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下半學期開學後，小鹿幹脆帶著衣服被褥搬到了閱湖公館。
    “你沒錢租房麽？為什麽一定要住我這裏呀？”
    這使得阿羞小有微詞。
    其實小鹿偶爾來住一下，阿羞是歡迎的。
    可長期住在一起總有點不方便，特別是方嚴過來的時候。
    不過小鹿賴皮起來，阿羞還真拿她沒辦法。
    方嚴也覺得當初買的這套房子有點小了。
    以後，至少需要一棟五臥的別墅才夠住。
    現在的溪若和起點都有了相當規模的盈利，以方嚴的財力買房子什麽的不是問題。
    但下一套房子，肯定要阿羞和小鹿都滿意才好。
    房子小也有房子小的好處，整天朝夕相處下，三人之間的界限已經越來越模湖。
    和別人相處一直特別注意分寸感的阿羞，現在早上洗漱時隨手拿起小鹿的護膚品就用。
    以前，這種情況肯定不會出現在她身上。
    而小鹿在家更隨意，為了貪圖舒服自在，晚上經常隻穿著小內內在房間裏亂晃。
    阿羞自然是看不慣，但說了也不起任何作用。
    進入四月後，雨季結束，溫度一日高過一日。
    川北那邊的四期工程已經開始了，方嚴準備四月底過去一趟。
    但出發之前，有件事需要推進一下。
    周五晚上，小鹿回了家。
    她一走，閱湖公館內明顯清靜了不少。
    方嚴在看電視上看著一版新的綜藝節目，同樣是溪若參與製作的。
    阿羞則在電腦前碼字，這是她的第二本小說，在縉江連載。
    “過幾天，我們一起回家吃頓飯吧？”
    方嚴忽然開口道。
    “我們？”
    阿羞抬起了頭，揉了揉酸澀的眼角道：“和小鹿一起去麽？”
    “嗯。”
    “那我以什麽身份去呢？還是你妹妹麽？”
    阿羞促狹地眨了眨大眼睛。
    “媽媽哪兒，我找機會說，但咱們得一點一點給她暗示.......等她有了猜測，就算有了一個緩慢的心理接受過程。不然直來直去的告訴她，肯定要嚇壞了。”
    方嚴解釋道。
    “嗯。”
    阿羞想了一下才道：“但小鹿現在還不知道我和媽媽認幹親這件事，去之前要先告訴她吧？”
    “對，這兩天我和她講.......”
    方嚴點點頭。
    “還是我和她說吧.......”
    阿羞卻主動道。
    “也行。”
    以前，不管是嚴玉芳還是方嚴，都很有默契地瞞著小鹿阿羞認親的事。
    現在，小鹿和阿羞的關係親密無間，前者大概不會因為阿羞認了嚴玉芳做幹媽而吃醋。
    或者說，就算吃醋，也不至於鬧太大的脾氣。
    即便這樣，方嚴還是覺得小鹿會鬧點小情緒。
    不過事實卻讓他相當意外。
    第二周周四的晚上，阿羞和小鹿說起了這件事，後者短暫呆愣後，竟一臉欣喜的說道：“那這麽算的話，你是方嚴的妹妹，那我就是你名正言順的嫂子了哇！哇卡卡......”
    “.......”
    阿羞被林鹿溪神奇的腦回路搞出一頭黑線。
    毫不費力的拿下小鹿後，方嚴第二天上午給老媽打了一個電話。
    “媽，過幾天我要去川北一趟，可能得半個月才能回來。”
    “.......”
    聽到兒子又要出差，嚴玉芳沉默了一下才不幽幽道：“我不反對你做公益，但你總不能把這件事當成主業吧？你算算這一年多裏，你跑過去多少次了？
    川北山高路險，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去哪兒，我晚上都擔心的睡不好覺.......”
    “.......”
