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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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頭秀發的佛子茫然的視線之中,晏行舟禮貌的衝他點頭,客氣道∶"成親這種事,就不必勞煩佛子了,我的小師妹,自然是該由我親自來,所以,今日這個新郎,行舟自然是責無旁貸。"

    他說得有理有據,義正言辭。

    佛子∶

    但凡你口中那個責無旁貸的,是親自解決你小師妹闖的禍或者作的死,而不是什麽見鬼的搶著當新郎,都不至於輪到他一個外人都覺得你這個師兄當的不僅衣冠禽獸,而且人麵獸心。

    刑啊,你可真刑。

    佛子看了一眼自己被搶走的喜服,又看了一眼人麵獸心的晏行舟,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裏默念了兩句自己打不過他,心平氣和了起來。

    他安慰自己,沒關係,正好他一個僧人,也著實不適合當什麽新郎。雖然他都已經把生發丹吃了。

    一頭秀發時隔多年之後又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等見到師尊主持他們的時候,說不定還能有幸成為整個佛宗有史以來頭一個經曆了二次出家的人。

    佛子∶

    不行,不能想了,越想越覺得麵前這人人麵獸心。他連生發丹都已經吃了,你為什麽才來

    既然頭發都長出來了,為什麽還要剝奪它最後的使命,讓他覺得這頭發長都白長了

    他深吸一口氣,冷靜問道∶"那需要貧僧做什麽"晏行舟想了想,勉勉強強道∶"那就勞煩佛子當個司儀吧。"

    請一個和尚當司儀……佛子微笑∶"責無旁貸。"

    晏行舟滿意了,拿著喜服,施施然往內室去。

    他知道,小師妹就在一牆之隔的另一個房間,等他換好了喜服,就能看到一身喜服的小師妹。雖然是虛假的成親。

    但這一切順利的簡直不可思議,讓他忍不住都心生期待。總有一天,他們也會真正的成親。

    而今日,就當成他們真正大婚那日的預演吧!

    此時,小師兄心中飄過一個念頭。

    這一切順利的簡直不像是和小師妹在一起時會碰到的事。

    念頭一閃而逝。

    小師兄來不及深想,來到了換衣的內室,臉上帶著從容的微笑,手上一抖,展開了紅色的喜服。

    然後他對著空氣當場表演了個笑容消失術。好的,是他高興的早了。

    他怎麽會覺得有虞闕在的情況下,事情還能會一帆風順。

    但是…你特麽管這叫新郎喜服

    換衣室外,佛子在晏行舟走後,就開始回憶著自己曾經化緣的時候見過的凡人成親的景象,回憶著別的司儀都是怎麽做的,自己又該怎麽做。

    迅速捋了一遍,佛子一邊覺得能用的自己都想的差不多了,應該沒什麽遺漏的了,一邊又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點兒什麽。

    但以他的記憶力,應該不至於連個婚禮流程都能忘啊,難不成這就是虞施主所說的什麽心理作用

    佛子沉思。

    然後就見晏行舟就提著喜服麵無表情的從內室出來,一把將喜服拍在了他身前,冷靜道∶"你解釋一下,這是什麽。"

    佛子豁然想起了自己忘記了什麽!臥……彌陀它佛,他把最重要的給忘了!

    佛子看著那喜服,對上晏行舟冷的和冰塊一樣的臉,硬著頭皮道∶"這……是喜服。晏行舟直接給氣笑了,"所以,你管這,叫新郎喜服"佛子繼續硬著頭皮胡掰∶"這雖然不是新郎喜服,但是…他頓了頓,理直氣壯道∶"新娘喜服,它也是叫喜服啊!"

    晏行舟∶"…"他麵無表情地看著佛子。新良喜服。

    沒錯,他手裏拿著的、這次"成親"要穿的,不是新郎喜服,而且一整套的新娘喜服。

    記此時,美人姐姐正好積攢了些力氣,捂著胸口追著晏行舟跑到了這裏,還沒進門就聽到了這番對話。

    她愣了愣,然後整個人笑飛!"哈哈哈哈哈!"

    瑪德!你也有今天!

    你剛才不是挺牛的嗎你還繼續牛啊!

    美人姐姐笑的停不下來,笑得傷口疼的要命,一邊呲牙一邊笑,硬生生給笑的加重了傷勢。

    晏行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沒理她,隻平靜道∶"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

    佛子頂著他壓迫性極強的視線,硬著頭皮解釋道∶"這一切,要從當初我初到白玉京說起…晏行舟∶"…"他微笑∶"說重點!"

