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負荊請罪書院街 激怒百姓砸戴府(感謝梵琴煮鶴500幣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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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下旬的京城,哪怕是清晨時分,忙碌的人們依舊汗流浹背。
賣早點的挑著擔子走街串巷的吆喝著,不時有人迷糊著雙眼走過來丟幾個銅錢換些吃。
此時,皇城西南的書院街上,一個光著上半身的中年男子背著幾根荊條走了過來。
身後還跟著十幾名精壯漢子,隻聽其中一名年紀頗大的老人喊著“寧國府一等將軍賈珍,向戶部侍郎戴大人負荊請罪!”
隨後,那十幾名精壯漢子一起高聲喊到“寧國府一等將軍賈珍,向戶部侍郎戴大人負荊請罪嘍!”
眾人一邊走,一邊喊,附近早起的人都紛紛圍觀過來。
這片土地上的人,圍觀吃瓜估計是血脈傳承,就跟種地的天賦一樣。
不一會,跟在寧國府眾人身後的吃瓜群眾就已經不下七八十人。
而且數量在不斷增加,其中有不少是準備上朝坐衙的文武大臣。書院街可是緊緊靠著國子監,加上那十幾名大漢的聲音又大,等快到戴家門口,國子監中都能聽到那句話。
“寧國府一等將軍賈珍,向戶部侍郎戴大人負荊請罪嘍……”
正在國子監啃著饅頭的賈蓉,剛剛咬了一口,就聽到了這句話,一下子就噎住了。
“噸噸噸”猛灌一碗水,手裏抓著饅頭就要往門外跑。
“站住!你要去幹什麽?”
賈蓉被一聲喝止,回頭一看,原來是國子監祭酒李守中。
“拜見祭酒!”賈蓉乖乖給李守中行禮,麵對嚴肅的李守中,他連忙說道“祭酒,學生剛剛聽到門外有人在喊……家父要去戴家負荊請罪!”
李守中嘴角不由抽了一下,賈家是自己的姻親,賈珍什麽性子他是一清二楚。負荊請罪?別開玩笑了,今日說不定又要惹事。
“祭酒,學生就出去看一眼,若是發生衝突,學生也好攔一攔,畢竟家父的性子……您應該知道。”
賈蓉苦巴巴望著李守中,最終得了允許就往門外跑去,而李守中也抬腳跟了上去。
等到賈蓉趕到戴家門口,早就圍滿了一圈的人,由內到外圍了整整好幾層。
其中有不少身著官袍的,與粗布短衣的百姓擠在一起,這個時候誰還分什麽三六九等,能夠得到最新八卦消息的排在第一位。
賈蓉一邊往裏麵擠著,一邊豎起耳朵聽著。
旁邊一位身著青色官袍的年輕官員向旁邊的百姓打聽著情況“這位仁兄,裏麵什麽情況了?”
“哦,這位大人,小的聽到裏麵人說,‘一劍震青樓’的珍大爺正背著荊條向戴家大門的石獅子躬身賠罪呢!”
這人剛剛說完,旁邊一位挎著菜籃子的大媽就插嘴說道“什麽石獅子?那珍大爺正對著戴家守門的下人賠罪呢,聽說那下人當日被珍大爺一不小心給閹了……”
賈蓉瞥了一眼,他真想告訴這位大媽,若是被閹了,三五日時間就能精神抖擻的站起來守門嗎?
好不容易擠了進去,這才看到自己的父親賈珍光著上半身背著幾根荊條站在戴家大門口。
身後還跟著焦大以及十幾名精壯的漢子,這些人賈蓉都很熟悉,明顯都是二叔賈珩的親兵。
至於賈珍背上的荊條,上麵連根刺都沒有,這要真是負荊請罪,他賈蓉能把這些荊條都吃了。
焦大走上前,戴家守門的下人身子抖個不停,門口這十幾名大漢不說,就是這走上來的老爺子哪怕笑著,他都能感受到重重的殺氣。
隻見焦大笑著拍了拍這小廝的肩膀,啪啪啪三下,差點讓他跪倒在地上“小哥,我家老爺前來負荊請罪,還望你去通報一聲!”
隨即,十幾名大漢齊聲高喊“寧國府一等將軍賈珍,向戶部侍郎戴大人負荊請罪嘍!”
聲音震天,還沒等小廝前去通報,戴家的側門就打開了。
從門中走出來一名身著三品文官服飾的中年男子,他就是戴家的家主,戶部侍郎戴倉,他一出門就被門口的陣仗給嚇了一跳。
不過到底是經曆過官場洗禮的老手了,特別是賈珍出現在街口的時候,就已經有人通知了他。
隻見戴倉踱步向前,站在府門台階上,正要開口說話,就被賈珍搶了先。
“寧國府賈珍,向戴倉戴侍郎負荊請罪,還望侍郎大人原諒前幾日珍的魯莽!”
