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當世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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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無雙本想著在那句話後麵再添上半句,可他沒有真氣在身,手頭也沒有趁手的工具,隻好無奈作罷,把原本想刻下的“臭不可聞”四個字恨恨留在心裏,暗道以後等從劍山回來,一定得故地重遊一遍留下墨寶才好。

    轉身躺在木床上閉上眼,本來沒進房間之前的一絲睡意卻消失得渺無音訊,靈識也都回歸了識海之中蟄伏,陳無雙這時才驚喜地發現,剛才愣神的功夫修為竟然有所突破,粗略一估算現在化為實質的神識已經有超過六成、不足七成,足足比之前增長了一成半。

    少年一躍而起,嚐試著伸手再去觸摸那行字跡,可細細摸了一盞茶也沒能再見著那個隻肯以背影示人的灰衣僧人,不由暗暗惋惜起來,早知道如此的話,就算那賊禿念叨的真是臭不可聞,也得捏著鼻子多忍受些,這可是實打實的好處,上哪裏找去。

    悻悻坐回床上的陳無雙突然又想到常半仙,從懷裏摸出來一直帶著身上的那顆古怪珠子,心道天底下無主的好處多了去了,連那瘋癲老頭都能隨手撿到,以後說不定還有的是機會。在龍王廟裏的時候沒有仔細檢查,現在靜下來左右無事,少年就將神識滲透進珠子裏去,嚐試著弄明白這個連南疆玄蟒都動了心的寶貝究竟是什麽東西。

    這一試可就遭了殃了,神識剛剛穿過珠子外壁,陳無雙就覺得識海裏轟的一聲,所有神識都被一股珠子內部傳來的巨大吸力死死扯住,而且正在被吞噬,幾乎在一瞬間他原本已有六成半的神識就少了五分之一。

    這種詭異的情況實在是駭人聽聞,任誰也難免大吃一驚,陳無雙想要收回神識時卻感覺到,珠子內部蘊藏著有別於靈識或是真氣的力量,甚至比封印在鐵箱子上符咒裏的青冥劍氣更強,浩瀚如蒼天、雄渾如厚土,在那股吸力麵前,少年所做出的努力無異於螳臂當車、蚍蜉撼樹,隻能任由神識迅速流逝而無計可施。

    最多一個呼吸的功夫甚至更短,他識海中剛剛才因為頓悟而有所進步的神識就被掠奪一空,隻剩下可憐的三成半靈識占據偌大的地方,那股駭人的吸力也隨之消失。陳無雙下意識喘了幾口粗氣,暗自慶幸這顆珠子有些挑食,隻要神識不要靈識,否則又會像上次跟馮秉忠一戰那樣耗盡所有,那種頭痛欲裂的滋味委實不好受。

    這時再以靈識去感知,珠子跟之前毫無變化,甚至連個飽嗝都沒打,不過卻能跟陳無雙產生一種若有若無的聯係。少年心念一動,珠子上就升騰起一縷五境修士才有的氣息來,將他自身的氣息完全遮蓋住,這就是常半仙在龍王廟裏用過的障眼法了。

    心裏雖然生氣,可神識損耗並不是太大的問題,眼下在白馬禪寺裏不怕遇上危險,靜心修養幾天就能恢複過來,他好奇的是這顆珠子為什麽會吞噬修士神識。這個沒必要去問常半仙,那老頭盡管有些不為人知的隱秘本事和玄妙手段,但畢竟修為隻有二境三品無疑,不可能有跟他一樣被吞噬過神識的經曆。

    猶豫了一會兒,陳無雙還是決定等神識恢複了再多試幾次,天地萬物有度,這顆珠子飯量再大也總得有個極限,說不定喂飽了它以後還有別的作用,人也是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道理是相通的。剛想到這裏,少年竟然又有別的感覺,手心裏攥著的珠子上緩緩生出一種細微而溫和的力量來,毫無阻礙地滲入進他體內識海之中,消耗一空的神識開始自行恢複起來。

    這···

    盡管早就懷疑這東西絕不是常半仙所說的隨手撿到這麽簡單,必然大有來曆,可現在才真正意識到確確實實是遇到了不得的寶貝了。在蠻不講理掠奪了他體內神識之後,珠子卻又開始反哺於陳無雙,這種感覺如同置身於傳說中靈氣充足無比的上界仙境,渾身上下三萬六千個毛孔同時張開,空蕩了不少的識海中雲蒸霧繞,所有雜念都被一掃而淨。

    直到天色黑下來,常半仙鬼鬼祟祟在外麵敲門時,陳無雙之前損耗的所有神識不隻完全恢複,連靈識的數量都又有些許增加。白衣少年心滿意足地收起珠子來,下床打開門,常半仙連忙拉著身後的沈辭雲一起進了屋,又探頭往外看了看才關上門,“空相和尚走了,穀雨在屋裏不出來,正是喝酒的好時候啊。”

