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官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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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仲夏時節,入了夜以後的洞庭湖上,卻滿是宜人春色。

    數百條大小不一的花船從不同地方啟航,朝著同一個方向緩緩行進,船槳攪動得滿湖月色層層疊疊,陣陣笙歌引得星辰投落水麵,雖然熱鬧程度比不上京城流香江,可場麵之大則遠勝之。

    三五杯酒下了肚,艙房裏的氣氛就慢慢變得曖昧起來,月蓮唱罷一曲就被陳無雙招手叫到身邊來坐下,劉掌櫃、孔掌櫃有意相讓,各自挑了別的姑娘陪著,隻有那道貌岸然的呂掌櫃,非要船東親自陪著喝酒。

    陳無雙哈哈大笑,“還是呂掌櫃眼光毒辣,這滿船的姑娘裏,要論風韻還得是船東最勝。”船東也不扭捏,輕啐了一口坐到回春堂掌櫃的身邊,“公子這張嘴真是抹了蜜一樣,聽得奴家心裏都甜。幾位貴客,眼看著天色將晚,明日就是官賣,咱這船可就要啟程了。”

    眾人立即明白,這是先要付清包船的銀子。另外三人顯然早有準備,劉掌櫃當下點出來十張一千兩麵額的銀票遞過去,笑道“船東可要查仔細了,數目要是差了,等下了船我可不認賬。”陳無雙身上沒有銀票,有意去找穀雨時孔掌櫃卻攔住他道“公子莫急,回頭再給老劉補上就是。”

    船東笑著一一道謝,告聲罪暫且離席收好銀票,又去艙外令船上雜役起了錨,這才回來坐下,“好叫幾位貴客知道,侯爺官賣明日辰時正式開始,咱這船要走一夜,姑娘們有的是時間陪著。”說著抬手給呂掌櫃倒了杯酒,端起來喂到唇邊,胸前兩座小山丘緊緊貼在他身上。

    陳無雙悄然散出靈識,發覺穀雨盤坐在艙房內閉目修煉,放下心來一把攬住月蓮腰肢,隔著紗裙仍然能感覺到她滑膩的肌膚很有彈性,笑道“侯爺這可失算了,我等快活一夜,明日裏哪還有力氣爬起來出價?”

    呂掌櫃眨了眨眼,故意壓低些聲音,笑道“在下出門時特地帶了些助興之物,管教公子明日仍舊龍精虎猛。”陳無雙揶揄道“原來呂先生的回春堂,回得是這個春,妙啊。”

    船東啐了一口,伸出食指點了下呂掌櫃額角,笑罵道“奴家倒要看看呂先生本事到底如何。”

    孔掌櫃酒量不勝,不多時已經有些醉意,微微搖晃著站起身來,就要領著身旁姑娘上二樓艙房,笑道“老孔先打個前站,看看船東手下的姑娘功夫如何。”

    陳無雙起哄道“哎呀,預祝孔掌櫃旗開得勝,殺得她丟盔卸甲!”劉掌櫃見狀也哈哈一笑,伸手拽起身旁伺候著的女子起身離去,道“豈能讓老孔拔了頭籌?老夫寶刀未老,正要施展手段。”

    二人一走,呂掌櫃從懷裏摸出個疊得四四方方的油紙包來,拋給陳無雙,擠眼道“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公子少年英雄許是用不到,留個防備也不是壞事。”說罷緊隨劉掌櫃之後,卻上了三樓艙房。

    大廳裏隻剩下陳無雙和幾個女子,近水樓台,月蓮當先把他胳膊抱在懷裏,媚聲道“奴家也有些不勝酒力,不如伺候著公子歇息?”