賈珍立刻向前走了幾步,站在戴倉跟前,拱手彎腰,大聲說道“對於戴公子之傷,賈家願延醫問藥,直至戴公子傷愈無恙,並願意賠償戴公子的……戴公子的……”
“精神損失費!”焦大連忙提示了一聲。
“並願意賠償戴公子的精神損失費白銀一萬兩!”賈珍補充說道“若是戴侍郎還是不解氣,珍就在這裏,任由戴侍郎處置!”
賈珍的態度很誠懇,圍觀的眾人很震驚,戴倉的心裏很不平靜。
拋開別的不說,就賈珍這些年在京城闖下的名頭,誰見過賈珍跟人道歉的?
打過皇親國戚,揍過勳貴子弟,砸過青樓楚館,就是沒見過他負荊請罪的。
寧國府這些年沒少因為賈珍闖禍給戶部繳罰銀,每年賈珍自己的俸祿基本上都被扣光了。
戴倉膩味的看著眼前拱手彎腰的賈珍,心中一直盤算著該怎麽把賈珍趕走。
他絕對不能接受賈家的賠罪,因為兩家衝突的事已經不單單是他能做主的。
上頭的人不說話,他就沒有膽子接受賈家的賠罪,更何況,他的手裏,還壓著羽林衛的糧草補給沒有發下去,這糧草他必須想辦法壓上一個月左右,這是那位給他的命令。
若是接受了賈珍的賠罪,他還有什麽理由去壓羽林衛的糧草補給呢?
戴倉麵對拱手彎腰的賈珍,他的臉上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蒼白起來。
賈珍大致計算了一下時間,再次喊到“寧國府賈珍,向戴侍郎負荊請罪,還望侍郎大人原諒珍的魯莽!”
或許是賈珍的誠懇態度打動了周圍圍觀的吃瓜群眾,而本是應該是被害者的戴倉沒有表現出他的大度。
吃瓜群眾心中的負荊請罪應該是賈珍背著荊條向戴家賠罪,戴家的家主笑眯眯扶起賈珍,來一幕感人心扉的將相和。
可戴倉半天不說話,任由賈珍彎著腰這麽久,這就激怒了圍觀的人群。
戴倉要看周圍的人群已經嘰嘰喳喳說起了戴家的不是,隱約有人在說他戴倉沒有容人之心。
他靈機一動,對賈珍說道“賈將軍,我兒傷勢極重,如今無法昏迷在床,你若是真的想要負荊請罪,那也得等到我兒醒來為止!”
穀<spa> 戴倉心中想著,時間當然是拖的越久越好,此時坐在飯桌上狼吞虎咽的兒子什麽時候能醒過來,還不是他說了算。
“哦,在下心憂戴公子的傷勢,已經請來了武當神醫青書道長,他可是替陛下診過脈的,醫術出神入化,定能讓戴公子早日痊愈!”
賈珍轉身在人群中掃視一圈,隻見角落中的宋青書,一身道袍,背著藥箱緩緩走來。
人群中再次響起一片驚呼“賈家還真是有誠意,聽說這宋道長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醫,我二姨家的兒子,他三姑家的小兒子在宮裏當差,他說過這宋道長可是給陛下他老人家看過病……”
“宮裏當差?難道是個太監?”
“什麽太監?難道是我看的那本《紅樓我是世襲罔替的冠軍侯》作者太監了?”
“你也在看?那本書好無聊,作者又懶,還沒我家那頭驢勤快!”
……
宋青書的出現,讓戴倉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他穩住心神,沉聲說道“這就不必勞煩宋神醫了,拙荊心疼兒子,不願意見到賈府中人,還請賈將軍早早離開,待我兒好些再說此事!”
圍觀中已經有人察覺了戴倉的奇怪之處,既然憂心兒子的傷勢,宋青書這種神醫,簡直是求都求不來的,戴家竟然將這樣的神醫拒之門外。
賈珍與戴倉多次交涉,戴倉就是死活不讓宋青書進門醫治,更別說接受賈家賠罪的事情了。
圍觀的人逐漸交換著自己的看法,眾人對於此事兩家的態度開始發生巨大的轉變。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賈珍今日是真的帶著誠意而來,反觀戴家,卻小肚雞腸,得理不饒人。
“聽說戴家的公子都是些皮外傷,昨日我還見他在府中同丫鬟們玩不可描述的遊戲。”
“兄台怎麽知道的?”
