櫃的給嚇到了，你吃罪得起嗎？”

    “掌櫃的，前麵街口開了一家雪花糖鋪子，專門售賣雪花糖。潔白如花的糖霜，居然隻要八百文一斤，實在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啊。”

    謝爾蓋沒有理會尼赫，而是徑自把自己打聽到的消息給說了出來。

    他們這些人在天竺是很沒有地位的，這些年跟著哈梅迪倒是過上了好日子。

    所以謝爾蓋也是很珍惜的。

    可是，他今天有點擔心自己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雪花糖？潔白如雪的糖？還隻要八百文錢一斤？謝爾蓋，你是睡覺睡湖塗了嗎？”

    哈梅迪顯然是不相信謝爾蓋的話。

    “是啊，真要是有這樣子的雪花糖，別說是八百文錢一斤，就是八貫錢一斤都有人購買。

    再說了，整個廣州城，就我們的糖霜質量是最好的，這雪花糖根本就是聞所未聞的東西。”

    尼赫雖然覺得謝爾蓋沒有必要說謊，但是內心裏麵還是不相信有這樣子的雪花糖。

    “掌櫃的，如今那雪花糖鋪子已經有很多人在那裏排隊購買了，甚至為了避免太多了搶購，他們還搞出了限購的措施。”

    “限購？還有商人嫌棄別人買的東西太多了？”

    謝爾蓋的說法，讓哈梅迪越來越無法理解了。

    “雖然事情很難理解，但是事實上卻是如此。掌櫃的，您要不要趕緊過去看一看？”

    謝爾蓋哭喪著臉，顯然對自家鋪子沒有了擔心。

    很快的，哈梅迪就真的坐不住了。

    謝爾蓋沒有欺騙自己的理由，這個謊言也是非常容易拆穿的。

    這麽一來，豈不是是謝爾蓋匯報的消息是真的？

    那可就要命了。

    “走，我們現在立馬過去看一看！”

    想清楚了這一點之後，哈梅迪立馬坐不住了。

    自己的根基要被人挖掉了啊。

    這怎麽能行呢？

    ……

    “大哥，我們的雪花糖現在被商家搶瘋了，八百文一斤的價格實在是太便宜了，是不是可以考慮提點價？”

    看著雪花糖鋪子門口排起了長龍，長孫渙感覺無數的錢財從自己的腰包裏頭被人掏走了。

    明明可以掙更多的錢，現在卻是沒有去掙。

    “不用，就八百文就可以了。”

    “大哥想要讓大唐百姓能夠吃到上好的雪花糖，這個心情我們都是理解的。

    但是這些雪花糖運輸到長安城之後，在西市裏頭至少要賣三貫錢一斤。

    這麽一來，中間的利潤都被其他人掙走了。”

    長孫渙作為長孫家的大管家，對於財物是非常敏感的。

    “有足夠的利潤，才能吸引更多的商家過來廣州做生意，才能吸引更多的人主動的跟我們合作。

    否者的話，到時候都要求人。”

    長孫衝這種傻傻的做法，顯然背後也是有著深意的。

    要不然有錢不賺王八蛋啊。

    “我們府上已經有不少人馬了，還需要吸引那麽多的人來到廣州幹什麽呢？”

    長孫渙問一個很多人心中都有的問題。

    不過，長孫衝的回答再一次的刷新了他的認知。

    “短時間內我們是沒有回長安城的可能了，這種情況下，我們自然是要好好的在廣州發展，要不然就得遭罪了。

    如今我們的雪花糖生意已經搞起來了，今後對於雪花糖的需求肯定也是越來越旺盛。

    所以這就需要種植更多的甘蔗，而這就需要更多的人手。

    而這些人手也需要一些新羅婢女、倭國女奴之類的人去陪他們。”

    長孫衝自然清廣州城的發展對自己的重要意義。

    他們正常情況是很難回去了。

    但是如果有重要貢獻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大哥您的意思是可以為府中的下人購買女奴？”

    “沒錯！等我們有錢了，倭國女奴，新羅女奴，突厥女奴，薛延陀女奴，吐穀渾女奴，西域女奴，各種各樣的，應有盡有。

    將來我們自己也可以安排三百六十五個婢女，每天都輪著伺候。”

    長孫衝這麽一說，倒是讓旁邊的長孫淹激動了起來。

    三百六十五個婢女，自己也可以？

    “大哥，我們現在糖霜賣那麽便宜，到時候又買一些女奴的話，估計會被人笑話呢。”

    “外麵的人也是覺得我傻，不就越是願意跟我們做生意？”

    長孫衝一句話就讓長孫渙和長孫淹不知道怎麽去接了。

    自家大哥的腦回路，跟一般人不一樣啊。

    不過，長孫家在嶺南道的情況，似乎立馬就可以迎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一點，他們都是非常有信心的。

    能夠確保這一點的情況下，其他的事情似乎就不需要那麽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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