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大師姐特別篇:夗的前塵往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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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nbp;大師姐特別篇:夗的前塵往事(下)
我沒想到一個五歲的小孩會做出那樣的舉動。
在我解釋完自己的身份後。
他一言不發撿起落在地上的燒火棍,然後朝著胖女人的臉狠狠砸去。
一下一下又一下。
直到把胖女人砸死、一張臉砸的稀巴爛才氣喘籲籲停手。
鮮紅的血濺了小孩滿臉、一身。
小孩沒有一絲害怕,一黑一紫的鴛鴦眼異瞳明暗交替,閃爍著既興奮又瘋狂的光芒。
很久以後,我想。
如果我不是靈晶化形,而是一個人,一個真真正正擁有感情的人類。
或者,如果我能夠在喇呐和徐廣清身邊待得時間更久一點兒。
我那時候就會明白,那樣的舉動對於一個五歲的小孩來說是不對的,甚至是危險的。
我應當引導他,就向喇呐曾經引導我一樣。
可惜,沒有如果。
當小孩殺完人,揚起帶血的小臉認真問我:“你會保護我的,對嗎?”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是的,我會保護你。”
“無論我做什麽,都會嗎?”
“是的,無論你做什麽都會。”
然後小孩又殺人了。
英雄的妻子,英雄妻子的姘頭,還有英家上上下下幾十口,連剛出生的小奶狗都沒放過。
一場大火燒了幾天幾夜,把偌大的一個英家燒了個精光。
獨獨留下英雄。
我問小孩:“為什麽?”
小孩說:“因為我不想他死。”
我以為小孩對英雄還有父子之間的孺慕之情,下不了手。
小孩卻說:“殺了他太便宜他了。”
“我要他活著,像陰溝裏的老鼠一樣活著,家破人亡、名聲掃地。”
然後他又揚起和塔娜幾分相似的小臉問我:“你會幫我的,對嗎?”
我說:“對,我會幫你。”
小孩笑的一臉開心。
很快。
英雄妻子和英雄弟弟偷情的事情被傳揚出去,英雄顏麵掃地。
英雄辛苦多年打拚下來的家業在一夜間付諸一炬,英雄一無所有。
英雄百病纏身、債台高築,隻能沿街乞討遭人唾棄,活得像陰溝裏的老鼠……
小孩更開心了。
他問我:“他會自殺嗎?”
我問他:“你想他自殺嗎?”
小孩說:“不想。他要是自殺死了就不好玩了。”
我說:“如你所願。”
然後我在英雄身上種下咒術,終其一生都會求生無門、求死不能。
小孩很滿意,羨慕地對我說:“當神仙真好,可以隨心所欲,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我想。
好嗎?
或許是的吧。
但並不是隨心所欲,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
小孩折磨英雄的興趣並沒能維持多久。
他拉著我要走。
我問他:“不玩了嗎?”
小孩說:“不玩了。”
“沒意思得很。”
“往日看起來永遠也打不倒的人竟然這麽快就倒下了。”
“凡人真是脆弱不堪一擊。”
小孩興奮地對我說。
“你教我仙法吧!”
我沒有猶豫說:“好。”
靈晶的修煉方式並不適合小孩,我整理了一下曾經見過的徐廣清的修煉功法教給小孩。
小孩簡直是天生為了修煉而生。
半個時辰入門,一個時辰引氣成功。
很快就從一個什麽都不會的修煉小白變成了音修學徒。
這麽好的天資,我自然不能埋沒了他。
音修世界的靈氣日益減少,我就帶小孩去尋那些靈氣還濃鬱的秘境或者遠地。
相處的時間久了。
我發現小孩很在意自己的鴛鴦眼異瞳,尤其反感別人討論他的眼睛。
為了逗他開心,我幻化出了和他一樣顏色的鴛鴦眼異瞳。
小孩果然很開心。
但第二天我發現,小孩的眼睛從一黑一紫變成了一黑一紅。
我問他:“為什麽?”
小孩說:“你見過一樣顏色的鴛鴦嗎?”
我搖頭說:“沒有。”
我不懂眼睛的顏色和鴛鴦的顏色有什麽關係?
“笨!”