“咳,我就是每日給戴家送柴火的,一不小心走到了戴家花園,當時那位戴公子正裸著……”
帶顏色的八卦最能引起人們的關注,也會讓傳播的速度大大加快,不一會整個人群就已經知道了戴明凱的真正情況。
人群中有人大聲喊了一句“珍大爺,戴家公子壓根就沒多大事,這個時候正和俏丫鬟呢!”
哈哈哈哈……
整個人群都被這句話逗笑了,哪怕李守中這樣的守正君子都隻是笑著說了一句有辱斯文。
賈珍一聽這話就知道時間到了,他突然變臉,一把扯下背上的荊條“好你個戴倉,竟然如此欺我!”
戴倉被賈珍突然的變化嚇了一跳,一邊後退一邊連連搖頭“我沒有,我沒有……”
隻見賈珍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他大聲說道“自那日醉酒打傷你家公子,我深感歉意,又聽聞因為此事你壓住了我家二弟所領的羽林衛糧草。為了不讓個人的恩怨影響到羽林衛弟兄,今日我特意向你家低頭,負荊請罪,可你……”
眾人看著如此黯然神傷的賈珍,聽聞戴倉因為私人恩怨壓下羽林衛糧草補給,頓時對戴家的印象差到了極致。
戴倉連忙大喊“賈珍,你別瞎說。羽林衛糧草之事,乃是疑有貪墨、賬目不清所致,與我何幹?休要在此胡言亂語!”
“可我二弟是誰?大周冠軍侯,道門道子,張老神仙一手教導的關門弟子,難道他會貪墨羽林衛的糧草嗎?”
賈珍這話一說出來,誰還會相信戴倉?
“呸!”
人群中有人率先唾罵一句“羽林兒郎的糧草都不按時給,下一次有戰事,把這個狗官送到戰場上去!”
“這等狗賊,與虜寇何異!”
賈蓉感覺這聲音很是耳熟,轉頭一看,竟然是李守中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圍觀的人群逐漸偏題了,從兩家賈珍負荊請罪的私事,上升到戴倉公報私仇,刻意拖延羽林衛大軍的糧草,甚至已經扯到了大戰之時,戴倉會利用職權,謀害冠軍侯以及羽林衛大軍的可能。
戴倉眼瞅著事情已經脫離了自己的設想,圍觀人群中突然飛過來一個白色的物體,啪的一聲打在了戴倉的臉上。
他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個咬了一口的饅頭。
隨之,什麽爛菜葉子,小土塊就飛向了戴倉,嚇得他連忙衝進了家中,關上了側門。
賈珍都沒顧上摘下頭頂那片殃及池魚的菜葉子,衝著戴府喊著“戴侍郎,珍誠意而來,還請戴侍郎能夠接受珍的賠罪,羽林兒郎還等著米下鍋啊!”
……
躲在府中的戴倉心中不斷罵娘,這賈珍太不要臉了,這哪裏是負荊請罪,這是在故意挑釁!
“老爺,怎麽辦?外麵的人太多了,他們已經開始砸門了!”
管家指著砰砰響的大門,戴倉連忙後退,吩咐下人頂上去。
府門外的人中,有人喊到“羽林衛的將士們為國征戰,護國安民,竟然被這等狗官欺負,我等今日就砸了他家大門,讓這狗官出來給大家立下誓言,速速為羽林兒郎送去糧草!”
“說的好!珍大爺這些年雖然打了不少人,可他沒有欺負過老百姓,打的人也都不是好東西。這戴家的人,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
人群中不斷有人挑起眾人的怒火,加上賈珩與羽林衛在京城的形象實在太好,而這戴家麽,不提也罷。
而此時的賈珍,不斷的衝著人群拱手作揖,口中念叨著“大家不要衝動,要理智,羽林衛還能堅持幾天,窩窩頭還夠吃,相信戴侍郎也是不得已……”
“賈將軍不用勸了,今日我等一定要為羽林衛的將士們討一個說法,不能讓將士們流血又流淚!”
“說的好!不能讓將士們流血又流淚!”
隨著眾人怒火越來越旺,戴家的大門終於扛不住了。
轟的一聲,戴家大門倒在了人們的腳下,正在眾人要繼續向前,抓住戴倉問罪的時候,身後傳來兩聲鳴鞭聲。
啪!啪!
眾人被鳴鞭聲喝止了動作,皆是回頭一看,隻見門口一名頭戴紫金冠,身著麒麟袍,腰佩寶劍的人騎著白馬,身後是百名羽林郎。
隻見他翻身下馬,向眾人躬身拜謝“本侯代羽林兒郎,多謝諸位挺身而出,仗義執言!不過此事還需由朝廷依法處置,還望諸位暫息怒火,萬不可因此事牽連到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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