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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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詐騙一事,短短幾天之內,傳遍了整個修真界。
現如今,除了魔族自己不知道他們在搞詐騙,三族之內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魔族是個詐騙團夥。
這無妄之災,受傷最嚴重的不是魔族,而是晏行舟。上輩子萬萬人之上的魔尊,一夕之間成了詐騙頭子。晏行舟無法理解。
他發現,所有和小師妹沾邊的事情,最後都會往他無法理解的方向一騎絕塵。
他覺得自己再也不想看到虞闕了,索性眼不見為淨,閉門修煉。
整整三天,他沒去找虞闕,而原本一直閑不下來,總愛跑到他身邊晃蕩的虞闕,居然也沒來找他。除了虞闕,沒有人會主動打擾他,也沒有人會無視他的冷臉,天天跑來找他,哪怕他不和她說什麽,她也自得其樂。
難得的,晏行舟居然感受到了他這個小師妹沒出現之前的清淨。曾經他很享受這種清淨。
他厭煩於庸人為伍,對善意滿懷惡意,對惡意嗤之以鼻。
常年寂靜的七念宗和彼此之間互不打擾的同門,大概是他還能留在七念宗的唯一理由。
直到小師妹來了。
七念宗開始整日雞飛狗跳,再也沒有清淨的時候,他的同門們也像失了智一般,縱容著她胡鬧。
晏行舟曾經覺得,他應當是很厭煩這種熱鬧的。直到現在,他仿佛重新回到了小師妹來七念宗之前。
沒有人打擾他、沒有人蹦蹦跳跳的繞著他轉,哪怕她說上十句話他也不見得能應上一句,她也不嫌煩。
晏行舟突然發現自己居然開始不適了起來。
偶爾他甚至會想,他覺得他的同門們在縱容小師妹胡鬧,而任由她繞著她胡鬧也不曾阻止的他,,難道不是也在縱容
他覺得自己瘋了。
可他卻實實在在的,居然連靜心修煉都做不到了。第一天他尚且能靜心入定。第二天他居然在修煉中有了雜念。第三天,他猛然睜開了眼睛。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窗外,突然起身,走了出去。晏行舟並沒有刻意控製自己往哪裏走。
片刻之後,他卻突然聽到小師妹遲疑的聲音∶"小師兄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晏行舟猛然回過神來。
他看到自己不知何時居然走到了小師妹的房間外,舉手欲敲門,而小師妹卻仿佛剛從外麵回來一樣,站在他背後,遲疑地看著他。他下意識道∶"什麽"
小師妹皺著臉∶"你站在這裏很久了,居然都沒發現我剛從外麵回來!"
晏行舟沉默片刻,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在衣袖之下緊緊蜷住。他平靜問道∶"你去了哪兒"虞闕∶"我剛從閣主那邊回來。"
閣主。
他不由自主地想,她因為那個閣主,居然幾天都沒找他嗎他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麽,頓時麵色一黑。
虞闕這時卻已經問道∶"小師兄來找我有什麽要事嗎"晏行舟下意識地想問,難道沒有要事,就不能來找你了嗎但他張了張嘴,卻終究給自己找了個借口。
他平靜道∶"你已經很久沒有用過雙人功法了,不要懈怠修煉。"虞闕頓時恍然,一臉羞愧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說∶"我都快忙忘了。"晏行舟若無其事道∶"那今晚就來找我吧,我正好有時間。"
曾經對雙人功法十分排斥的小師兄難得的肯主動找她修煉雙人功法。可虞闕卻麵色糾結了片刻,最終呐呐道∶"恐怕不行。"晏行舟一頓∶"為何"
虞闕歎了口氣,一臉遺憾道∶"小師兄你來晚了啊,我原本以為你要閉關修煉好多天呢,師姐他們說你閉關起來都不許別人打擾的,我就把我這幾天都排滿了,每天都約了人的。"
晏行舟∶"…記"
他麵無表情,緩緩道∶"你都約了誰"虞闕掰著手指給他數。
"今天約的方程一起看白玉京的花燈,方程好歹是我帶出來的,我總不能不管她,對吧。明天約了佛子一起再去一趟玉林樓,佛子說玉林樓裏有幾個人曾經很照顧他,他要回去答謝,後天約了師姐…"
她細細的一天天數著,每一天都忙忙碌碌,每一天都有無數人等著她。
她一點兒都不無聊,哪怕是沒有他,她身邊也可以有無數人。她總能讓自己熱熱鬧鬧,無論她身邊是誰。田值
晏行舟突然意識到,他身邊若是沒有她,那就再也不會有任何人像她一樣了!
