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對組織忠貞不二。我自己的肆意妄為深刻道歉。從今以後，我一定每日三省，循規蹈矩，尊重上司，友愛同事……
    川上濟正在打寫檢討的腹稿，雖然那位先生已下了清洗記憶的決定，檢討大概是不用寫的，但他在牢裏呆著快無聊瘋了。
    現在，根據貝爾摩德帶來的消息，蘇格蘭已經洗脫嫌疑，按道理，屎盆子就被嚴嚴實實地扣到黑麥頭上。
    嘖，停止幸災樂禍，默哀半秒鍾。
    反正黑麥也是係統識別的關鍵人物，大概率是個臥底。這一招禍水東引川上濟也沒有戕害忠良。
    隻是他的人物卡除了阿馬尼亞克可能又要灰一張。
    也沒什麽，少了一個能薅人物點的渠道而已，反正蘇格蘭的這次任務也賺回來了，川上濟安慰自己。
    那位先生肯定知道他在搞事，但不可能定位到他身上：隻要巴羅洛那邊不出事，川上濟研究反c750沒有留下任何把柄。
    但從他追捕蘇格蘭時拿出的藥劑來看，卡沙夏肯定在“背著組織私自合成藥物”。
    這一點要圓上，因此川上濟精心布置過自己私人據點下的研究室：
    藥品換成市麵上常見的藥品，裏卡爾和瑪格麗特送來的高端器械都處理掉，換成自己東拚西湊的低端器械……
    《最初進化》
    偽裝不意味著毫無破綻，按他的性格肯定會私下搗鼓藥物，一個粗製濫造的實驗室比什麽都沒有反而更能掩蓋他的真實目的。
    一切合情合理。川上濟在腦子裏把自己的安排又過了一遍，沒有紕漏。
    唯一可惜的是，他現在沒辦法聯係上瘋帽匠，瘋帽匠的那句“我可以解釋”隻能等記憶清洗完後再操心了……
    就在這時，有人打開了川上濟的牢門。
    川上濟迅速從地板上躥起來，擺出一副等待很久的樣子。
    “啊，原來是醫生啊，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川上濟熱情地寒暄。
    醫生翻了個白眼，說道：
    “你可以走了，卡沙夏。不過不是回歸行動組。那位先生對你有別的安排。”
    “所以你果然是那位先生的人啊。”川上濟輕笑，“這麽說來，有點好奇呢……你的老師是誰，研究組的最高負責人嗎？”
    “和你無關。”
    “唉，真的好冷漠。”川上濟裝模做樣，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卸下自己的手銬腳銬，“我還想謝謝他你們呢，研究組內部發行的組織的確有趣。”
    “閉嘴。”
    行吧……川上濟識相地保持沉默。
    按現在的形式，其實不適合套話。雖然他把另一管反c750給自己注射了，但這並不代表川上濟樂意去審訊室一日遊。
    醫生帶領他一層層下樓，在曲折的走廊裏左拐右拐。看樣子似乎是要走出這座組織據點。
    他們到了一樓。
    人來人往，急匆匆的外圍成員和零星的代號成員的腳步交匯在一起又各自散去。
    醫生的白大褂在一群黑衣裏相當顯眼，但也沒幾個人注意。
    川上濟亦步亦趨地跟著醫生，他們走到門口。
    另一夥黑衣人正要進來。
    為首的是背著狙擊槍的蘇格蘭，他大步流星，目不斜視。身後跟著一群外圍成員小弟。
    這位貓眼青年神情是冷的，卻又帶著溫和的微笑。那微笑的弧度至始至終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更似畫上去的假麵。
    川上濟的一句“你好啊，蘇格蘭！”被哽回喉嚨。
    因為蘇格蘭似乎根本沒注意到他。
    兩人擦肩而過。
    這不對勁。
    川上濟眉頭緊皺，蘇格蘭再怎麽樣不該是這個表現。看來除了審訊，組織還對他做了別的事情，最有可能的是……
    “好了，卡沙夏，要走了。那位先生對你有別的安排。”醫生開口說道。
    川上濟這才注意到自己竟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
    他衝醫生露出歉意的微笑，而醫生定定地看著他，整張臉都被口罩遮住，隻露出眼睛。川上濟從那目光裏感覺到近乎憐憫的情緒。
    “抱歉，走神了，我們走吧。”川上濟說。
    於是兩人終於離開組織據點的庇護，站進冬日沒有一絲溫度的陽光裏。
    不遠處，有一輛黑色轎車在等著他們。
    川上濟沒注意到，在他身後，蘇格蘭同樣也停住腳步。
    …………
    在清洗記憶之前，是寫綜述。
    綜述這東西和日記差不多，就是把自己的經曆記錄下來，讓清洗記憶後的川上濟在看了綜述後不至於徹底抓瞎。
    川上濟每個月都會寫，寫完後交給組織審核。
    按理說，這東西應該和流水賬一樣無聊，但以川上濟的本事，自然能寫成情節精彩起伏跌宕的小說。
    除此之外，查看綜述的權限在朗姆那裏。有事沒事找朗姆申請查看自己以前寫的綜述也是川上濟的保留娛樂——雖然導致他額外寫了很多檢討。
    “先生，這回我還是到您那裏去嗎？”一邊寫綜述，川上濟一邊和那位先生連麥聊天。
    按照常理，每次清洗記憶時川上濟都會出國，去一個不知道是哪裏的勞什子地方。一切弄清楚後再派往組織在某個國家的分部。
    但這回很奇怪，醫生沒把川上濟塞進飛機裏出國，而是直接把他送到鳥取縣。
    難道說清洗記憶前還要幹些別的？
    川上濟腦洞大開，又不敢直接找那位先生問，於是拐彎抹角地打探。
    “沒錯，這回我打算來一次曰本。”那位先生說，“好久沒回來了，正好看看。”
    “這樣啊……”川上濟小聲嘀咕一句。
    “因此，這次記憶清洗以及清洗後的恢複訓練都會在曰本進行。”那位先生繼續說道，“不過和之前沒什麽區別。”
    …………
    該來的還是會來。用一兩天的時間處理完瑣事後，那位先生也成功抵達曰本。
    這段時間川上濟沒事幹，他把係統裏那個已經購買的【記憶存檔】翻出來左看右看，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用……
    在安排下，川上濟走進實驗室。
    實驗室一片蒼白。
    那個記憶清洗裝置和阿笠博士質感廉價的發明神似，看上去就像普普通通的摩托車頭盔，但它的確能起到類似格式化的作用。
    當然，也可能頭盔隻是那位先生忽悠他的幌子。在他昏迷後，組織幹了些什麽川上濟也沒能力知道。
    “忽然還有些緊張呢，先生。”
    川上濟小聲說道，他乖巧地坐在實驗椅上。那位醫生給他打了針鎮定劑，然後擺弄好頭盔。
    這時候，那位先生才回答他的疑慮：“沒什麽，就和睡一覺一樣輕易。”
    “對啊，沒什麽。”
    川上濟輕輕重複一遍，他再次打開係統，係統那簡陋的麵板在黑暗的視野裏閃著光。
    血管裏的鎮定劑已經開始發揮作用……
    他沒有抗拒這股睡意，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