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以性命換的一世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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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王氏出門有些事要做,臨走時叮囑徐惠君,一定要等著她回來。

    徐惠君不知道她為何要說出這番話來,更揣測這個對女兒甚是了解的女人,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她這個女兒,早已換了一個靈魂。

    徐惠君收拾起自己錯綜複雜的思緒,她想要做的事情很多,尤其是報仇,她要扭轉局麵,她一定要讓那兩個人付出應有的代價。可是她卻意識到,自己如今的地位和身份,尤其是處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小角落裏,她需要攻克很多事情,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王氏這一出門便是兩天,回來之後,什麽也沒說,也沒說去哪兒了,做了什麽,發生了什麽事,隻是眼神渙散,看著她的時候眼圈微微泛紅,她睡夢中還依稀可以聽到隱隱的啜泣聲。

    又是幾天過去,來自京城的馬車,穩穩地停在了這個破舊不堪的茅草屋前。

    徐惠君看著馬車,馬車是常規的將軍府的馬車,掛著有“徐”字的喜囊,喜囊的流蘇有些脫線,但是卻沒有影響整個馬車的氣勢。

    車門被撩開,從裏麵出來一個約摸四五十歲的婦人,頭發緊緊地綰成了一個髻,髻上插著一支碧玉簪,兩鬢有些許銀絲,許是經曆了長途跋涉,這會兒兩鬢落下些許碎發,被她隨意地捋到了耳後。

    “哎呀,這大熱天的,可熱死我了,什麽鬼地方,害我坐了這麽久的馬車,骨頭都要折了。”婦人踉踉蹌蹌地下了馬車,剛站穩,便見茅屋之前的徐惠君,目光微微凝結在徐惠君的身上,在細細打量著她。

    婦人一邊打量著徐惠君,一邊走到了她跟前,看著徐惠君衣衫襤褸,衣服又髒又破,頭發鬆鬆垮垮在後麵,僅用一根繩子紮住,倒是那雙眼睛,瞅著還有點像徐健徐將軍。

    “王氏可在?”婦人直接問道,看著徐惠君的眼裏閃過一抹嫌棄之色。

    徐惠君留意著她眼裏的鄙夷,這樣的眼神,她很熟悉,而往往有這樣眼神的人,下場幾乎都不怎麽樣。

    “娘。”徐惠君站在原處,側身往裏麵喊了一聲。

    王氏聽到了聲音,急急從裏麵出來,出來之前,她可以看了一眼水缸裏的自己,刻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但是再怎麽整理,這副鄉野村婦的模樣,卻怎麽都掩蓋不了了。

    王氏看到婦人,臉上一喜,立馬上了前來,在婦人麵前一個委身。

    婦人見她此番模樣,倒還受用,不過眼裏的鄙夷依舊揮之不去。

    徐惠君心裏暗暗思忖著這婦人的身份,怎麽連王氏都要給她請安,難道是徐健的老婆?

    不過徐健也才四十歲,這個婦人怎麽都要比徐健大好幾歲,看她的衣著打扮,也非光鮮亮麗,怎麽都不可能是徐健的妻妾吧。

    “似乎不是很討喜啊。”那婦人瞅著徐惠君一動不動,臉上有些不悅,“到底是鄉野的丫頭,這麽不懂規矩。”

    “哼。”徐惠君不由自主地笑了,此舉讓王氏膽戰心驚,立馬伸手拉了拉徐惠君的袖子。

    “你笑什麽?”婦人見她冷笑,那副模樣與她此時的裝扮竟是生生不搭。

    徐惠君收斂起笑意,走到婦人身邊,繞著婦人走了一圈,目光最後定格在了婦人的臉上,“不懂規矩的,怕是你吧,我既是你家將軍的女兒,哪裏有主子給奴才行禮的道理。”

    那婦人臉色一變,竟然有些不敢相信此話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你說什麽。”連聲音都尖了不少。

    “君兒。”王氏嚇了一跳,徐惠君的膽子竟然這麽大。

    “還不行禮。”徐惠君絲毫沒有理會王氏的警告,隻是盯著婦人,犀利的眼神讓婦人心裏竟然有些虛,仿佛有什麽要被她看穿。

    徐惠君微微眯起眼睛,那是不容許別人反抗的眼神,那是必定要達到目的的眼神,她縱橫官場多年,早就練就了一雙會說話的眼神,一雙可以看穿別人心思的眼神。

    婦人鬼使神差地委身行禮,“奴婢錢嬤嬤見過三小姐,此次來此,是要接三小姐回府。”

    回府,那便是要回京,回了京城,便離孟景清更近一步!

    錢嬤嬤也是個會看眼色的,雖然心有不甘,但是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扳回顏麵,徐惠君就憑自己的身份敢這麽壓她,他日她定不會放過她的,“如此,三小姐可是滿意了。”

    “起來吧。”徐惠君淡淡地說道。

    “我跟君兒說會兒話。”王氏輕聲詢問錢嬤嬤的意思,錢嬤嬤微微點了點頭,王氏這才拉著徐惠君進了屋子。

    “君兒,到了將軍府,你一定要謹言慎行,每說一句話,每下一個決定之前都要三思,你一定要好好的。”王氏眼裏含了淚,用力地抱緊了徐惠君,萬般不舍得。

    徐惠君隻要想到即將要回京,心裏就分外激動,上天果然待她不薄的,讓她這麽快就可以回京去。

    這一份漫不經心,所以她沒有留意到王氏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因為難受而扭曲的表情。

    “好了沒有。”錢嬤嬤在外麵等得不耐煩,“時候可是不早了,要是耽擱了,可是擔待不起。”

    王氏將一個金鏈子套在了徐惠君的手上,“君兒,這是娘唯一值錢的東西了,你一定要好好收好,切不可讓他人奪去。”

    徐惠君點頭,“娘,我記住了。”

    王氏推著徐惠君出門,錢嬤嬤招呼徐惠君上車,徐惠君上了車,卻發現沒有讓王氏上車,有些慌了,“娘——”

    “君兒,你一定要好好的。”王氏緊緊揪住了胸口的衣服,難受地皺緊了眉頭。

    錢嬤嬤見狀,嘴角抿起一個冷笑,上了車就要放下簾子,“走。”

    馬車立馬動了。

    “我要下車,我要見娘。”徐惠君隱隱覺察到事情的古怪,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讓她忽然就心慌不已,“我要下去。”

    “不用去了。”錢嬤嬤坐在馬車另外一頭,似乎早已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回去又如何,不過是能夠見最後一麵。”

    徐惠君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木訥地靠在馬車上,眼淚含在了眼眶,噴湧而下。

    她竟然用性命換的她的一世榮華,她竟待她至廝。

    臨走前,她的漫不經心,她滿腦子的複仇,竟是連最後一麵都是這麽匆匆而過。

    娘

    徐惠君在心裏默默喊著,為她逝去的生命,為她濃厚的母愛,也為她這一世的淒楚而悲憫。

    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活著,慰藉你的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