    從小就是隻皮猴子的方嚴，不怕爸媽打罵，但非常怕老媽這樣說話。
    “媽，等明年畢業了，我就不忙了。到時我哪兒都不去了，先好好陪你幾個月。”
    方嚴的聲音馬上溫柔了起來。
    “你爸，每年都這樣講，現在也沒見他好好陪過我。”
    嚴玉芳稍稍落寞道。
    “我和他怎麽一樣！我這個人說話可是說到做到的！”
    “怎麽說你爸的！”
    嚴玉芳訓了一句，然後又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有事你就忙吧，注意照顧好自己。”
    “不是。媽，為了展現我的誠意，明天中午我和小鹿回家陪您吃飯吧。”
    “哎喲嗬，你展現誠意的方式就是讓我給你們小兩口燒飯啊？你還真是個大孝子！”
    嚴玉芳忍不住揶揄道。
    “不用你燒飯，明天我們燒菜煮飯，你等著吃就行了！”
    “就你和小鹿的手藝，還是算了吧。”
    嚴玉芳非常不信任兒子和兒媳的水平。
    “那.......”
    方嚴似乎想了一下才道：“那我們明天帶上阿羞一起過去。”
    兒子兒媳女兒一起回家，對於冷清慣了的方家來說還真是難得一見的大場麵呢。
    一聽就是一副熱鬧溫馨的畫麵。
    嚴玉芳下意識就要答應下來，但隨後她又想到了一些問題。
    “小鹿不知道我認下阿羞的事，你們一起過來不就露餡了麽？”
    “她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
    嚴玉芳驚訝道：“小鹿沒鬧脾氣麽？”
    “沒有，小鹿那麽懂事，怎麽會無理取鬧。”
    “.......”
    嚴玉芳對兒子的話不置可否，但她又想到另外一件事：“那你和小鹿的事，阿羞知道麽？”
    去年嚴玉芳和阿羞去瓊島旅遊的時候，阿羞好像還不知道小鹿和方嚴複合。
    所以嚴玉芳才會有此一問。
    “知道。”方嚴的回答幹脆利落。
    “哦.......這樣多好，一家人都坦坦蕩蕩的，我也不用再藏著掖著了。”
    嚴玉芳忽然感覺輕鬆了許多。
    “我也覺得挺好。”
    同樣輕鬆的方嚴笑著道。
    周六上午。
    嚴玉芳早早就等在了門外，在她的囑咐下，就連方衛東今天都留在了家裏。
    上午8點多，方嚴開著車回到了九溪園。
    “喲，挺隆重啊。”
    遠遠看到老媽，方嚴笑道。
    車子在院門外停穩，後排左右兩側的車門差不多同時打開了。
    阿羞和小鹿一左一右下了車。
    兩人今天穿的衣服都一樣，同樣的白色薄線衣外套，裏麵是一件紅色碎花過膝連衣裙。
    這身衣服就是過年時嚴玉芳買給兩人的。
    特意穿成一樣，算是阿羞給嚴玉芳的某種暗示吧.......
    但穿搭一致的兩名女孩非常顯眼。
    以至於路過的鄰居都不住好奇打量。
    嚴玉芳倒沒有多想，開心自得地走過去，拉上兩人的手走進了院子。
    “等等啊，這麽多菜我一個人拎不完.......”
    今天說了要給爸媽做飯，所以來的路上已經買好各類食材。
    但大大小小十來個袋子，方嚴一個人拿不完。
    笑的見眉不見眼的嚴玉芳，回頭看了兒子一眼。
    笑容馬上減少了一大半，似乎瞎嚷嚷的兒子讓她很掃興.......
    “我去幫哥哥拿一下........”
    阿羞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同時站定腳步準備回去幫忙。
    但嚴玉芳卻沒鬆開她的手，反而衝著屋裏喊道：“老方，出來幫忙拿東西.......”
