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老宅門前，一行人早已等在哪裏，看到何歲言的車。為首的一位趕忙迎了上來。
    車門一開，艾愛攙扶著何老太太下車，那一身儒雅氣質的男子就另一邊扶住了老太太。身後緊跟著一位溫婉端莊的婦人。
    “媽，你怎麽樣？”
    “是呀媽，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安撫的看了看他身後的婦人。
    “我沒事，你們別擔心，先進屋，我有事跟你們說。”
    何然聽老太太說沒事，這才注意到她旁邊的艾愛，隻是看到她麵容的一瞬，他頓住了，不可置信的微微睜大了眼睛，脫口而出：
    “悠…悠悠？”
    按理說眼前這人無疑就是自己的舅舅沒錯了然而艾愛一時還是有些不適應，沒有貿然開口喊人，倒是旁邊的何老太太開口了。
    “這是艾愛，是悠悠的孩子，你的外甥女。”
    消息太過突然，何歲言打電話時，老太太已經準備回來了，所以他們沒有趕去醫院，而是都來了老宅等老太太回來。何歲言隻字沒提何悠的事，此刻突然看到艾愛，突然聽到老太太的話，是如何不驚訝。眼淚幾乎都要奪眶而出，環顧四周，沒有看到想看到的人，顫抖著聲音問：
    “悠悠呢？媽，悠悠呢？”
    老太太揮揮手：“進去再說，進去再說。”
    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向艾禮，招呼到：
    “那個，小禮，進去說，走，進屋說。”
    艾禮對何然點點頭打過招呼，一行人進了何宅。
    大廳裏，老太太拉著艾愛坐在自己身邊，艾禮坐在對麵，旁邊坐著一直盯著艾愛看的何然。何歲言和母親許鳶坐在一起。
    傭人上過茶後，艾禮沒有直言阮悠的事，而是問：
    “老太太，你看要不要先讓小愛跟你們做個親子鑒定，這樣也以免……”
    艾禮話還沒說完，何老太太就打斷了他：
    “我不會認錯的，你先告訴我她的身世，你若不放心，明天再去做，你說的也對，去做個鑒定，堵了外麵那些人的嘴。但是我自己的閨女，我絕對不會認錯，你放心說。”
    艾禮歎了口氣，將阮悠的身世娓娓道來。
    廳內眾人淚流滿麵，原本以為天人永隔已經是最大的打擊，沒想到更多的痛苦是知曉了親人曾經的無助絕望，卻沒有在她身邊。
    站在不遠處的傭人阿姨看著客廳內壓抑悲傷的氣氛，和哭泣的幾人，也忍不住抹了抹眼淚。老太太一生掛念走失了的女兒，沒想到到頭來等到的是這場痛苦的噩耗。
    “我可憐的女兒……”老太太心中悲痛欲絕，淚水決堤。艾愛一邊掉淚一邊輕拍著老太太的後背給她順氣。
    除卻一個母親的悲慟，更接受不了的就是艾禮旁邊的何然。
    他痛哭出聲，在老太太一聲哀鳴中跪到她的跟前
    “都是我的錯，媽，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一邊懺悔一邊舉起巴掌就想打自己，老太太一把抓住他的手。
    “阿然呐，你這樣讓我更心痛啊，你這是要讓我如何是好啊。”
    悲傷的氣氛總是容易觸動人，艾愛看著痛哭流涕的舅舅和外婆，不自覺的抱住她一邊哭一邊說：“外婆，你們別這樣，您還有我。”
    何老太太一手抱住艾愛，一手抱住跪在地上的兒子，三人抱頭痛哭。
    沒有人上前勸慰，悲傷的情緒需要宣泄，痛苦的往事需要咀嚼。
    晚上，艾愛沒有回酒店，而是住在了何宅。艾禮和警局趙德岩有約，走前說明天再來。
    何老太太悲傷過度，早早睡下了。
    花園裏蟲鳴蛙叫，雖說是夏日，卻因為臨海而有絲絲涼風。
    艾愛和何歲言坐在花園裏喝著茶，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何然拿著兩瓶酒來到花園，看到何歲言在，也不意外，自顧自坐下，給自己倒上一杯酒。
    依舊是初見時的儒雅隨和，隻是似乎多了些頹喪，艾愛知道，這是人大痛大悲後的哀愁。
    “舅舅。”
    艾愛輕聲喊了一聲。
    何然倒酒的手微微一頓。
    “哎，好，愛丫頭。”
    片刻的沉默，何然開口了。
    “我們何家，一直都沒有女孩，我們家沒有，我二爺家也沒有，你外婆生你母親時已經三十多歲，悠悠自然成了我們何家的寶貝，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她從小就乖巧可愛，像個洋娃娃。”
    艾禮來時就拿了一個酒杯，何歲言隨手拿起個茶杯，給自己滿上酒，跟何然碰了碰。
    何然看了他一眼，仰頭飲盡杯中酒。
    “她五歲那年，我帶她出去玩，走過了賣糖人的鋪子，她纏著我回頭給她買糖人，都怪我當年貪玩年幼無知，路過一個電器攤子，逗留了一會，忘記了妹妹，等我買完糖人回去，她已經不見了。”
    又是一杯酒。
    “這麽多年，我一直無比內疚，無時無刻不在後悔。即便努力將家族事業做至如此，都沒有一點她的消息。”
    “舅舅……”
    “可是如今，今天這個消息……”
    何然這麽多年一直在苦苦硬撐，今天這個結果是自己這輩子一直等待的，卻又不是他如願的，相反還是他最不願意接受的。下落找到，人卻已不在，還得知她生前遭遇過那麽多的苦痛折磨，這讓他如何不自責，如何不悔恨。
    何然情到痛處依舊控製不住情緒，艾愛輕拍著他的背。
    “舅舅，我母親不會怪你的，她還跟我爸爸說過記得自己的哥哥，她說自己的名字跟哥哥在一起的意思是悠然自得，說哥哥對她很好。即便小時候忘卻了很多事，也沒有忘記跟您一起的名字，她那麽愛您，又怎麽會怪您，您別自責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當年的幕後主使。”
    何歲言今天久未出聲，此刻也安慰道：
    “好歹小愛回來了，找出真凶還姑姑一個公道，她若還在，也不想看到你這樣。”
    是啊，悠悠小時候是多麽的黏自己，她肯定也不想看到自己如此頹喪的模樣，更何況，逝者已矣，他更應該做的是彌補眼前人。可是話雖如此說，尤其是聽到她說起的名字，何然更是控製不住自己，自古渡人容易渡己難，他知道自己不該頹廢，更應該給她一個公道，可是悔恨難以自持。
    許久之後。
    何然抹了一把眼淚。
    “你們說的對，我還要替她討個公道。我明天就跟你爸爸去趟洛山，再細查當年的真相。你在這安心陪你外婆，你身份的事，交給你舅媽和你哥哥。”
    “什麽？什麽身份的事？”
    “你是我們何家的大小姐，自然要認祖歸宗和對外宣布的。”
    “舅舅，我們隻是為了給母親找到親人，公布身份什麽的，就不用了吧？”再說，自己是外孫女啊，不是孫女啊，是什麽何家大小姐啊，還認祖歸宗。
    不給艾愛拒絕的機會。
    “這件事，你外婆也這麽決定的，你跟我說沒用。”
    再看看旁邊被點名的哥哥，喜歡的人變妹妹，這個轉變似乎還要時間來消化，所以他沒有說話，之前妹妹喊的溜，如今這句妹妹。卻怎麽也喊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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