晏行舟猛然頓住。
而這時,虞闕已經把自己未來五天的行程數完了,自覺沒什麽遺漏了的,這才意猶未盡道∶"大體就是這樣了,哦對了,我這次回來,正準備拿東西和方程一起看花燈呢。"
她抬起頭,看向自己小師兄。
晏行舟突然在這一刻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這種危機感告訴他,他再不做些什麽的話,總有一天他會後悔。而他晏行舟,絕不會讓後悔這件事,出現在他的人生中。
他當即就張口道∶"那我和你們一起去!"虞闕一頓,緩緩睜大了眼睛。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地重複道∶"小師兄,你要和我們兩個女孩子一起……看花燈"
晏行舟平靜道∶"有何不可"可能是他氣場太過強大。可能是他太理所當然。
虞闕愣了半晌,結結巴巴道∶"好、好的。"
晏行舟滿意的點頭∶"那就帶路吧。"虞闕∶"啊嬰行舟∶"花燈。"虞闕∶"哦哦哦!"
她恍恍惚惚,原本要拿的東西都忘了,帶著小師兄就去了方程房間。方程對晏行舟的到來表達了十分的驚訝!
但她年紀畢竟小,又是個終極顏狗,很快接受了這件事,並且歡歡喜喜道∶"正好,你們兩個都在,我出去也不這麽害怕啦!"
虞闕這才想起來,方程這個結界之靈出了結界之後的限製。
她囊時間也覺得小師兄這趟簡直來對了,當即誠懇道∶"小師兄,多虧有你了。"
他的小師妹,因為其他人,對他道謝。晏行舟麵無表情道∶"不必。"
虞闕也不在意他的冷臉,和方程一起歡歡喜喜的去了千機閣閣主的煉器室。
晏行舟見狀一頓,不動聲色道∶"不是要看花燈嗎難不成你們還要和千機閣閣主一起"
晏行舟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小師妹這幾天都和那個千機閣閣主一起折騰什麽修真界反詐騙誒批批,若是此時連去看花燈都不忘記叫上…
晏行舟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虞闕卻驚詫地看了他一眼,理所當然般道∶"當然不是啦,但是方程她出了結界之後和普通人無異,為了她的安全,我特意找閣主定製了一件護身法器,如今是去拿法器的。"
說著,她還略有些嫌棄道∶"小師兄,你今天話好多哦。"
晏行舟∶"…"
他狠狠閉了閉眼睛,告訴自己這是他小師妹。耳邊,那結界之靈感動道∶"虞姐姐,你對我真好。"他小師妹溫聲道∶"你可是我帶出來的,我要對你負責!"
結界之靈蹬鼻子上臉∶"虞姐姐!從今以後在我心中,所有美人都比不上你了!你才是最美的那—個!"
他小師妹歡喜道∶"哪裏哪裏。"
晏行舟當即睜開了眼睛,冷冷道∶"你們說完了嗎煉器室已經到了!"兩個人頓時噤聲。
晏行舟心中滿意,上前推開煉記器室的門。
踏進煉器室的那一刻,他聽到自己小師妹和那結界之靈咬耳朵道∶"小師兄今天好暴躁啊。結界之靈小聲回道∶"我聽說人類的話每個月都有幾天會特別暴躁。"小師姐糾正∶"那是女孩子,男孩子是不會這樣的!"
結界之靈困惑∶"那他這是……"
他的小師妹沉默片刻,深沉道∶"有可能是更年期,小師兄畢竟年紀不小了。"結界之靈壓根不知道什麽是更年期,但仍舊點頭道∶"有道理!"