    方衛東忙不迭的跑了出來，看到母女三人時，同樣愣了一下。
    然後走到方嚴身邊，幫忙拎起了幾個袋子。
    同時小聲滴咕了一句：“這麽和諧的麽？”
    .......
    客廳裏，方衛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嚴玉芳則心不在焉，不時往廚房張望一眼。
    “既然孩子們說了要燒菜給我們吃，你就穩穩當當地等著就是了，別操心了。”
    方衛東勸道。
    “他們三個行不行啊？小鹿是個三腳貓的水平，阿嚴更是沒怎麽進過廚房。”
    嚴玉芳擔心道。
    剛才她是想進去幫忙的，卻被小鹿推了出來。
    “有阿羞呢，你怕什麽？”
    方衛東伸手指了一下，笑道：“你看.......”
    隔著透明的推拉門，個子最矮的阿羞卻像是一名指揮作戰的將軍，不但自己手腳麻利，還把方嚴和小鹿使喚的忙而不亂。
    方嚴坐在矮凳上擇菜，小鹿負責洗菜，阿羞接過淨菜分分鍾鍾就切出了粗細厚薄均勻絲或者塊狀。
    三人的配合像一條運轉流暢的流水線。
    有條不紊。
    嚴玉芳滿意的評價道：“真不錯，阿嚴和小鹿身邊就得有阿羞這樣的好孩子，這樣他們倆也能跟著學不少東西，這就叫近朱者赤。”
    “嗬嗬~”
    方衛東的笑了笑，繼續看起了電視。
    而嚴玉芳的視線再沒有離開過三人。
    廚房裏，小鹿捏起一塊切好的西紅柿丟進了嘴裏，或是覺得味道不錯，又分別拿了兩塊，親手喂了方嚴一個。
    接著另一塊又送到了阿羞嘴邊，雖然阿羞滿臉嫌棄，但還是張口吃了。
    坐在矮凳上的方嚴，笑著說了句什麽。
    而後阿羞轉頭，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隔著推拉門，嚴玉芳聽不到裏麵三人的對話。
    不過看了這麽一會兒，她卻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小鹿和方嚴的關係，有些親昵動作自然沒什麽。
    但阿羞剛才看方嚴的神態.......
    不像朋友或者兄妹之間的互動，那種極其自然的細微表情，更像是熱戀中的甜蜜情侶！
    可如果說他倆有問題的話，小鹿此時就在兩人旁邊，這不合理啊？
    ‘難道現在的年輕人，朋友之間都這麽親密了麽？’
    “老公~”
    嚴玉芳用胳膊搗了丈夫一下，小聲道：“阿嚴和阿羞.......是不是走的太近了？”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向方衛東提起這個問題了。
    方衛東裝模作樣的往廚房裏看了一眼，然後道：“兄妹之間走的近點，沒什麽吧？”
    “真的沒什麽麽？”嚴玉芳遲疑道。
    “我覺得沒什麽.......”
    中午的飯菜，相當豐盛。
    魚蝦蟹、雞鴨牛，蔬菜靚湯，樣樣俱全。
    阿羞為了今天能夠大展身手，有些需要泡發的食材，昨天就開始在閱湖公館準備了。
    “阿羞，你真厲害！”
    嚴玉芳由衷讚歎道，同時為了不讓小鹿吃味，也把後者誇了誇：“小鹿的進步也很明顯啊！”
    “媽，菜是我擇的，不誇誇我麽？”
    方嚴故作求表揚的委屈神情，把一家人都逗樂了。
    “阿羞，以後誰能娶你，真是有福氣了。上次你說的那個男孩子，現在處的怎麽樣了？”
    嚴玉芳笑吟吟地問道，同時用餘光瞄了兒子一眼。
    正低頭吃飯的方嚴，一臉平靜，似乎早就知道了阿羞談對象這件事。
    嚴玉芳頓時放心了許多。
    “唔.......還在處著呢。”
    阿羞含湖其辭，連忙幫嚴玉芳夾了一快子了菜。
    過年時，她想嚴玉芳提到過有了喜歡的男生。
    阿羞和方嚴的反應都還算正常，隻有小鹿賊兮兮的看了看阿羞，又看了看方嚴。
    《萬古神帝》
    “你快吃飯呀。”
    為防止小鹿不小心暴露出某些信息，阿羞趕忙又幫小鹿夾了一快子菜。
    “阿羞真懂事.......”
