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 1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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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疏更無奈。
    “我睡不著啊!”
    他索性一骨碌翻身坐起來。
    外麵黑漆漆的,半絲月光也沒有。
    這裏沒有鍾表,何疏他們的手機也沒帶出來,隻能從天黑的時間和個人感覺來判斷現在可能是淩晨一兩點左右。
    何疏本來是身心俱疲的,但是因為在陰間一直奔波勞累,亢奮過度,出來之後在這村子裏安頓下來,他睡了兩小時就自動醒過來,再也睡不著了,隻能在床上翻來覆去,連帶身下這張鋪著竹席的木床也跟著嘎吱作響,同床人肯定是別想睡了。
    “你白天去村東頭,有沒有發現什麽?”他問廣寒。
    這村子隻有幾十個人,還大多數是老弱婦孺,據說是因為村子太過偏僻落後,年輕人能走出去的,都出去打工了,這也使得整個村子都死氣沉沉,破敗不堪,別說電視機了,連個公共電話或私人手機都找不到,稍微像樣點的現代化工具就是一輛老舊自行車。據說距離最近的電話在鄰村,走路要走上一天,村長最近生病,話都說不利索,唯一一個知道怎麽去鄰村的人也暫時問不了,他們相當於來到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吃的用的更不用說,條件相當簡陋,所幸還有三間屋子可以讓他們睡覺,幾個人也顧不上嫌棄。異國紙幣在這裏不流通,廣寒翻了下背包,拿出些幹糧,加上何疏身上那條陪伴他出生入死的巧克力,竟也讓村長妻子同意他們在這裏暫住幾天,直到他們離開為止。
    幾人抵達村子時,天色就已經晚霞漫天了,何疏讓蔣思因留下照顧小田,他跟廣寒兩人則分頭去村子東西兩頭轉了一圈,看能不能找到回國的路,如果實在不行,就隻能去隔壁村子打電話聯係李映他們了。
    兩人轉不一會兒,天就徹底黑下來,何疏不放心蔣思因跟小田兩個,提前回來,廣寒也一樣。除了小田發燒昏睡,其他三人草草吃了點東西,也都精疲力盡,都各自回屋休息,直到現在。
    何疏心裏存著事情,又是在異國他鄉,床板硬得硌人,他翻來覆去睡不著,從來沒有遭遇過現在這樣的失眠狀況。
    “有點發現,但也不算發現。”廣寒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
    他其實也沒有睡意,隻是不像何疏那樣直接坐起。
    黑夜中,何疏聞言低頭朝他這裏看過來,眼睛有種閃閃的神采。
    “你別賣關子了,還想大半夜玩你問我答不成?”
    廣寒微微翹起嘴角,連他也沒有發現自己身上這個細微的動作。
    “我在村東一戶人家外麵,發現了一束幹花。”
    花被放在一個芭蕉葉疊成的小方盒裏,就那麽放在地上,路過的人一不小心就會踩到。
    “村西也有,好幾戶人家外頭的土路上都有,是他們這裏隨處可見的野花。”何疏道,“我知道印尼乃至東南亞一些地方,都有種風俗,他們會把花裝在樹葉折疊出來的小碗或小盒子,供奉給過路陰靈,許多本地人看見了,就會繞著走,不會踩到這些花。”
    廣寒:“我看見的那束幹花,是罌粟。”
    何疏一愣,神色凝重起來:“難道這裏也是罌粟種植基地?不對啊,我們來時沒看見外麵有罌粟花田。”
    緬甸老撾越南三國的金三角地帶,曾經是世界上最大的毒品種植基地,一整個村子甚至一整片村鎮都在種毒也不是稀奇事,但近年來,“金新月”已經逐漸取代了“金三角”的地位,加上中緬邊境的嚴厲打擊,這類犯罪案件越來越少,現在已經很難在邊境上看見罌粟花的影子。
    廣寒:“來雲南之前,李映跟我說過,在東南亞少數地方,罌粟花,特別是曬幹的罌粟花,往往還有吸引陰靈和供奉邪神的作用,讓我留意點。他說隻要看見罌粟幹花被裝在盒子裏,放在外麵路上,對應的那戶人家應該就是有問題的。”
    何疏沒想到這裏頭還有這樣的講究,但現在三更半夜,出去察看也不方便,隻能等天亮再說了。
    “白天你留下來看著他們倆,我去鄰村借電話吧。”
    廣寒沒有多說,但何疏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了。
    那幫外國人始終對蔣思因前世拿到手的寶物念念不忘,雖然曼哥等東南亞雇傭兵可能已經死了,但是約翰和中村幾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何疏也沒法保證他們一定不會出現,最好的辦法肯定是留下一個人保護他們倆,另一個人出去找聯係方式。
    何疏歎了口氣:“要是鳳鳳還在就好了。”
    小肥鳥雖然平時吃得多不中用,這種時候扇扇翅膀就能解決的事情,比他們去找什麽電話聯係要省事多了,如果鄰村的電話不能撥打跨國電話,到時候還要另想辦法。
    他低頭看著掛在胸口的閻王令。
    “老寒,你說,鳳鳳真的還能複活嗎?”
    何疏離開陰間,神鏡也隨之留下,由黃鬆守護,他跟廣寒能帶出來的,隻有閻王令和青璽。
    閻王令是第五殿殿主的身份象征,但何疏不知道閻王令在陽間國外,還能不能發揮作用。如果能,那是不是意味著外國鬼也會受到中國陰差的管轄?如果不能,那古代華夏與現代華夏的疆域不同,古代陰間也許能管轄越南鬼和朝鮮鬼,是不是到了現代,職權範圍反而縮小了?