晏行舟∶"…"硬了,拳頭硬了。
兩個人卻絲毫沒有意識到他的心情,歡歡喜喜的走了進去。閣主見到她們,立刻就把已經準備好的法器取出。
是一個吊墜形狀的法器,由千機閣閣主親手煉製,可抵擋化神期修士全力一擊。在白玉京裏,足夠她用了。
閣主引導著方程將靈力注入法器之中,激活法器。方程一臉好奇的照做。
靈力融入法器。閣主卻突然一頓。
虞闕注意到他的遲疑,小聲道∶"閣主,怎麽了"閣主若無其事道∶"無事,現在可以用了。"
說著,他隨口一般,問道∶"方程姑娘是結界之靈,離開結界之後實力大減,是結界之靈化形的代價嗎"
這一開始也是虞闕的猜測,兩個人便同時看向方程。
方程想了想,卻道∶"代價是有的,但天道不可能要我這麽大的代價,所以我覺得,大概是我化形的時候出了什麽問題。"
閣主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沒關係,結界之靈修煉比普通人快得多,等你足夠強大了,或許就能彌補化形中的問題了。"
虞闕和方程拿了法器,一無所知的離開了。
隻有晏行舟,走出煉器室之時,突然回頭看了閣主一眼。
三人走遠,閣主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
陸廣陵從一旁的暗室中走了出來,低聲道∶"師兄,你看出什麽了"
閣主抬手按了按額頭,突然道∶"廣陵,我若不是隻有你這一個師弟,你又從來沒這麽求過我的話,我絕不會摻和這件事。"
陸廣陵訕訕笑道∶"多謝師兄了,所以師兄,結界之靈身上究竟有什麽不對當初虞姑娘猜測她離開結界後和普通人無異,是結界之靈化形的代價,我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哪怕是代價,也不可能是這種代價吧。"
閣主平靜道∶"你猜的不錯,一個在結界裏強大如斯的結界之靈,哪怕是出了結界,也不該弱成這樣。"
陸廣陵∶"那這是…"
閣主緩緩道∶"這個結界之靈,她本體不全。"
陸廣陵豁然睜大了眼睛∶"本體不全可是她本體不全的話,又怎麽能成功化的形"
閣主看了他一眼∶"你說呢"
陸廣陵愣了愣,突然想到了什麽。
他曾經也是煉器師,而一個煉器師最驕傲的事情,就是所練死物能生出器靈。器靈在某種程度上,其實和結界之靈也沒什麽區別。
而眾所周知,一個本體不全的結界之靈,哪怕是神器,也不可能生出器靈。
除非……這本體不全其實並不是指一部分本體被毀,而是說本體被一分為二,但其實相互之間仍有聯係,每一半本體都靈氣未失。
陸廣陵張了張嘴∶"師兄的意思是…"
閣主看了他一眼∶"她既然曾經被鬼王控製,那如今她遺失的一半本體多半在鬼族,廣陵,你是想招惹鬼族啊。"
陸廣陵頓了頓,沒有說話。
另一邊,虞闕三人走出了大門。
與此同時,正在三個不同的地方監視著私宅大門的妖鬼魔三族同時得到消息,鬼女終於出門了。一瞬記間,被派到白玉京的三族精英同時行動。現在,是他們開始表演的時候了!
門外清冷的風吹過。
晏行舟腳步突然頓了頓。虞闕轉頭∶"小師兄,怎麽了"
晏行舟麵無表情∶"無事,隻不過,今夜看起來挺熱鬧的。"
今夜確實挺熱鬧。
熱鬧到虞闕剛踏進花燈的那條街,就看到一群人堵在街口,不知道在看什麽。虞闕剛開始還以為是有什麽稀罕的花燈,連忙擠了過去∶"讓我康康讓我康康!"
她靈活的擠進了人群中。然後她震撼了。
她看到了一白衣公子正跪在街邊,頭上插著草標,身旁的草席上蓋著一個人,不知道是死是活。
虞闕瞬間想到了什麽。
她震驚道∶"這、難不成這是…"
那白衣公子此時突然抬起頭,看著虞闕,哀哀怨怨道∶"在下……賣身葬父!"
虞闕∶"!!!"
來到了修真界!她居然真的看到了賣身葬父!