    但她幫這個又幫那個夾菜的畫麵，落在嚴玉芳眼裏，就又成了一個‘會照顧人’的加分項。
    坐在對麵的小鹿，看著嚴玉芳一直誇阿羞個不停，稍稍不爽。
    眼珠子一轉，小鹿也夾起一快子菜放到了阿羞碗裏：“阿羞，你也吃呐，嫂子幫你夾.......”
    自稱嫂子的小鹿，讓嚴玉芳忍俊不禁，笑眯眯看向了阿羞。
    阿羞知道自己一定要表現的正常一些，隻能憋屈的回了一聲：“謝謝.......嫂子.......”
    “哈哈哈，妹妹不用客氣.......”
    蹬鼻子上臉的小鹿，笑的格外囂張。
    “這孩子，一聲‘嫂子’就高興成這樣。”
    嚴玉芳笑著搖了搖頭。
    這頓午飯，在歡聲笑語中持續了一個小時才結束。
    方家這麽熱鬧的次數，屈指可數。
    嚴玉芳也分外開心。
    午飯後，一家五口圍著茶幾排排坐，邊吃水果邊聊天。
    “家裏再有倆孩子，就真正像個家嘍。”
    嚴玉芳可能是有感而發，也可能是想隱晦的提醒方嚴和小鹿。
    “芳姨，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呐？”
    小鹿擦了擦嘴巴，擠到了嚴玉芳身邊，抱著後者的胳膊道。
    “都行啊，男孩女孩我都喜歡。”
    “那我以後給你們生對龍鳳胎！”
    雖然小鹿這話有哄嚴玉芳開心的成分，但嚴女士非常吃這一套，邊哈哈笑著邊抱住小鹿的肩膀：“生吧，到時候奶粉尿片錢你們一分也不用花，都算我和你叔叔的。
    你們什麽時候要孩子，我什麽時候退出舞蹈工作室，專心給你們帶孩子，保準養的白白胖胖.......”
    娘倆關於孩子的話題聊的火熱，就連方衛東也笑眯眯的看著小鹿。
    到了他們這個年紀，誰不想家裏再添一兩個小寶貝。
    想到未來某天，那些可愛的小東西奶聲奶氣的喊聲：‘爺爺、奶奶’，方衛東的心都要化了.......
    隻有方嚴一直留意著另一個人。
    剛才還在參與聊天的阿羞，自打開始聊起孩子，就再沒說過一句話。
    雖然小臉上還掛著公式化的微笑，努力做出一副傾聽嚴玉芳和小鹿聊天的模樣，但眼底的暗然卻隱藏不住。
    “別在家裏聊了。”
    方嚴站了起來，打斷了興致勃勃的嚴玉芳，然後看了看窗外道：“今天天氣這麽好，我們一家五口去太子灣公園踏青吧！”
    “好呐！”
    林鹿溪快速響應道。
    阿羞也抬起了頭，似乎對這個提議挺感興趣。
    “衛東，你去雜物間把防潮墊、還有那頂小帳篷拿出來搬到車上。阿嚴去幫你爸.......”
    心情極佳的嚴玉芳化身方家話事人，吩咐完丈夫和兒子，又對阿羞和小鹿道：“你倆跟我搭個手，咱們娘仨做點小點心帶去吃.......”
    “媽媽，好的！”
    又到了自己的強項，阿羞迅速恢複了精神。
    “歐耶，萬歲！”
    小鹿一跳老高，興奮的像個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