    佛子迅速抓住了重點,飛快道∶"最後我們決定剪刀石頭布輸的人就負責穿新娘喜服貧僧不才輸了。"

    他一番話連標點符號都沒帶,一氣嗬成。最後點頭∶"這就是重點。"

    晏行舟∶"

    他揉了揉額頭,試圖理解∶"也就是說,你們誰穿新郎喜服誰穿新娘喜服,是剪刀石頭布決定的,然後你輸給了虞闕"

    佛子喘了口氣∶"沒錯,虞姑娘現在就在隔壁換新郎喜服。"

    好的,果然是虞闕,明白了。

    他依舊費解∶"但是小師妹她,為什麽會想穿新郎喜服呢"

    佛子微笑∶"因為虞施主她嫌棄新娘喜服太過繁瑣,而且她不會梳新娘發髻戴鳳冠,而不巧,貧僧剛長出來的頭發,可以戴鳳冠。所以,我們決定以公平的方式決定新娘喜服的去留。"

    晏行舟依舊費解∶"但是你就會梳新娘發髻戴鳳冠了嗎你可是個男子,而且……"他的視線落在了他的一頭秀發上。而且從前還是個禿子。

    佛子溫和道∶"貧僧不才,當初當花魁的時候,學過。"生活不易,多才多藝。

    晏行舟∶

    他沉默了良久,平靜道∶"所以你就同意了"

    佛子微笑∶"虞施主說,眾生平等,就不該有男相女相之分,覺得女子就該穿新娘喜服才是刻板印象,刻板印象要不得,所以我等今日就要告訴世人,女子有穿新郎喜服的權利,男子也有穿小裙子的權利。"

    他感歎∶"貧僧深以為然,以前沒想到這些,實在慚愧,虞姑娘大才。

    晏行舟∶"…"明白了,又一個被虞闕給忽悠癇了的。

    佛子甚至還熱情道∶"虞姑娘說得對,不要在意世俗的眼光,男子也能穿小裙子,晏施主,你就該大膽的穿上新娘喜服,需不需要貧僧為你綰發髻戴鳳冠"

    美人姐姐再一次笑飛,第一次覺得這兩個男的長得都順眼了許多,以同樣的熱情道∶"對對對!虞姑娘說得對!真男人何懼穿女裝!晏仙君,我還有胭脂水粉,可以給你描個全妝!"

    晏行舟麵無表情∶"不需要,滾,離我遠點兒!"

    說著他抬手,直接將身上的白衣幻化成了一身紅色的喜服,篤定道∶"我就穿這個!"佛子看了眼新娘喜服,覺得可惜,苦口婆心勸道∶"晏施主,虞施主說了,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你看看我,我就不在意。"

    晏行舟微笑∶"我是個俗人,我在意。"佛子可惜,欲言又止。

    美人姐姐不死心,蠢蠢欲動的作死道∶"可是哪有兩個新郎一起成親的道理成親就得有新娘有新郎,虞姑娘既然不當新娘,那麽你…"

    晏行舟當場虞闕附身,杠道∶"何人規定的兩個新郎就不能成親眾生平等,既然新郎新娘可以成親,那兩個新郎自然也能,你這是刻板印象,難不成你在歧視兩個新郎"

    美人姐姐∶"…"瑪德,輸了。

    佛子則恍然大悟記∶"對!晏施主說得也有道理!"美人姐姐∶"…"淦!豬隊友!

    晏行舟閉了閉眼,緩緩舒了口氣。他終於明白虞闕為什麽喜歡這樣說話了。因為這樣真的能把人杠到啞口無言。打不過就加入,真好。

    從前,他聽人說過,成親是一件很耗費精力的事情,那時候他不明白。現在他明白了。

    成親是真的耗費精力,不僅耗費精力,還耗費臉皮。特別是和虞闕成親。

    而另一邊。

    機智的虞闕已經穿好了新郎喜服。

    她一身紅色的男裝,頭發都束了起來,整個人透著股英氣的可愛,靈動之極。

    她出了自己換喜服的地方,來到了佛子門外,一邊說著"佛子你換好了嗎需不需要我幫忙,一邊順手推開了門。

    一身紅衣的高挑男子背對著她。他聽到了聲音,頓了頓,轉過頭來看她。

    虞闕當場一愣。這人…這…

    她看著那人一頭束起的長發,猶豫遲疑道∶"佛子我記得我隻是讓你吃了個生發丹,你怎麽還順便整了個容"

    特別是還整容成了她小師兄。沒、沒這個必要吧

    麵前的男子沒說話,一言難盡地看著她。

    正兒八經的佛子卻從一旁冒了出來,茫然道∶"虞施主,你是在找我嗎"

    虞闕瞬間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才是正兒八經的長頭發的佛子,那她眼前這個……她驚恐的看了過去。

    麵前的男子微笑"小師妹。"!十一小師兄!

