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淨簡約的辦公室內，看上去幾乎一塵不染。
    辦公室裏除了淩雪，還有個坐在輪椅上的清瘦青年男人，估摸著三十多歲的樣子。他的鼻子下側、有一根氧氣管，如同戴著耳麥，隻是位置不同。
    秦亮不認識那個男人，隻需要等淩雪介紹就可以了。於是他先走向淩雪。
    淩雪十分自然地伸出手，秦亮也立刻伸出手、與她握了手：“我剛打算預約淩總的。”
    “正巧我在窗邊，看到你登記。”淩雪道。
    這時秦亮感覺到了一道目光，便轉頭看向那個青年男人。
    青年男人臉上帶著一絲疲倦的微笑，朝秦亮輕輕點了一下頭，挺禮貌的。
    雖然被人這麽盯著看，感覺有點奇怪，但是並沒有什麽不適。興許笑容總是能讓人感受到善意吧，至少在大多數情況下。
    而且這青年麵色蒼白、一臉病容，卻長得清俊，神情平靜，毫無上層人士的傲慢，給人的第一印象倒是不錯。
    能與淩雪單獨在一個房間裏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他是我哥，淩軒。”淩雪果然介紹了一句。
    對方坐在輪椅上，明顯起不來。秦亮遂走過去伸手：“陳小強。很高興認識淩先生。”
    淩軒慢慢抬起右手，與秦亮握手，他輕輕瞥了一下淩雪，然後看向秦亮道：“陳先生是個很特別的人。”
    秦亮掃了一眼淩軒懷裏的《新約》，“我們每個人應該都是獨一無二的。”
    淩軒輕拍了一下書籍，“我其實不信這個，隻是閑著沒事看看。你信神嗎？”
    秦亮想到了那處沒有空間、感覺不到時間的地方，緩緩開口道：“我認為存在某種超驗的造物主，但平時我們感覺不到它。也不能像三清、佛祖、上帝一樣保佑我們，或者給予啟示。”
    淩軒微微點頭：“自然神信仰。我們這邊也叫理性神，都是一樣的本質。”
    “可惜自然神遠離了世界，等於拋棄了我們，約等於神死了。”
    這時淩雪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悲痛之色，聲音也有些異樣，她轉身道：“別站著了，到沙發上坐。”
    對於坐著輪椅的淩軒，秦亮當然十分感興趣！他主動推著淩軒的輪椅，輕緩地移動到淺灰色的沙發旁。
    隨後秦亮坐到了沙發上，“這樣我們確實會有些迷茫，不過人的意誌，卻可以更加自甴。”
    淩軒淡然道：“存在才能自甴。”
    “陳小強，上次我的提議，你重新考慮了？”淩雪忽然出言轉移話題。
    她走到斜對麵的單人沙發旁，自己也幹脆坐下。
    淩雪大概不想兩人再繼續、聊那些神神叨叨的內容。
    大概因為秦亮能理解淩軒的感受，所以才沒忍住多說了幾句，這會他便適時地結束了話題。
    淩軒的表情很淡定。剛才他坐在輪椅上，要看到秦亮和淩雪的臉、得微微仰頭；那樣的姿態，倒又有一種不失自信的樣子。
    不過秦亮知道那種心態，已經認清現實，而且被迫接受了。但並不表示淩軒就舍得死、活夠了，就不害怕！
    這是大夏頂級家族的公子，他能享受的東西，可能比之古代皇帝還要多。畢竟生產力和科技水平不同，差距就擺在那裏。
    秦亮收起思緒，隨便找個理由：“多謝淩總好意，技術類工作，我確實無法再勝任。所以想了解一下，在互聯網行業，還有什麽工作能做。”
    淩雪思索片刻，問道：“這個賽道其實很擁擠了，市場已經飽和，你有什麽看法？”
    秦亮無奈，隻好笑了一下，然後立刻尋思，該如何對付過去。
    他不是沒有看法。不過以他現在的身份，如果在這裏誇誇其談，能有什麽作用？
    “嗬嗬。”淩軒居然也笑了一聲。
    淩雪“呼”地吐出一口氣，無奈地看了一眼她哥。
    “想喝點什麽？”淩軒看向秦亮，他顯然對什麽市場、工作的話題，完全不感興趣。
    秦亮如實道：“茉莉花茶，或者鐵觀音濃香型，別的也行。”
    他一般都是說實話，除非有必要說謊。
    淩軒回頭：“妹這裏有什麽好茶，泡兩杯過來啊。”
    確實是親哥，不然以淩雪那股子冷傲的勁，一般人真沒膽量指使她做事。
    “我叫人沏花茶。”淩雪看了她哥一眼，“你別喝茶了！對了，呼吸機到了嗎？你就不能等會再上樓？”
    淩軒有些不耐煩道：“沒事，我最近好多了……”
    話音未落，淩軒忽然臉色煞白，本就不多的血色迅速消失，大張著嘴盯著淩雪！
    剛才還神態淡然、麵有微笑的青年，這會兒表情十分可怕。
    “快！來人！”淩雪也是大驚失色，同樣與平時大相徑庭。
    門口立刻有淩亂的腳步聲傳來。淩雪急道：“呼吸機！不行，把人推過去！”
    剛才還消極“嗬嗬”的秦亮，已經十分積極地站起來，到了淩軒身邊。
    “去準備呼吸機，先把門帶上。”秦亮看向門口，語速很快。他立刻伸手“嘩”一下扯開了淩軒的襯衣，紐扣崩了一地。
    淩雪已經起身衝過來，“你在做什麽！”
    秦亮把小臂、手掌都貼緊淩軒的胸膛，馬上開始引炁。
    以前他還隻能憑借身體軀幹、大麵積靠近別人的炁體。但後來經過鍛煉，已經可以隻靠手掌手臂上的部分炁流了；不過這樣會更困難一些，要適當擠壓肌肉、讓別人的炁體離得更近。
    淩雪剛想自己動手推輪椅，卻突然聽見淩軒“嘶”地長長吸了口氣！
    “別愣著，去催呼吸機！”淩雪反應很快，立刻看了一眼門口的裙裝女子。
    裙裝女子本來已經進屋，這時立刻轉身起跑，並飛快地帶了一下門。
    秦亮“察覺”之下，發現淩軒這家夥真是病得不輕！
    全身炁流都有一股淡淡的黑色，這麽大麵積的病灶，不是器官病變，應該是基因病。最嚴重的是心肺部位，都快黑完了，這要是在晉朝早就死了。
    秦亮根本不懂淩軒是什麽病，反正先引炁調節一下心肺位置再說。
    很快，淩軒忽然沉重地呼吸起來！秦亮立刻停止為他引炁。
    刹那間，秦亮的臉色就肉眼可見地蒼白起來，額頭上冷汗都出來了！
    當然這是他故意的，利用炁流影響自己的身體，搞出來的假象。因為他每次引炁之後，即使會有點空虛感，身體卻沒什麽反應，不可能是這副模樣！
    “你沒事吧？”淩雪也注意到了如此明顯的跡象。
    秦亮轉頭看了一眼辦公室房門，自顧自地說：“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醫生，我起到了什麽作用。”
    “說出去，到時候如果我被人請走了、甚至綁架，淩先生還需要治療的話，再到哪裏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