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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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棺材板堵住了鬼王胸口的冷風,&bsp&bsp但堵不住鬼王心裏的冷風。

    他抬頭看了一眼滿足的拍著儲物戒的"女兒",又低頭看了一眼沒了財還沒了"身"的自己,時間隻覺得心裏涼嗖颼的。

    從前,他總聽鬼族的普通鬼修感歎,說現在孩子越來越生不起,養一個孩子,往往連棺材板都得搭進

    夠

    那時的他嗤之以鼻。

    他身為鬼王,富有整個鬼族,有的是人願意給他生孩子,也有的是人願意給他養孩子,隻有那些無能的人,&bsp&bsp才會淪落到所謂的"棺材板都賠進去"。

    直到今天。

    他親眼看著自己是怎麽一步步把棺材板賠進去的。真正的棺材板。

    —這是他給自己準備的沉睡之所,他大半的身家都砸在了這個棺材和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大殿裏。

    如今全進了別人的儲物戒。鬼王心都在滴血。

    但是&bsp&bsp!

    鬼王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裏告訴自己,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這些都是值得的,隻要他能哄得自己女兒心甘情願的利用血脈喚醒自己的身體,那麽他今天做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他低頭又看了一眼堵在他胸口的棺材板,突然就又有了信心。她沒有忘記我!雖然她捅了自己兩刀。雖然她卷了自己棺材。

    但是她親手削了他的棺材板幫他堵住破碎的胸口!她心裏有他這個老父親&bsp&bsp!

    鬼王一時間自信心爆棚。

    於是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破碎的心情,拿出了自己畢生的演技,重新開始了自己的表演。他知道,重頭戲來了。

    他調整好表情,抹了抹眼淚,慈愛道∶"女兒,你盡管拿吧,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你長到這麽大我未曾親手照顧過你,放你在人族受苦,&bsp&bsp這本就是我欠你的。"

    一旁的虞闕聽得不由得動容。

    她忍不住心裏感慨,真不愧是同一個女人看上的男人,居然連在把別人女兒當成親閨女這件事上都這麽如出一轍的相似。

    但是畢竟是剛拿了人家的東西,拿人的手短,虞闕對他的愛好隻能尊重,祝福。

    她甚至貼心寬感道∶"你放心,我不會有什麽心理負擔的,你要是還有的話我還拿的下,這都是我應得的,你不用怕我有心理負擔。

    正準備等她愧疚的鬼王一番話頓時堵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他驚恐的抬頭,正對上虞闕十足誠懇的眼睛。我還拿的下!

    鬼王擠出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悲傷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自己安慰的話有了成效,虞闕十分滿意。

    她便真誠問道∶"所以,你還有嗎"她三根手指隱晦的搓了搓。

    鬼王∶

    他飛快道∶"沒有了!我一滴都沒有了!什麽都不剩下了!"

    虞闕一時間大失所望,連看他的眼神都透漏出一股"你不行"的鄙視意味。

    鬼王∶"…"硬了,拳頭硬了。但是…

    他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大局為重。

    他強行忽視了虞闕的話,若無其事的繼續道∶"我知道你在人族受了很多苦……虞闕聞言連忙擺手,謙虛道∶"不不不,我沒受多少苦,我在人族過的還不錯。鬼王∶

    他微笑∶"你不用安慰我了,我都知道的。"

    虞闕∶"真沒受多少……"

    鬼王咬牙打斷她,"不!你就是受了苦!"虞闕∶"…"

    她看了看鬼王猙獰的臉色,莫名覺得,她要是再反駁,這人可能下一刻就原地爆炸。

    好怪哦,怎麽還有人硬要逼人家承認受苦的。但是畢竟拿人的手短。

    虞闕屈服了,弱弱道∶"好的,我受了不少苦。"

    鬼王滿意了。

    他神清氣爽,順勢痛罵道∶"我就知道!人族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們和我的恩怨!為何要連累你一個無辜稚子!"

    他尋求認同的目光落在了虞闕身上,追問道∶"你說是不是!"

    虞闕∶…"明白了。

    這人花這麽多錢,其實就是想找個人聽他說人族的壞話嗎好慘啊,這就是傳說中的孤寡老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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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著鬼王渴望的目光,虞闕一時間連心態都平和了起來,寬容應道∶"啊對對對對!"

    鬼王聞言大喜!

    他女兒也覺得人族卑鄙無恥!他的計劃徹底穩了!

    他頓時振奮道∶"所以!我們父女倆不能就這麽被人白白欺辱了去!"虞闕∶"啊對對對對對!"

