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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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劉掌櫃說是有事要處理,其實不過是為了徒步修行。

    陳無雙跟在穀雨身後出了朔陽城,沿著官道一路向南深入楚州,路上形形色色的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甚至靈識中時常能感知到有修士禦劍從高空而過。

    二人走到快要正午,穀雨就遠遠看到前麵有一隊人馬,數十名帶刀的修士護著七八駕裝載著貨物的馬車緩緩往南行。尋常路人早都遠遠避讓,年輕一些的則是帶著敬畏、羨慕的眼神打量著那些神氣十足的修士。

    陳無雙散開靈識,那群修士中最高的不過三境五品修為,其餘的大部分隻有二境,每駕馬車上都裝著兩三個大木箱,掛著拳頭大小的銅鎖。

    護在馬車隊後麵的修士約莫三十歲年紀,卻生得滿臉絡腮胡子,身量魁梧、臉龐黝黑。看見穀雨手提長劍趕上來,大漢模樣的修士皺了皺眉,握住手中一把連鞘長刀,出聲道“康樂侯府押運物資,不願引起誤會,還請二位繞路,莫要跟得太近。”

    他這一出聲,隊伍中其餘修士都是麵露戒備之色,前麵一人匆匆跑過來,先是跟他低聲交談了兩句,隨後抬起頭打量一遍二人,目光在掠過穀雨長劍以及陳無雙身上大鐵箱子時微微停留一瞬,就抱拳道“請閣下莫怪,我等吃的這碗飯容不得不小心,若有得罪處還請海涵。”

    穀雨心中不樂,陳無雙卻不以為忤,嘻嘻笑著上前拱了拱手,道“好說,好說。我們二人從朔陽城來,正要往南去參加侯爺舉辦的官賣,路上巧遇諸位,絕無別的心思。”

    帶頭那人正是隊伍中修為最高的,不到四十歲年紀,身形雖瘦但雙臂頗是粗壯,倒提著一把刀背寸餘厚的闊刀,一雙眼睛目光犀利。聽見少年這般說,他麵上戒備之色稍退幾分,道“哦?朔陽城裏的修士?敢問閣下尊姓?”

    陳無雙搖頭,語氣中有些遺憾道“在下姓陳,經營些絲綢生意,自幼雙目失明,卻是無緣拜師修行。昨日裏跟朔陽城做胭脂生意的劉掌櫃、孔掌櫃約好在洞庭北岸匯合,一起去湖上見識見識侯爺官賣場麵,又想著早去包條花船,這才在路上遇見諸位。”

    見他提及劉掌櫃,那人心裏原本不深的疑慮去了大半,畢竟小心歸小心,他也不信區區一個沒有修為的年少公子帶著一個侍女,就敢對康樂侯府的車隊動心思。盡管,那女子的修為有些看不透,隱隱好像在自己之上。

    可這裏是楚州境內,康樂侯爺的名號比一些修士門派更響亮。

    “原來是陳公子,幸會。在下姓薛,受聘於侯爺麾下,押送這趟物資去洞庭湖,手底下兄弟眼力淺,還請勿怪。”

    陳無雙麵帶微笑,毫不防備地走上前去,道“薛大哥說哪裏話,其實在下也是有些小心思···”

    車隊並沒有停下,也許是馬車上貨物沉重,行走地比陳無雙還慢了幾分。姓薛的修士瞧著他走得近了,心中暗道這人沒有撒謊,雙眼黯然無光一片死寂沉沉,確實是個盲人。

    “陳公子是說?”