    這是一個值得腦洞大開的問題,隻不何疏在暇去仔細思考。
    “我不知道。”
    廣寒說完,似乎也覺得這個答案不能足夠安慰到對方,又補充了一句。
    “重明鳥本來沒有那麽容易死,但是之前那具軀殼不是它本來的軀殼,承受不住它力量爆發的瞬間。還有,它平時攝入太多垃圾食品,人間食物對它來說都是負擔,真正能夠補充能量的美玉又吃得太少,所以身體長期處於——用現代點的話來說,就是亞健康狀態。”
    何疏:……
    誰能想到一隻鳥會因為吃玉吃少了而亞健康呢?
    “怪我太貧窮了,如果它能活過來,我一定給它找個富貴人家,實現它的吃玉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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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疏及時進行深刻的自我反省。
    廣寒搖頭:“歸根結底,是現世濁氣橫流,靈氣再充沛的靈獸也無法長久生存,它魂魄還在一日,就隻能依靠不斷換軀殼的方式來複生。”
    至於鳳鳳到底能不能重生,他也沒法回答,重明鳥想要找個合適的軀殼太難了,有時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它用力過度,神魂受損,當時隻能就近在閻王令裏棲息,歪打正著,閻王令的陰氣正好適合它滋養,但要那麽快就恢複過來也是不太可能的。”
    何疏從廣寒的話裏聽出一絲不祥。
    也就是說,鳳鳳也許能找到合適的軀殼,重新活蹦亂跳,也許短期內找不到,甚至永遠都找不到,它隻能以魂魄的方式一直留在閻王令,魂魄也可能逐漸消散,直到最終與天地同塵。
    何疏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最難受的時候在鳳鳳死亡那一刻已經經曆過了,但現在回想起來,那種淡淡的惆悵和悲傷仍在,他就好像失去一個特別重要的家人。
    從小到大,何疏很少養寵物,正是因為他不喜歡離別。
    感情越深,離別越難,隨著年紀漸長,人逐漸成熟,這種傷感已經可以被他很好掩飾,但並不代表何疏喜歡這些分離。
    鳳鳳的死,也是他第一次直麵一個事實:他與廣寒之間,始終有鳳鳳作為牽絆和媒介,一旦這個媒介消失,等這次事件告一段落,廣寒是不是也要走了?
    “我不會走。”
    寂靜深夜,何疏似乎聽見對方說了這麽一句。
    廣寒不知何時坐起,背靠牆壁,眼睛正好與何疏對上平視。
    “隻要你不希望我走,我就不會走。”
    何疏勉強笑笑。
    “人生充滿不確定性,這樣肯定的話還是不要說的好。”
    “我從來不會輕易許諾,但隻要出口,就一定會做到。”廣寒看著他,“你不希望我留下嗎?”
    何疏遲疑:“我希望,但……”
    廣寒:“我的記憶已經尋回,以後也不需要再找什麽地魄,我願意做人,也喜歡現代生活。”
    最重要的是,能留在你身邊。
    這句未竟之語,他沒有說出來。
    有些話,是不需要反反複複一直強調的。
    何疏也許現在還一知半解不能完全體會,但遲早有一天,他會明白的。
    果不其然,一聽現代生活,何疏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
    “說得也是,你跑龍套那部戲還沒上映,等我們回去,是不是就能看了?還有,你那麽久沒直播,粉絲會不會跑光了?唉,鳳鳳那也暫時直播不了了,要怎麽跟他那些粉絲交代?”
    廣寒:“說他高考落榜,被抓回老家複習了?”
    何疏抽了抽嘴角:“不好吧,他聲音那麽稚嫩,頂多像個初中生。”
    廣寒信口拈來:“那就說他離家出走,被家長找上門來帶回去了。”
    那一瞬間,何疏好像感覺閻王令貼著胸口的部分灼燙起來,好像鳳鳳聽見了在抗議,但持續之間僅有一秒不到,旋即又冰冷下去。
    不管是不是錯覺,何疏權且當作不是錯覺,他打了個嗬欠,故意道:“這主意不錯,以後你也省事了,做飯可以少做點,反正就咱倆吃,我現在一想起烤肉就流口水,等回家咱就安排上吧?”
    這次閻王令沒有動靜了。
    何疏不認為是鳳鳳不喜歡吃烤肉,隻可能是它太虛弱了,沒有能量再抗議一次。
    焦躁感逐漸褪去,跟廣寒說話仿佛有種讓人寧靜下來的平和,兩人又說了一會兒閑話,何疏終於感覺倦意襲來,連什麽時候合上眼睡過去都不知道。
    昏昏沉沉之間,他感覺有雙眼睛正在盯著自己,如影隨形,如附骨蛆。
    起初他以為是廣寒,但很快覺得不對勁。
    這雙眼睛冰冷怨毒,目光釘子一樣牢牢釘在他身上,令人很不舒服,卻又在強迫他繼續陷入更深的睡眠中去。
    腦海深處似有警鍾響起,何疏頭默念《清靜經》,拚命想要睜開眼睛。
    何方妖魔鬼怪,連他有閻王令在手,都敢肆無忌憚,是不是活膩了?!
    “蔣思因他們被擄走了,我過去看看,你醒了快跟上來!”
    耳邊傳來廣寒蚊呐一般的聲音,何疏卻猛地睜眼坐起!
    躺在他身邊的廣寒果然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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