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太子的神情已顯露出明顯的不耐煩，正欲大發雷霆，樓景初的笑臉便迎了上來。
    “大哥，抱歉抱歉，久等了，適才午膳用了一半，王妃突然胎動，疼痛難忍，許是身子弱的關係，有了身孕後，動不動就病得起不了身，這才耽誤了不少功夫，望大哥還請不要介意。”
    樓景初說罷，彎身行禮，這態度把樓景遠著實嚇了一跳。
    唱得哪出戲？
    少見的謙恭有禮。
    既然樓景初已將自己的姿態放得極低，樓景遠也不好再責備他的無禮怠慢。
    他撤回微怒的目光，起身扶起他，笑著回道：“自然是弟媳的身子為重才是，大哥這回來一來是聽聞弟媳有了身孕，送些上佳的補品以恭喜弟弟，二來，珞玉也確是住了一段時日，不好再多加叨擾，打攪了弟媳安胎。”
    樓景初揮揮手，示意一側伺候的小廝添茶，又做了一個請樓景遠坐下的手勢：“大哥，這是上好的小金團，我們兄弟兩許久未見，邊賞茶邊聊會兒，可好？”
    樓景遠臉上抹過不悅，他向來喜歡速戰速決，達成目的便鳴金收兵，更何況，這是侯明王府，他自是不太願意逗留的。
    礙於麵子，他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隻好坐下，撥弄了下茶碗中漂浮的茶葉，抿了一口。
    “確是好茶！”
    “是啊，四年前父皇賞的，一直沒舍得喝，放著卻不想成了陳年老茶，倒是喝出了另外一種味道。”樓景初也呷了一口，話語中充滿了念舊的味道。
    “景初，大哥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今日政事日漸繁忙，抽出空來一趟王府也實屬不易，是否能讓太子妃出來與我一同回府？”樓景遠懶得彎彎繞繞，直接了當地再次點明了自己的來意。
    “恐怕有些難度，大哥。”樓景初一副為難的神色。
    “哦？太子妃自個兒不願意回府？”樓景遠繼續試探道。
    樓景初搖了搖頭：“太子妃倒是提過要回府，可珞珈不肯放，說是要有個娘家人陪著，比較踏實，許是姐妹情深吧，大哥你說說，這兩日連我都被她從屋中趕了出去。”
    這四年，為了麻痹太子與梁貴妃一黨，樓景初的演技自然是日漸成熟。
    適才他說這番話的時候，顯得既生氣又無奈，委屈躍然臉上，話音散發著濃厚的醋意，頗為真實，倒還真讓樓景遠深信了幾分。
    “既然如此，何不讓梁夫人進來陪住一段時日，梁夫人是過來人，定是比珞玉會照顧得周到些，如此一來，珞玉也可跟我回太子府，豈非兩全其美之策？”樓景園凝思片刻，提議道。
    樓景初一早猜到太子許是準備了這麽一招，便也想好了對應之策，胸有成竹。
    他佯裝低頭思慮樓景遠的提議，頓了小半會兒的功夫，抬頭皺眉，目光清冷地迎了上去：“不可，大哥，梁夫人與王妃並無任何血緣關係，您是知曉的，況且，兩人從來都是互不對付，這梁夫人左腳踏入王府，這肚中的孩子，怕是沒一會兒功夫就滑落了，大哥，您就可憐可憐您的侄兒吧，我再好好勸勸，保證將嫂嫂完好無缺地送回太子府中。”
    兩人正僵持不下，各有各的理由，小趙公公走了進來，說是徐公公來了。
    樓景初趕緊迎了出去，將徐公公請進前廳。
    “太子也在啊！”徐公公笑著說了一句，“那正好，一起接旨吧！”
    說完，徐公公往四周望去，像是在找什麽人。
    “太子妃呢？”找了片刻，未見太子妃人影，徐公公便問道。
    “徐公公，太子妃正在裏屋陪王妃說話。”為了不讓太子有插話的間隙，樓景初搶在前頭回道。
    “王爺，勞煩您遣人去將太子妃叫出來接旨，陛下聖喻是給太子妃的。”徐公公欠身向王爺與太子行禮。
    小趙公公眼疾手快，不等樓景初的吩咐，便一溜煙地不見了身影，急衝衝地跑去雲山閣把太子妃以最快的速度請到了前廳。
    “徐公公。”珞玉麵帶微笑，十分得體地喚了一聲。
    “太子妃接旨。”徐公公點頭回禮，也懶得瞎耽誤功夫，直接宣旨：“陛下口諭，太子妃與侯明王妃姐妹情深，特準太子妃暫住侯明王府，陪伴王妃養胎，直至生產。”
    最後幾字還未念完，樓景遠的臉色鐵青，抬頭不解地望向徐公公。
    徐公公素來是侯明王一黨，這聖旨該不會是他捏造的吧？又或者他在父皇耳畔，吹了什麽風。
    樓景遠生平最討厭的便是這些狗仗人勢的宦官。
    一時竟忘了自己的身份，聖旨剛念完，便直接起身一把奪過徐公公手中的明黃絹布，定睛凝視每一個字，再次確認。
    徐公公不悅。
    這顯然是對陛下的大不敬，太子竟能放肆至此。
    “太子爺，您還未謝恩呢便拿走了聖旨，老身回宮該如何同陛下交待？”
    樓景遠將聖旨扔在地上：“徐公公，本宮倒是想問問您，父皇唱出這麽一出，目的為何？豈有讓太子妃陪伴王妃待產的道理？真是開了眼了。”
    徐公公走至聖旨旁，吃力地彎腰撿起來，拍去粘在上頭的灰。
    “太子若有不解之處，盡管進宮問陛下便是，不過，今日您犯的可是大不敬的罪過，老身回宮後定會如實稟告陛下。”
    徐公公在皇帝身旁近身侍奉了幾十年，各種場麵自是見慣了的想，話說得不溫不火，平穩中偷著不依不饒的較勁，語氣聽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
    珞玉見狀，趕緊替樓景遠解圍：“妾身遵旨，還望公公轉告陛下，妾身與姐姐謝陛下體恤。”說完接過聖旨。
    雖說蔡珞玉恨極了太子，可畢竟還未和離，夫妻一場，能幫便幫著些，也算得仁至義盡了。
    “請太子妃放心，老身定會如實轉達。”徐公公溫和地應承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走到樓景初身前：“王爺，宮中雜事繁多，老身這就告辭了，您記得隔幾日進宮問安，陛下很是想念王爺您。”
    “本王知道了，多謝徐公公提醒。”樓景初站了起來，溫順地回道，轉頭吩咐小趙公公：“趙公公，今日勞煩你送下徐公公。”
    說完，他給了小趙公公一個意味深長的眼色。
    小趙公公立即會意，走到前頭為徐公公帶路：“徐公公，請隨奴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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