    鬼王∶"我們要讓人族見識見識我們的厲害!從此以後,在他們眼裏,你就是高高在上的鬼族公主!再也沒人能欺負你!"

    虞闕∶"啊對對對對對!"

    他女兒全都點頭讚同了!

    這進展太過順利,鬼王幾乎不可置信。

    他壓抑不住激動,說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所以!女兒,這次能不能喚醒我的身體!就靠和我血脈相連的你了!"

    虞闕∶"啊對"

    她一臉惜逼地看了過去。

    鬼王卻一臉動情道∶"女兒,這世上,你是唯一和我血脈相連之人,我的身體能不能清醒,就靠你了。為父,隻有你這一個女兒,日後咱們父女聯手,你就是鬼族最尊貴的公主!"

    虞闕∶"……"

    尊貴的公主像看傻逼一樣看著眼前的傻逼。她明白了。

    鬧了半天,這人是想喚醒自己被封印的身體,而喚醒他被封印的身體,則需要他的血脈。

    但是!但是!

    但是你難道是入戲太深嗎哪怕你再怎麽熱愛拿別人的孩子當自己的孩子,可拿別人的血脈當自己的血脈用,你是不是有那個大病

    虞闕用盡了自己的所有自製力才沒問出"你是傻逼嗎"這種話。

    玩歸玩鬧歸鬧,別拿血脈開玩笑。

    她渣爹拿你閨女當親閨女,你比他還絕,你直接拿別人孩子當親血脈!這就是你們上流人士的玩法嗎離了個大譜。

    鬼王在虞闕看傻逼的目光下,深情道∶"女兒,從今以後,我們父慈女孝!"虞闕憐憫地看著他。

    半晌&bsp&bsp,她突然溫柔的笑了出來,十分順暢地答應道∶"好,如此,我便聽您的。"

    他女兒答應了!天祝他!鬼王大喜過望!

    他當即道∶"那我們現在就走!"虞闕∶"去哪裏要去鬼族嗎"

    鬼王深沉搖頭∶"不,這結界中有一個陣法,鏈接這我在鬼族的身體,你隻需要在這裏助我完成這個陣法,我的身體就能醒來!"

    虞闕了然,這是警惕的誰也不讓接觸他的身體。

    他溫和道∶"女兒,和我來吧。"他昂首挺胸地走向了殿外。虞闕在背後,憐憫地看著他。今天你要是能成功,那才是見了活鬼!

    不知道不是他的血脈,動那個陣法會有什麽後果。看她今天玩不死他。虞闕當即抬腳跟了上去。父慈女孝。

    結界外。

    方程握著白玉珠,麵容嚴肅的閉眼半晌,終於睜開眼睛,篤定道∶"沒錯了,這就是我的一半本體!"

    她頓了頓,神情有些茫然道∶"我一直以為我這麽弱是因為天道限製,但原來,我的本體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已經丟了一半嗎"

    晏行舟不關心她的本體如何,他隻問道∶"你能把她弄出來嗎"

    方程卻搖了搖頭。

    她一臉為難道∶"我試過了,這一半的本體已經被煉製過了,還融入了其他陣法,已經完全不受我控製了。"

    晏行舟麵無表情,似乎也沒多失望的模樣。他隻平靜道∶"我明白了。"他摸向了自己的劍。

    師尊卻突然按住了他的手∶"等等。"

    他看向方程∶"那你現在,能對你的本體做什麽"

    方程閉目想了想,突然道∶"我或許能讓你們看見裏麵的情況。"師尊∶"那便麻煩你了。"

    方程頓時鬆了口氣,雙手握住白玉珠∶"給我一點時間……"師尊沒說話&bsp&bsp,轉頭看向了自己的徒弟。

    他衝他搖頭,平靜道∶"你,不能。"

    晏行舟突然輕笑一聲∶"如果她出不來的話,那我就能。""師尊,我從來不會做讓自己後悔之事。"

    "我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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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闕穿過了她最開始時一直無法出去的大殿門,踏上森森白骨路上,麵無表情。放眼望去,除了這座大殿,入目所及之處盡是白骨。

    她麵無表情道∶"所以你剛剛的意思是,我們得一路走到你說的陣法哪裏"

    鬼王幹笑∶"沒錯,十幾年前,人族曾在我身上下了禁製,正因為那禁製我才不能醒來,而那禁製相應的也影響我的神識,我雖然能控製這裏,但是做任何損害那禁製的事,我都會受到阻止。"

    他頓了頓,小聲道∶"比如……我現在就不能禦劍飛行,隻能腳踏實地。"虞闕&bsp&bsp∶…"

    她鎮定問道∶"你這個結界有多大"鬼王謙虛∶"總有幾個大城這麽大。"

    虞闕∶&bsp&bsp"那從這裏到陣法有多遠"

    鬼王算了算∶"換成外麵的時間的話,走個十幾天總能到。"虞闕∶…"

    她轉頭∶"我還是回去吧!"