虞闕徹底震驚了。
而正在此時,那賣身葬父的白衣公子突然衝她一拜,懇切道∶"隻要姑娘願意助我埋葬父親!我從此之後做牛做馬報答姑娘!"
虞闕∶"啊這…她麵上十分的糾結。
晏行舟站在一旁,麵無表情地問道∶"小師妹,你在想什麽"虞闕當即反射性的反駁道∶"我沒想什麽!我能想什麽!"晏行舟∶"嗬!"
他冷冷的看著那"賣身葬父"的傻逼。鬼修。
他萬萬沒想到,鬼王沉睡之後鬼修居然已經淪落到用這種手段勾引女人了。庸俗!
他晏行舟絕對不會…
他還沒想完,另一邊突然又起了喧器,眾人紛紛看過去。晏行舟頓了頓,也抬頭看了過去。
人群分散處,一個男修帶著一群凶神惡煞的打手,正冷笑道∶"你爹既然欠了我們的錢,那今天就拿你抵債,這次,你是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
那男修說著,伸手就拽起了一個梨花帶雨的……白衣公子。白衣公子,又是白衣公子。
那白衣公子驚呼一聲,柔柔弱弱的掙紮著,正好摔倒在了虞闕身前。
他抬頭,淒聲道∶"姑娘救我一命,我願意從此之後為姑娘做牛做馬!為奴為婢!"
虞闕∶"啊這…"
她看了看腳邊的白衣公子,又看了看葬父的白衣公子,深深地震撼了。
抵債的白衣公子看了看虞闕,又看了看賣身葬父的白衣公子,也震撼了。葬父白衣公子緩緩眨了眨眼,也同樣撼了。兩個白衣公子對視著。腥風血雨。
一旁,晏行舟麵無表情地看著第二個白衣公子。魔修。
有那個廢物魔君在,魔族果然一無既往的下作!但他晏行舟絕不會…
"姑娘救我!"
一聲如泣如訴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晏行舟的念頭。
晏行舟一轉眼,一個長著雪白狐耳的白衣公子當即就要往虞闕懷裏倒。虞闕驚呼一聲就要去扶,晏行舟當即一抬手將他推了出去。狐耳公子踉踉蹌蹌的跌倒在了地上,期期艾艾地看著虞闕。
第三個。還是個狐耳。
他麵無表情道∶"你又要幹什麽"
葬父的白衣公子和賣身的白衣公子對視了一眼,同時不善的看向了他。
狐耳公子悲痛道∶"姑娘有所不知,在下生來半妖,父親不容我,今天,就要將我送往那醃臘之地!求姑娘救我一命!"
虞闕頓時動容。
她看著那人的狐耳,氣憤道∶"怎能此!"
晏行舟豁然轉頭,看著記虞闕看向狐耳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覺得不妙!他忘了,小師妹她是獸耳控!晏行舟的表情頓時難看了起來!
而葬父公子和賣身公子對視了一眼,也覺得不妙。
兩個人同時動了起來。他們立刻上前,擠開了狐耳。
-人仰頭,悲傷道∶"姑娘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我被那人帶走嗎"凶神惡煞的男修虎視眈眈。
另一人垂首∶"在下,或許就該隨父親一起去了。"一旁的死爹死不瞑目。
狐耳公子見狀,當即改變了策論。
他眼中含淚,卻大度道∶"姑娘不必擔憂我,這或許就是我的命吧。"
其他二人∶""
淦,輸給這狐狸了!
三個人同時看向虞闕。
虞闕做左看看右看看,左右為難。
她糾結道∶"可我沒那麽多錢啊。"三人對視了一眼。
葬父的∶"我隻要給父親一座墓,很便宜的。"賣身的∶"屁!現在墓價漲到什麽樣了你不知道"狐耳∶"姑娘,我以後自己能掙錢養活自己!"
虞闕左右為難,看向師兄。小師兄緩緩的笑了出來。
他溫和道∶"我隻有有一個去處,很適合他們。"虞闕∶"什麽"
師兄∶"白玉京正缺三個倒夜香的,我可以引薦他們去,從此以後靠自己勤勞的雙手創造幸福人生,難道不好嗎"
虞闕愣了愣,突然恍然大悟。"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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