    不是長了頭發還順便整了個容的佛子,而是正兒八經的小師兄!

    虞闕震驚∶"小師兄你怎麽在這裏"晏行舟∶"成親。"

    虞闕頓時迷惑不解∶"可是和我成親的不是佛子嗎"

    晏行舟笑得溫和∶"從現在開始就是我了。"

    他頓了頓,假惺惺的補充道∶"佛子畢竟是出家人,不太合適與人成親,若是選個合適的人的話,師兄自然責無旁貸,怎麽小師妹是覺得和佛子成親可以,和師兄成親不行嗎"

    虞闕∶"…"

    倒也不是行不行的問題,反正都是假成親,但是吧…她咂摸著,總覺得今天的小師兄陰陽怪氣的。

    求生欲讓她連連點頭∶"可以可以,怎麽不可以,當然可以!"就是佛子這一頭秀發怕是白長了,還得重新剃,可惜了。但她沒敢這麽說。

    看到小師妹點頭的晏行舟不著痕跡的鬆了口氣。她最起碼不排斥,這是個好消息。

    然而下一刻,他就聽見小師妹猶豫困惑道∶"但是我留下的不是新娘喜服嗎"

    小師兄頓了頓,麵不改色道∶"我覺得小師妹說得非常對,眾生平等,女子能穿新郎喜服,那兩個新郎出現在婚禮上當然也是正常的,所以,我們就這樣成親。"

    他知道自己不能改變小師妹的主意。但不穿這見鬼的新娘喜服是他最後的底線。

    虞闕頓時遺憾。

    可惜了,她還以為自己能看到小師兄……咳!女裝呢。

    見小師妹沒有再一再追問,晏行舟也鬆了口氣。剛開始,他隻一門心思的想成親。

    現在,他隻想趕緊生米煮成熟飯,別再出什麽岔子。

    他當即道∶"既然衣服都換好了,那我們…

    他話還沒說完,小師妹突然舉手,示意自己有話說∶"等等!"嬰行舟∶他沉默道∶"你說。"

    虞闕說出了自己深思熟慮深謀遠慮的事情。

    她道∶"我覺得,我們這次成親,既然隻是走個流程,那就最好別用自己真名。"晏行舟∶·…記為什麽"他還想生米煮成熟飯呢。

    小師妹語重心長∶"修士起誓都有天道在看著,用真名成親,我怕影響小師兄以後真正的成親。"

    小師兄一笑∶"你不用擔心這個,小師妹,我不怕…虞闕靦腆一笑,打斷了他∶"但是小師兄,我怕。"

    晏行舟∶""你告訴我,你怕什麽除了我,難不成你還想和其他人成親

    晏行舟直接氣笑了,麵無表情道∶"那小師妹,你覺得,我應該叫什麽"虞闕沉思片刻之後,決定道∶"咱們應該起個通俗易懂的名字,好記一點。"晏行舟點頭。

    小師妹起名鬼才∶"那你就叫張三好了!"

    張三晏行舟∶"…"

    他冷靜問道∶"那你準備叫什麽"

    虞闕十分想說,她既然叫張三了,那她不如叫羅翔。一個法外狂徒,一個張三克星,還能組成個沙雕情侶名呢。隻是可惜,這個世界無人能懂她的梗。

    她隻能遺憾道∶"那我就叫李四好了。"張三,李四。

    美人姐姐沉默片刻,道∶"所以我們今天要舉辦的,是張三和李四的婚禮"虞闕點頭∶"沒錯。"美人姐姐看向了麵無表情的晏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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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平靜點頭∶"可以,我們速戰速決。

    累了,毀滅吧。

    張三就張三,李四就李四,他已經不求其他了,隻要眼前這個李四能把婚禮給他老老實實走完,一切都無所謂了。

    美人姐姐一言難盡∶"…好的,我明白了。"幾人跟著她走了出去。

    此時,外麵已經被布置成了喜堂的樣子,美人姐姐揮了揮手,喜堂之上頓時又掛上了一張巨大的橫黃幅。

    —張三李四,新婚大喜。

    張三∶"…"李四∶""