    鬼王當即拉住她,苦口婆心道∶"不要半途而廢,你想想我們的大業!"虞闕∶"還是躺平適合我!"鬼王咬了咬牙∶"我給你錢!"

    虞闕一頓。

    她若無其事道∶"你能給多少"

    鬼王心頭滴血道∶"我帶進來一個儲物戒,我可以給你一萬靈石!"

    虞闕想了想,緩緩舉起手∶"五萬,我帶你禦劍飛行飛過去。"

    鬼王嗤之以鼻嘲笑她天真∶"你就沒發現,進入結界之後,你的靈力運行都很困難了嗎這裏有我的禁製,也有人族那群人給我的禁製。"

    虞闕&bsp&bsp∶"我自有辦法,你就說給不給吧!"鬼王看著她自信的表情,遲疑了。

    片刻之後,他溫和笑道∶"我女兒既然要,我當然要給。"虞闕溫柔一笑∶&bsp&bsp"成交!"

    片刻之後,虞闕就跨在了掃把上,拍了拍掃把後座,自信道∶鬼王麵無表情∶"這就是你說的,禦劍飛行。"虞闕&bsp&bsp∶"都一樣,禦什麽飛行不是飛。"

    鬼王閉了閉眼。大業為重,大業為重!

    他屈辱的站在了掃帚上。

    虞闕頓時一皺眉∶"正確的姿勢是跨坐!我不允許第二個人再用腳踐踏我的掃帚!"

    鬼王∶大業為重!他咬咬牙,跨坐了上去!

    他倒要看看,在這靈力受限的地方,你到底要怎麽飛!

    然後虞闕就摸了摸儲物戒,抬手一張極速符貼在了掃帚上!掃帚噌的一聲衝天而起!

    鬼王身體一個前仰!被迎麵而來的狂風吹的五官扭曲!他驚恐的看著貼在掃帚頭上的極速符。還有這種操作

    等等!靈力受限的地方,這符篆為什麽能用誰畫的但鬼王卻來不及想這麽多了。

    他被狂風吹的胸口的棺材板"啵"的一聲,直接飛了出去。鬼王一邊搶救自己的棺材板,一邊握緊掃帚!

    虞闕∶"蕪湖起飛~"鬼王∶"呃呃呃呃呃…"

    掃帚以一百邁的速度狂飛了一陣。

    然後猛然一頓,泄了氣一般,從半空中開始往下掉。

    鬼王先是被這猛然的停頓給折騰的胃裏翻江倒海,然後驀然睜大了眼睛。啊啊阿掉了!

    虞闕卻分外淡定,隻平靜道∶"沒油了。"她抽出極速符又貼上去一個。下墜的掃帚頓時一百邁起步。鬼王∶嘔!

    於是,碩大的結界中,就隻能看到半空中一個掃帚時而猛衝,時而停頓下墜,時而上下翻飛,花樣十分之多。

    最終,掃帚在離鬼王所說的陣法還有十幾裏的地方徹底墜了下去。

    虞闕從容的拿著漂浮符飄然落下。鬼王"嘭"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但他甚至都來不來感受疼痛,痛苦的爬起來就扶著膝蓋劇烈嘔吐了起來。他,鬼王,縱橫四界幾百年,如今陰溝裏翻船了。他曾禦劍一夜之間奔襲萬裏毫不疲憊。而今被一個小小掃帚折騰的暈了車。

    那掃帚的主人還遺憾道∶"沒油了。"

    她相當有職業道德道∶"還差十幾裏,那我的五萬靈石就給你抹個零頭,你給我四萬九幹九百靈石就好。"

    鬼王∶·

    他虛弱的抬起頭,溫和道∶"我怎麽會虧了你的東西。"他摘下自己的儲物戒∶"你拿去就行。"

    虞闕伸手去接。

    他仍動情道∶"你隻管拿去,不要管我。"虞闕∶"我知道。"

    鬼王∶"父親不會虧待你的。"虞闕∶"我明白。鬼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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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闕麵無表情地打斷他∶"你能不能先鬆開。"鬼王∶

    他艱難地鬆開了抓著儲物戒緊緊不放的手。

    虞闕心滿意足地收下了儲物戒。

    她遺憾道∶"我沒有多餘的極速符了,剩下的路,我們還是得步行過去。鬼王頓時鬆了口氣∶"步行好,步行好,我不急!"

