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炎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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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
已經現身的徐衍王,坐在了林府中家主之位。林雪滿臉震驚,側站在林老爺身邊,已經掩蓋不住的六甲之身,讓本就沒有著妝容的林家大小姐顯得更加憔悴。高堂之中正對門的空地上,二小姐林雪雙膝跪地,七上、李誠儒等人皆坐在側座,就連一向了天下事於執掌的李誠儒,眼中也充滿疑惑。
藏得,可真深呐!
投身於天下社稷、終身止步於十二境的徐衍王,被長陵王追殺至伏牛鎮,藏而不出的徐清沐他爹,居然一巴掌打出了耳順境的實力?要知道,當今天下能夠拍出耳順境實力的,不超過一手指數。
親身體驗這巴掌威力的林老爺林勇,眼神中的怨恨最多。本以為傷了曹皇後,找到了他們兩人的棲身所在地,可殺他們二人換取想要的條件,誰知半路踏出來的徐衍王,一巴掌就將自己扇了個半死。
這等情報就連在徐衍王身邊多年的長陵王,都不知道。可見這看似平淡無奇的徐衍王,藏的有多深!
“林老爺,你不是很好奇,為什麽我要等到清沐入了那鬼府,才現身?”徐陽脯好不容易有了些興致,看了眼在門檻處半跪的林勇,笑的有些隨和。隨後,親自下座,走到二小姐那兒,彎下腰將林雨扶了起來。後者微微彎腰,顯得極為恭敬,隨後站直的腰板,筆直。
一直走到林勇麵前,徐陽脯才停下腳步,雙手負後,依舊那般雍容典雅。
林老爺心中愈發的恨,他恨劍氣閣出爾反爾,恨梨蘭宮的二當家許三寧絕情寡義,更恨自己的有眼無珠。一盤即將收官的大好棋局,被他走到體無完膚!當下,這個已經完全被壓製、毫無勝算的林老爺眼中又絕望,更多的是恨意:“虎毒不食子,明知道進入那鬼府必死,你這般托大,即便恢複了實力,估計想要出手相救,也晚了!”
鬼府為何開?他林老爺也算是幕後推手之一,如何不曉得?那鬼府中的危險,甚至那位周姓的存在,林老爺也是心知肚明!
再說,即便你徐衍王現在強行破開禁製,怕是已經來不及了吧?說不定,你那唯一的兒子徐清沐,早就挫骨揚灰了去!
想到這,林老爺便有些心氣,那種暢快之感,讓頭發已經發白的花甲,心中大為暢快!當年在伏牛鎮,就礙於宋梓涵的威壓,被拿走林震北的武運就夠憋屈。後來路三寸現身,一腳震斷了伏牛鎮三年氣運,更是將這份反噬推到了他自己的親兒子林震北身上,可是同樣作為棋子的他,有怨不能言,含苦不能說。自從林震北死後,他還好心的提醒徐清沐,要小心林雪,他還滿懷真心的想要完成曹皇後囑托給他的任務,暗中做那徐清沐的護道人。
若是真一直如此,如今被拒之門外而站立的,便不會是他林勇了。
徐清沐與徐培天道之爭,本就讓原本有些搖擺不定的林勇動搖了原本的衷心。長陵王徐勇與靈邑王徐亮,二人暗中勾結,欲要推翻徐衍王長達數十年的統治,甚至連葉家劍塚,也隨波追流,以葉妃娘娘的立場,站在了長陵王一方。一時間各方實力倒戈相向,徐衍王的王位岌岌可危。恰逢這時候,一向屬於不爭肱骨之事的劍氣閣,突然深夜降臨,告訴了他一個天大的計劃。
一個可以於將來亂世中,苟全性命的計劃。
殺天下青年一輩,奪水柔女帝遺留人間的最後一份靈氣!
起初的林勇,也不是沒有顧慮。一是曹皇後這些年來暗中對他林勇的照顧恩情,使其於心不忍;二是一旦踏錯腳、邁錯步,則真是被他一人,全家都帶入了萬劫不複之地。所以,權衡良久的他,與劍氣閣閣主司徒穹,上演了出金蟬脫殼。而作為代價,便是將伏牛鎮的法陣陣眼,交出一半給了司徒穹。
之後,便有了長陵王奪權成功。
本以為一切都是自己賭對了時,那徐清沐居然殺了回來,而且帶著修補後的登仙橋,與滿身的龍氣。劍氣閣與林老爺,都害怕這個未來成長起來將無人可敵的真正太子徹查此事,於是,一方麵暗中將情報傳遞給長安城的徐勇,一方麵司徒穹假裝自殺,引誘那徐清沐入鬼府。
順理成章,環環相扣。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徐衍王藏的這麽深!不過林老爺依舊疑惑,既然你徐陽脯有了這般翻覆手,為何還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進入那必死的鬼府中?真當自己的兒子,也是天選之子,也是那大氣運加身之人?還是覺得你兒子,有了能夠與鬼府中那位抗衡的力量?
林老爺突然笑出聲來,笑曹皇後十幾年的心血,笑徐陽脯的托大,到最後竹籃打水,井中撈月。笑聲漸入瘋狂:“徐衍王,等著給你兒子、那唯一的兒子收屍吧!七年前我失去兒子的痛楚,如今,你也嚐試一下!”