    少年走到他近前,不好意思道“不瞞薛大哥,小弟這次是想去官賣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買到靈丹妙藥,興許可以治得好眼睛。”

    姓薛的修士點點頭,這是人之常情,瞧著他年紀不大,正是尋花問柳的年紀,可憐雙目失明瞧不見姑娘模樣,這實在是一種痛苦。再加上他一口一個薛大哥,而且那個女子並未靠近,不自覺又放下幾分警惕,笑道“兄弟,這你可來對了。我家侯爺費心費力折騰這場官賣,就是為了吸引天下修士門派前來參與,說不定還真有不少靈藥。”

    陳無雙趁熱打鐵,壓低聲音道“承薛大哥吉言,若真能如此,小弟肯定勢在必得。隻是這回出門,小弟身上帶了不少金銀,雖然出重金請了個修士護衛,可畢竟是個女的···嘿,跟在車隊後麵也是尋思尋個托庇。”

    “哈哈,原來如此。既然是要去參加官賣的,那便是我家侯爺的客人。兄弟,隻要你沒有惡意舉動,放心跟在車隊後麵就是。唉···這年頭確實不大太平。”姓薛的修士瞥了穀雨一眼,心照不宣地拍了拍他肩膀。這一拍,可有些學問在裏麵,卻是趁機分出一股真氣探入陳無雙體內經脈,見他果然沒有一絲真氣,也就放下心來。

    至於那女子,就算修為高過自己,畢竟人單力薄,不足為懼。何況,若她真敢暴起傷人,車隊裏也不是沒有應對的法子,總叫她吃不了兜著走。

    長長的車隊井然有序奔南而去,後麵是姓薛的修士跟陳無雙並肩而行,再後麵穀雨隔了兩丈遠緊緊跟著,沉默不語。走了半日,陳無雙借著漫天胡扯,已經弄清楚這人叫薛山,是楚州勝刀門弟子,在康樂侯府做事多年,很受信用。

    馬車上裝運的是朔陽城采購來的酒水之類,要用於官賣上接待四方來客。其餘其他的,薛山口風很緊,陳無雙倒也不願過多探查,以免造成不該有的誤會。

    再者,他心裏也明白,就算康樂侯爺私下有些叵測居心,也不會告訴薛山這種地位不高的屬下,多問不如不問。而穀雨,甚至直接沒把這一隊修士看在眼裏,區區一個三境五品的薛山,在她青冥劍訣下走不了十幾招,何況自家主子靈識恢複,也不是毫無自保之力。

    一路走到天色將晚,除了中途找了個借口跑出去拉稀之外,陳無雙始終跟在車隊後麵,隻走了六七十裏路,到了官帽山腳下。官帽山不高,照穀雨估算,隻有百十丈,稱作是山都有些勉強。好似一頂圓頂官帽扣在地上,方圓也隻有三四裏大小。

    山腳處,有一座小木亭,薛山號令車隊圍著亭子擺成一個圓形陣列停下,安排八個二境修士在車隊範圍外,各自相距七八丈點起篝火守夜,自己和其他人以及陳無雙就在亭子裏休息。至於穀雨嘛,她自己不肯跟一群男人擠在一起,在車隊外麵不遠處找了棵大樹跳上去,躺在樹枝上。

    這一來,正合薛山心意,畢竟有個不明底細的修士夾在自己隊伍裏,不是好事。陳無雙倒是不要緊,既無修為、也看不見,不怕他怎麽樣。

    薛山招呼著手下人在亭子裏鋪上草席,擺出幾樣酒菜來,招呼著少年坐在身邊,道“府上帶出來的好酒,兄弟們有任務在身,每人至多分一碗喝,陳兄弟你不用管他們,咱倆一見投緣,多喝幾碗也無妨。”陳無雙笑道“那小弟就不客氣了,等官賣結束,再做東請薛大哥跟眾位兄弟吃頓好的。”

    眾人哈哈一笑,紛紛叫好,有性子爽朗些的叫囂著要讓他請大夥一起去花船上樂嗬樂嗬,他也笑著答應。男人之間想要拉近距離,除了美酒就是美女,兩世為人的陳無雙深諳此道,修士也不能免俗。

    嘻嘻哈哈喝了一碗酒,薛山漫不經心道“兄弟,我瞧那位姑娘,可不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