    於是,一人一鬼就這麽在茫茫白骨之中緩步而行。

    鬼王看著自己女兒的側臉,趁機問道∶"我聽說,你在人族有一個師門,還有一個相處很好的師兄"

    虞闕頓了頓,若無其事道∶"你是從哪裏聽說的"

    鬼王爽朗笑道∶"不要緊張,我怎麽可能傷害你,你是我女兒,我當然要了解你多一點。"虞闕也不如深究,隻一副一無所知的模樣,點頭道∶"是啊,我有一個師門,還有個師兄。鬼王當即問道∶"你那個師兄……"

    "嘭!"

    一聲巨響,打斷了兩個人的話。兩人同時回頭。

    身後,茫茫白骨之中,一具具完整的骨架突然連二連三的起身,自身後逼向他們。一具一具,越來越多,密密麻麻。

    虞闕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是什麽"

    鬼王冷笑道∶"那個讓我沉睡不醒的禁製知道我們要去做什麽了,想阻止我們跳梁小醜!"麵對密密麻麻的白骨大軍,兩個人同時開口。

    鬼王∶"女兒,上!讓它們見識見識鬼族公主的能耐!"虞闕∶"快衝!您可是鬼王,您不會說自己不行吧!"

    兩個人的話同時落下。兩個人齊齊一頓。

    虞闕看著鬼王,鬼王看著她。

    兩個人話裏話外都挺牛的。

    但他們一個想到了自己築基的實力,一個想到了自己半殘的血量。鬼王∶……女兒,你信父親,這是你的一個機會""

    虞闕使出必殺∶"我要是出了事,又怎麽能救你!"

    就這一句話。鬼王猛然清醒。

    他咬了咬牙,厲聲道∶"那我們一起!父女連心!"

    虞闕∶"…"神特麽父女連心!

    但是吧

    她現在要是不動彈,怕是要和鬼王一起玩完。她隻能深吸一口氣,決定出手。

    虞闕掏出了自己的寶貝二胡。

    鬼王一無所覺的用鬼力凝聚出了一把劍。第一波白骨衝了上來。

    鬼王眸子豁然銳利,抬起劍——尖利的二胡聲猛然響起&bsp&bsp!

    鬼王一個踉蹌,長劍一偏,險些砍到了自己jio。他匆忙躲閃,還不忘驚恐回眸看向虞闕。

    虞闕正拉著二胡。一聲一聲。魔音穿腦。

    沒有耳朵的白骨不怎麽受影響。有耳朵的鬼王險些被她送走。這是音修。這是音修

    鬼王前麵頂著白骨軍的攻擊,後麵承受著來自女兒的背刺。他終於認識到讓虞闕出手是一個多麽錯誤的決定。

    白骨沒有耳朵,沒有神識,受影響很小。但他有耳朵!

    鬼王咬了咬牙,大義凜然道∶"女兒!你快走!別管我!"虞闕突然驚呼了一聲,指著他身後,驚恐道∶"更多了!"鬼王轉頭一看,又是密密麻麻的一波。

    既然虞闕在這裏沒用了,那趁機刷個好感吧!

    他當即道∶"女兒,別管我!你快走!隻要你活著,父親就永遠活著!這是父親對你的愛……"他慷慨激昂,令人動容。感動了自己,感動了白骨大軍。

    他的身後。

    虞闕在第二波白骨大軍趕來的時候,就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堅定地跑了。她甚至沒有忘記給自己貼一張傳說中已經被她用完了的極速符。一騎絕塵。

    她跑得沒影的時候,鬼王還在試圖感動自己。

    結界外。

    方程經過一係列努力,終於想辦法看到了結界內的景象。她當即凝聚出一個水鏡,水鏡上波紋晃動,逐漸從模糊到清晰。

    眾人心情都緊繃著。

    小師妹才不到十七歲,她獨自一人麵對了鬼王。她害怕嗎&bsp&bsp她有沒有哭她會不會已經受傷了水鏡徹底清晰了起來。眾人的心都吊了起來。

    ……然後他們就看到水鏡中,虞闕背著鬼王扭頭就跑的情景。他們的小師妹高呼∶"我先走!你斷後!"背後,鬼王打死打活。

    七念宗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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