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軍營中休養了兩日，顏寧兒神清氣爽，連著身子都輕快了很多。
    樓景初不知日日夜夜與顧參將密謀何事，黑眼圈重得跟隻熊貓似的。
    午後，月吟拿著兩套雍容華貴的女子冠服走了進來。
    兩套冠服，雖說繡工精美異常，又穿了些東海明珠，奇異貝殼類的稀罕物件，可上頭大朵大朵的牡丹，紅豔得媚俗。
    顏寧兒素來不喜穿得花裏胡哨的，嫌棄地看著月吟捧著的衣服。
    月吟不以為意，嗬嗬地笑著，解釋道：“王妃，王爺讓我們扮做那貴族府中的娘子們去安營城中探些消息。衣衫難看是難看了些，不過顧參將說安營這邊的大戶娘子們都喜穿這類豔俗的衣物，為了不露餡兒，隻得委屈王妃了。”
    哎，自己的八字喲！
    自從變成了蔡洛珈，跟了樓景初，委屈的事多這一件也不多了。
    “既是為了打探消息，也沒什麽委屈不委屈的，穿件不喜歡的衣服而已，穿了便穿了吧。”顏寧兒在大事上從不含糊。
    不過，美貌如顏寧兒這般，自然穿著豔俗的大紅冠服也有獨特的風韻，牡丹花稱得她反倒是多了幾分平日裏沒有的嫵媚之態。
    “我家娘子便是穿什麽都好看。”樓景初不知何時進來了，從頭到腳將她欣賞了個遍，咂舌道，“你平日裏確是穿得太過素淡，待回了金陽，回頭去命人多做幾套牡丹刺繡的過來。”
    樓景初對於美的鑒賞能力，讓顏寧兒委實連評論都懶得給出。
    “別逞嘴快了，你且先說，要我們如何做？”顏寧兒轉移話題，問道。
    “你與月吟扮做都城來的商人，欲高價收購他們囤在倉中的糧草。”樓景初言簡意賅地說道，“你們隻要探出糧倉在哪兒便可，剩下的事情，顧參將會妥善安排。”
    顏寧兒思慮了會兒點點頭道：“明白了，放心！”
    “我當然放心！”樓景初扯了一側嘴角勾出微笑的弧度，壓低了聲音道：“你最會演戲了，我怎會不放心！”
    緊接著提高音量對月吟說：“保護好她。”
    待顏寧兒反應過來想狠狠踹他一腳時，他像是會瞬間挪移般消失在了顏寧兒的視線中。
    安營城中賣糧草的店家屈指可數，幾家獨大。
    顏寧兒與月吟按著顧參將給出的地址很快便找到了其中最大的一家糧店。
    特殊時期，糧店的掌櫃門為了一致的利益，自會團結在一起，以最大的那家馬首是瞻。
    俗話說擒賊先擒王。
    她們商量了會兒，決定直接從王下手，說不定很快便能解決所有事情。
    顏寧兒覺著此時像極了話本中穿著便服暗訪查案，為百姓謀福祉的包拯包大人，心中竊喜驕傲了一路。
    城中最大的糧店位於最熱鬧的一條街市上。
    平日裏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今日卻是安靜得很，偶爾走過幾位孫華英雇的戲子，麵無表情，毫無民間的生活氣息，這演技，也是拙劣得不堪一擊。
    糧店門口的夥計頗有些眼力見，見二位打扮衣著不凡，氣質華貴，一看便知貴客來了，感覺舔著慣有的職業微笑，請二位入內。
    顏寧兒頷首表示禮貌，月吟走上前去，在夥計的耳旁說了幾句，夥計立刻彎腰彎成了一個直角，慌忙說道：“小的這就去叫老板過來與二位小姐談。”轉頭又對一位年紀尚小，麵容還帶些稚嫩的夥計說道：“還不給客官奉茶。”
    “茶沒了，六哥。”小家夥不知輕重地嚷道。
    夥計狠狠掌摑了他的後腦，凶道:“我說有了便是有了，廢什麽話，感覺奉茶去。“
    顏寧兒向月吟使了一個眼色。
    安營不產茶，就算是沒有寒災，茶在安營的價格便不菲，如今的寒災更是切斷了茶商運茶的古道，可謂是一茶難求。
    上月，皇帝下令，安營的茶均有安營刺史孫華英統一調撥分配，街市百姓不得私自買賣茶葉。
    這位糧倉老板竟拿出上好的雨前龍井來促成這雙買賣，想必他身後必有高人護著。
    果然沒有來錯。
    糧倉老板是位約莫五十的人，滿臉油光，還挺著一個偌大的肚子，笑嘻嘻迎了上去：“二位娘子，我們偏屋中說去。”
    許是預計到與二位要談的事情隻能在暗中進行，吩咐適才的兩位夥計在門口守著，未經他允許不得任何人進來。
    “老板，我們家娘子素來不喜饒彎子，便冒昧直說了。您若有貨，便領著我們去看看，確認有貨後，我們便立即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當然了，價格您開，我們是誠意收購的。”月吟幽幽地說道。
    老板沉思稍會兒，像是在利益與風險中要做出權衡，後幹脆地同意了。
    為了不讓老版起疑，月吟立即將三四張銀票塞入老板的手中：“老板，小小意思，您先笑納。”
    老板也不推諉，接過放入袋中。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難怪能與孫華英這等奸佞小人蛇叔一窩。
    “不滿二位，我確是有些米麵的存貨置於倉庫中，這幾日斷斷續續想要來高價收購的人竟也不少，我是個生意人，給不給二位便看你們的誠意有多少了？”
    他口中的誠意，無非價高者得。
    “老板，您開個有誠意價吧。”月吟的悟性，顏寧兒佩服得五體投地。
    老板皺巴巴的手伸出五個手指。
    “五十兩？”月吟問道。
    老板要了搖頭。
    “五百兩？”月吟繼續提問。
    老板搖了搖頭，實在忍不住，奸小道：“五萬兩！”
    顏寧兒一個沒坐住，掉下去，幸好有月吟將她及時拉住，才不至於露出馬腳，慌忙掩飾道：“五萬便五萬吧，高是高了些，可現在是特殊時期，也能理解。”
    “老板，那先帶我們去就看貨把。”月吟說道。
    老板點了點頭，朝適才指使小夥計奉茶的男孩說道：“阿奇，客人要釣魚，老規矩。”
    不一會兒，夥計拿著兩條黑色的蒙眼布，說了聲“得罪了”，便給顏寧兒與月吟係上。
    “二位娘子且稍安勿躁，這是安營的規矩，糧倉重地，我們大人一般不許他人進入的，今日看二位很有誠意促成這裝買賣，我便破格一回帶二位確認貨是實打實在的。”老板羅裏吧嗦地解釋了一通。
    在顏寧兒看來，這解釋無義於畫蛇添足，實在有些多餘，不僅多餘，還露出了馬腳。
    我們大人？
    嗬，可不是孫華英這隻吃著人血饅頭的黑心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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