    晏行舟閉了閉眼,滿心的旖旎心思如今全化成了泡影,他如今隻想速戰速決。他當即道∶"不用彩排了,直接開始吧,佛子,你是司儀,至於你……"他的視線落在了美人姐姐身上,頓了頓,略有些嫌棄道∶"你就充當賓客吧。

    於是,司儀就位,賓客就位,新人也就位。

    佛子連台詞都來不及寫,被趕鴨子上架的推到了司儀的位置上,看著下方兩個穿著新郎喜服的人,隻能硬著頭皮道∶"吉時已到,請新人上場。"

    兩個人意思意思往前走了一步。

    佛子開口叫道∶"張三。張三頓了頓,往前走了一步。佛子又道∶"李四。"李四自信上前。

    張三李四到齊,司儀開始念詞。

    "六禮已備,華堂結彩,兩姓結姻,嘉禮初成,永結鸞儔,共盟駕蝶!"一番念詞下來,頓時有了些成親的氣氛。

    佛子鬆了口氣,繼續道∶"—拜…""等等。"張三突然道。

    佛子簡直頭皮發麻,幹笑道∶"怎麽了"

    張三微笑∶"我不信天地,所以這一拜天地,就可以免了。"

    佛子還沒來得及說話,李四立刻踴躍舉手,直接道∶"二拜高堂也可以免了,我就沒有高堂。拜高堂就是拜那個渣爹,那她還不如拜她自己。

    佛子∶"

    天地也不拜,高堂也不拜,那你們準備拜什麽

    美人姐姐就沒見過這麽拉胯的婚禮,揉了揉額頭,出主意∶"幹脆就直接來三次夫妻對拜吧,我累了,咱們快點兒。"

    佛子∶"…"隻能這樣了。這也是他見過的最累的一場婚禮。心累。

    他深吸了一口氣,提聲道∶"張三,李四。""夫妻對拜!"

    兩個人一高一矮,對拜了下去。

    記"夫妻再拜!"第二次。"夫妻三拜!"第三次。

    虞闕起身的時候,聽到了佛子幾平是迫不及待的聲音∶"禮成!張三,李四,送入洞房!"美人姐姐麻溜的起身,殷勤的把他們往"洞房"的方向引,並且殷殷囑咐道∶"你們隻要在裏麵呆夠了半個時辰,那咱們的流程就算是走完了,你們可一定要堅持住!"

    虞闕不明白這有什麽不能堅持住的,懵懵的點頭。美人當即關門。

    從前,這半個時辰,是她就給新人自相殘殺用的。

    現在,她別無所求,隻希望他們能安安生生呆在裏麵,別把她的房子拆了就行。

    她參加了這麽多婚禮也舉行了這麽多婚禮,此番著實是她有史以來參加的最累人的婚禮。心。

    一場婚禮,除了虞闕之外的所有人,都體會到了成親為什麽會這麽累人。

    另一邊。

    虞闕看著嘭的一聲在她麵前關上的房門,深覺莫名其妙。

    她轉頭,看向小師兄,想了想,問∶"半個時辰誒,我們就這麽待著,什麽都不幹嗎"

    小師兄被她問的莫名喉嚨幹澀"那我們…該幹什麽"

    與此同時,他想到了無數與洞房有關的東西,比如紅燭高燃,比如紅色的蓋頭,比如……咳!但是半個時辰,也著實不夠用。該想的不該想的,種種種種。

    他下意識地上前兩步∶"那我們……"

    然後他就看到自己小師妹變戲法一般,從儲物戒裏掏出一摞牌來。她興奮道∶"那我們打牌吧!輸的人………"

    她四下巡視,當即道∶"輸的人就喝酒,怎麽樣。"桌子上正好有一壺酒,正好,賭注。

    新婚之夜,喝酒打牌。很好。

    此時,五層。

    七念宗一行人如虞闕一樣,也看到了那個幻境。幻境結束,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師姐張了張嘴,道∶"師尊,這是……"師尊沉默片刻,閉目道∶"師尊……不知。"

    氣氛一時間沉寂了下來。

    而正在此時,他們聽到了六層傳來的聲音。

    "…張三,李四,新婚大吉!"

    師姐愣了愣,困惑道∶"這鎮魔塔裏,還有人成親嗎"

    二師兄耳朵更靈,道∶"是一個叫張三的和一個叫李四的人在成親,這名字·……"

    師娘左看看石看看,為了緩解氣氛,當即道∶"那我們就上去看看,說不定還能討一杯喜灑來!"

    眾人紛紛同意,當即往六樓爬。

    此時,他們還沒有意識到,這張三和李四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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