    陳無雙剛要答應,猛然發覺一道靈識將自己牢牢鎖定,尷尬笑道“我今日舟車勞頓,隻想好好先睡一覺。”高高掛起免戰牌,滿腹哀怨的公子爺狠心甩下她,逃也似地在穀雨隔壁艙房鎖了門合衣躺下,這才感覺侍女把靈識收了回去。

    可惜空有一腔善戰熱血,明明敵寇月蓮就在眼前,卻不能親自將之斬落床榻,實在是英雄氣短,意氣難平。若是執意赤膊上陣,隻怕自己還沒出手,花一樣的女子就得被穀雨先行手刃,這怎麽使得,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啊。

    好不容易才靜下心來的陳無雙終究無心睡眠,無聊之下,散出靈識覆於水麵,竟然發覺有些異樣情況。出京之前,已經將抱樸訣修到二境二品的他,體內靈識半數化為實質,而此刻感覺卻比之前少了些。

    壓下心頭的驚訝,仔細體會了半晌才明白,原來不是化成實質的靈識少了,而是靈識的總數比先前多了不少。如果把之前的靈識總數看成十,化為實質的起碼有五,占據半數;如今靈識總數不知道何時增漲成了十二,化為實質的還是那個五,當然就不夠半數了。

    靈識增漲,不管對哪個修士而言都是好事,甚至是可遇不可求的巨大進步。但對陳無雙來說,這絕對不算一個好消息,因為抱樸訣功法有雲,隻有將靈識全部實質成神識,才能邁進三境,現在無異於離三境又遠了一步。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陳無雙很想立刻就去問問穀雨,可稍微一想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抱樸訣連陳仲平都不好解釋清楚,她不過是二十四劍侍之一,怎麽可能知道其中奧秘。自己想不通,問又問不著,除了摸著石頭過河別無他法,連前麵到底是遠大前程還是懸崖峭壁都一無所知,這種感覺非常不好。

    “狗日的抱樸訣!”陳無雙恨恨罵了聲,將靈識盡可能散出去,竟然能籠罩一大片方圓十餘裏的水麵,連一絲水波蕩漾都逃不過他敏銳感覺,眼睛看不見,但遠處另一艘花船上正在白刃戰的一對男女卻感知得一清二楚,那男人一身白花花肥肉隨著動作而顫動,身下女子發絲淩亂玉體橫陳,比現場觀戰都讓人血脈僨張。

    陳無雙對靈識無意中探查到的場麵不太感興趣,繼而試著將靈識放在水麵之下,這一來有了新的發現。在空氣中能隨意蔓延的靈識探進湖水中,就覺得受到不小阻力,拚盡全力也隻能將靈識滲透進水下三四丈距離,再深得地方隻能感覺到湖水涼意和其中有生靈遊動,再多的就力不從心了。

    這麽一來,本想著趁機探探薛山口中那頭蟄伏凶獸的意圖,就沒辦法實現了。他對那日夜裏曾在官帽山見過的青衫老者多少算是有了個猜測,可對那頭黑虎很是羨慕,自己沒本事當然總想著有個得力臂助,以後再碰上馮秉忠、吳北河之流,隻需瀟灑關門放虎,看起來多氣派。

    想歸想,陳無雙也知道憑自己跟穀雨兩個人,想要降服一頭兩名七品修士都打不過的凶獸,簡直比水中撈月還難,不能強求。懶懶收回靈識,翻了個身沉沉睡去,不管在到達劍山之前能不能邁進三境,日子總得過不是。抱樸訣也不是沒有好處,最少睡覺不耽誤修行。

    天亮得很早,陳無雙被嘈雜人聲吵醒的時候,已經即將辰時。叫來月蓮伺候著梳洗完畢,才在她略帶幽怨的目光裏走出艙房來到甲板上,實在嚇了一跳。

    數百條花船在遼闊水麵上圍成一個巨大圓形陣列,中間一艘五六層高的巨大樓船身長近百丈,寬闊的甲板上黑壓壓站著上百個年輕修士,個個身姿挺拔麵容嚴肅,透著一股邊軍身上才有的精悍,船上豎著一麵蟒紋大旗,鬥大的康樂侯三個字迎風飄揚開來,陣仗確實不小。

    陳無雙咂摸著嘴,道“到底是侯爺,這場麵真是氣派。”

    穀雨四下環顧,見不少花船上都豎起旗幟表明身份,竟然還發現了白馬禪寺也在其中,不由皺眉道“怎麽連白馬禪寺也來了?”陳無雙被這消息驚得一怔神,旋即哈哈笑道“以前光聽老頭子說天下和尚一般禿,其實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果然啊,果然。不知道那條花船上的姑娘們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