徐衍王扭過頭,翻手拿出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有些愛惜的用布擦了擦,隨著靈氣的注入,裏麵的畫麵慢慢顯現出來。
林勇的神情立刻大變,滿臉的不可置信:“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顆夜明珠,正是徐清沐從白鏡秘洞中帶出來,放在了人臣王子乂墳上的那顆。而更讓林勇震驚的是,夜明珠上顯示的畫麵,正是鬼府。
“鬼府,我二十幾年前,就去了一趟。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就知道我徐陽脯的兒子,也會去,而且,會比我做的更好!當年,我隻得到了那把斷劍之身,卻傾盡全力也無法喚醒裏麵的殘魂,直到遇到你口中的那位大人,我才了解到,要想喚醒劍帝宋牧之的殘魂,必須是身懷龍氣之人。所以,你當真覺得,當年送出清沐至伏牛鎮一事,是曹皇後一人所為?”
在場皆震驚,包括曹雨秋!
徐衍王,心機了得!
這個雍容不減半分的男子,輕輕打了個響指,憑空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條已經死去的老黃狗,悠然現身:“我故意將斷劍留在了鬼府,留在了那人的手上,等的就是將來,我兒子親自來取!”
“包括這條天幕的看門狗,到目前為止,你是第四個知道它真實身份的人,前兩個,也隻是略微有猜測,知道它的來曆不凡而已。”
林老爺無力的跪下,麵如死灰。
“哦對了,差點忘記讓你見個人,一個老熟人。”徐衍王再拍巴掌,一個熟悉且曼妙的身影出現,正是王寡婦之女,王倩喻。
“拜見炎帝大人!”王倩喻單膝下跪,右手橫於胸前,畢恭畢敬。
林老爺驚的張開了嘴,連呼吸都忘卻,隻是半伸著手,語無倫次:“你......你是......你是......炎......帝......?!!”
連李誠儒也猛然站起身來,他的震驚不下於林勇,一臉的匪夷所思。
怎麽可能?神之五帝,於戮神之戰中,全部隕落,無一人生還,留下五座五帝遺境,徹底消散於人間。如今王倩喻的一番話,卻讓在場的人皆炸開鍋。他怎麽可能是炎帝?還有,若徐衍王真是炎帝,那王倩喻便是......
五帝之下的教主!
曹皇後眼中有淚水落下,這個陪在身邊這些年的枕邊人,騙的自己好苦!
怪不得,二十幾年前他敢以身試法,去極北的北冥之地,與青冥帝君簽下靈魂契約。怪不得這些年來,他任由王座之下的臣子,肆意妄為毫不在意。一切,都說的通了。若那徐衍王真是炎帝,任你們如何蹦躂,又能如何?不過是翻手間的事!
也說得通了,就連蘆三寸與左秋涼,兩位人間執法者,都對徐衍王的身份看不明白!
連身在長安城的王家,能夠找到炎帝遺境的原因,也解釋的通了!
徐衍王轉過身,看著有淚水滑落的曹雨秋麵容,臉上神情微動:“雨秋,對不起,我不得不隱藏身份至今,真的對不起......”
曹皇後很快便將淚痕蒸發,重新換上往日笑臉:“沒事的,我理解你。”
徐衍王輕輕點點頭,轉過臉來看著癱坐在地的林家老爺:“現在,還覺得我炎帝的兒子,那徐清沐,會死在鬼府中?”
徹底絕望了!
林老爺心如死灰,再也激蕩不起任何心間波浪,隻是呆呆的蹲坐在地上,看著眼前似乎更加高大一些的徐衍王,有氣無力,不斷重複著:“炎帝,你怎麽可能是炎帝......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輸了,哈哈哈,我徹底輸了,怪我,怪我太貪心,太貪心......”
一直沒有說話的二小姐林雨,眼中有一絲心疼流露。即便做了二十年雨甲的她,也是現如今才曉得,眼前侍奉的主子,是曾經早就該隕落的炎帝!
如玉眼神清澈,將頭悄悄伸到陌上那邊,小聲問道:“陌上,炎帝是誰,很厲害嗎?比清沐哥哥還厲害?”
小陌上也不知曉,搖搖頭之後,卻是輕聲提醒道:“那是我爹,你要叫叔叔,不許叫哥哥,差了輩了!”如玉一臉不爽,對著小陌上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震驚過後,李誠儒率先帶頭,除了曹雨秋曹皇後外,其他一眾人等,皆起身而拜:
“拜見炎帝!”
徐衍王輕輕點頭:“坐,別客氣。如今事已至此,我不得不顯露身份,不然暗中有些人的手腳,是越來越不幹淨了。諸位,從此以後,依舊以徐衍王相稱。至於你......”徐衍王看向李誠儒,眼前斑白了頭發的老人,比之前,更加蒼老。
“你是徐清沐的恩人,是他的先生,我在這裏,給李老夫子,行禮了。”
說完,雙手交叉,以文人之間之高禮數,恭恭敬敬的向李誠儒行禮,動作極為認真尊重。就當眾人以為李誠儒會拒禮而還時,誰也沒有想到這個老人,依舊端坐在側座上,坦然收之。
“李誠儒謝炎帝之禮!”
文人的氣節,終究沒有被風月與貴賤打磨掉,反而在年老時,越發張狂。不過正如李誠儒與徐清沐閑聊時說的那般,年老時候顯露出的一溜張狂氣,並不是美人遲暮,而是對舊時光遲到的補償。
等到徐衍王再起身時,看向林老爺的眼中多了些殺意:“林勇,看在雨兒的份上,也念及這些年你對清沐的照顧,此事我便不再追究,以後如何,便忘你好自為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