    拿人手短,何況陳無雙自知占了邋遢老頭天大便宜,對他的態度就明顯好了很多,笑容滿麵道“哎呀,常前輩不用擔心穀雨,區區一個侍女還敢管咱爺們之間的事?隻要你帶的酒管夠,說什麽也得一醉方休。”

    常半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意思,一時猜不透這少年又打得什麽主意,忙道“我這葫蘆裏酒是不少,可別的寶貝真是沒有了···”沈辭雲心情也好了許多,從儲物戒指裏拿出來幾樣孤舟島的精致點心和不少醬肉,鋪了張油紙擺在地上,笑道“常老先生誤會了,我跟無雙沒有別的意思。”

    陳無雙點點頭就地盤腿坐下,拈了塊點心送到嘴裏,問道“空相和尚走了?”如果白日裏來的那位貴客真是他猜測的蘇慕仙,空相肯定要去盯著,以免空法攔不住他又做出金佛題字的事來,想到這裏突然一笑,剛才自己還想在牆上刻下“臭不可聞”四個字,倒跟那位昆侖劍仙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沈辭雲笑道“走了,我師姐中的毒已經被空相前輩壓製在一條不要緊的經脈之中,隻等著慢慢一點一點逼出來,這事確實不容易。”陳無雙深以為然,道“那就好,慢工出細活,總得全部祛除幹淨不留隱患才好。老和尚怎麽說也是當世三大神醫之一,他說有把握就一定有把握。”

    常半仙不屑地擰開酒葫蘆先灌了一大口,道“無雙公子這可就不知道了,當世三大神醫裏醫術最高的應該是南海段百草,其次是那偽君子楚鶴卿,空相賊禿忝居末位而已。單論醫術的話,不一定就比當年的那位白衣渡厄沈判官強上多少。”

    話音剛落,沈辭雲就麵色一黯,他那時候才隻有六歲,隻認為自己爹爹沈廷越是個鄉野郎中,這時從常半仙嘴裏聽到白衣判官的名號,心裏既是悲痛又是自豪,一時之間喉嚨仿佛被一團棉花堵得嚴嚴實實,伸手接過酒葫蘆來仰頭喝了兩口。

    陳無雙自然知道他心裏所想,此時不好出言安慰,隻好立即轉開話題,問道“哦?原來三大神醫的醫術也有高下之分?”當世被譽為神醫的隻有三人,唯有那位南海段百草緣慳一麵,陳伯庸還曾經派人專門去打聽他行蹤,想著請來試試能不能治好少年失明的眼睛,可惜段百草行蹤飄忽不定,玉龍衛也摸不清他行跡。

    常半仙往嘴裏塞了口醬肉嚼著,神氣道“那是自然。修士境界有上下之分,醫術也有高低之別。其實三人所擅長的醫術各不相同,要說解毒這種事,段百草才是當仁不讓的天下第一人。”沈辭雲聽著好奇,也是想更多了解一些爹爹當年的事跡,問道“什麽叫所擅長的醫術各不相同?那位沈···沈判官的醫術當真能跟空相神僧相提並論?”

    “南海段百草最擅用藥,對世上繁雜浩渺如煙海一樣的上百萬種藥物都了然於胸,這才是堂堂正正的藥術,遠非世人推崇的煉丹術可比。楚鶴卿那道貌岸然的家夥則長於診脈、針灸之術,煉丹術也涉獵不淺;空相的醫術,純粹是以自身精深真氣為人打通經脈穴竅而祛除病患,雖然也通曉藥理,但比起段百草裏實在不是一個境界。至於當年蘇慕仙門下那位沈判官,才是真正的醫學天才,一身所學幾乎糅合了其餘三人的醫術,取長補短自成一派,若不是英年早逝,現在世上恐怕就是四位神醫了。”

    陳無雙嘿然一笑,道“四大神醫有什麽好,不如把那最不濟的空相踢出去,還是三個。”

    沈辭雲臉上的笑容極盛,誰也發現不了他眯成兩道縫隙的眼裏含著淚光。常半仙登時大喜,道“無雙公子果然心思靈透,就該把那賊禿一腳踢出去才好!”

    白衣少年從沈辭雲手中接過來酒葫蘆喝了一口,笑道“在花船沒顧上問,聽說你欠了白馬禪寺一筆債?說說到底多少銀子,多了不敢說,穀雨香囊裏一百幾十萬兩銀票總是有的。”常半仙一張臉立刻苦了下來,囁嚅道“要是金銀能辦,這事倒也不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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