小孩說:“因為我們是鴛鴦……眼啊,自然要跟鴛鴦一樣!”
那時候我還不明白小孩初初萌芽的感情。
靈晶沒有性別,我化形的時候選擇女身,隻不過是因為喇呐和塔娜都是女身。
我對兩性之間的感情,一無所知。
為了慶祝我們擁有了相同的異瞳,小孩決定給我們重新取個名字。
我問他:“原來的名字不好嗎?”
“當然不好!”
小孩說:“哪有靈晶叫靈晶、小孩叫小孩的。而且我現在也不是小孩了,小時候叫小孩,長大了難道要叫大孩嗎?要換要換,必須換!”
一個名字而已。
雖然我覺得靈晶和小孩挺好,但小孩不喜歡,那就換吧。
我問他:“那我們叫什麽?”
小孩早就想好了,高興地說道:“我們叫夗央,你是夗,我是央。”
我以為是鴛鴦眼的鴛鴦,小孩也不解釋。
就算後來知道了此“夗央”非彼“鴛鴦”,我也沒放在心上。
一個名字而已。
小孩快要突破初級音修時,喇呐和徐廣清終於找到了我。
“晶晶!”
一道熟悉的聲音伴隨著一個猛撲,我落進了一個熟悉又溫暖的懷抱,然後是一連串溫熱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落在我的脖頸濕了一片。
我微微一愣,很快明白對方的身份。
是喇呐。
“喇呐。”
我呼喚著祂的名字,像祂擁抱我一樣,回抱祂。
下一秒,小孩瘋了一樣衝過來想要將我和喇呐分開。
他甚至連猶豫都沒有就對喇呐使出了力所能及的最強殺招。
殺念剛起徐廣清就捕捉到了。
他微微皺眉,厲眼掃過小孩,指尖靈光一閃化作一道光柱,頃刻間化解了小孩的殺招,同時將他困住。
小孩不停地撞擊光柱,赤紅著雙眼神情仿若癲狂。
他衝喇呐怒吼道:“放開祂!祂不是晶晶,祂是夗!是夗!是我的夗!”
喇呐問我:“這個討人厭的小家夥是誰?”
祂臉上還帶著剛哭過的淚痕。
我向喇呐和徐廣清介紹了小孩,然後又向小孩介紹了喇呐和徐廣清。
喇呐和徐廣清隻是“哦”了一聲,就不再對小孩感興趣。
小孩卻對喇呐和徐廣清充滿敵意,仿佛他們就是要來搶走我的存在。
我好不容易安撫好小孩的情緒。
他答應我乖乖不鬧,但要求寸步不離開我身邊。
我習慣性想要答應。
喇呐卻說:“我們女伴之間的悄悄話,你一個小雄性插進來幹什麽?”
然後直接對徐廣清說:“交給你了,弄走。”
還交代:“走遠一點兒,別打擾到我和晶晶說悄悄話!”
他說是夗就是夗啊?
明明是祂先認識的晶晶!
晶晶,晶晶,晶晶,祂就叫晶晶!
徐廣清無奈搖頭,下一秒帶著小孩從我們眼前消失。
我有些擔心,不過這份擔心很快消失在和喇呐重逢的喜悅中。
我們說了很久的話。
喇呐知道了我這些年的經曆。
我也知道了喇呐和徐廣清找了我很久。
算算時間,差不多是我離開洞府後沒多久喇呐和徐廣清就回來了,然後這麽多年來一直在尋找,從沒有放棄。
喇呐很高興:“我就知道你化形了!我和徐廣清打賭,徐廣清賭你沒有,我說有。現在他輸了,要給我們一整瓶靈釀!”說著眉眼彎彎笑的很是開心。
我也笑。
想起曾經和喇呐一起在大碗缸裏泡靈釀的事,多麽美好的回憶啊。
笑著笑著,喇呐猛地一陣咳嗽。
那感覺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了一樣。
我微微皺眉,毫不猶豫握起喇呐的手腕,一縷靈息探進去,卻是石沉大海,仿若寂滅。
我心裏一驚,忙問:“怎麽會這樣?你的身體……”
喇呐咳嗽平息,嘴角含笑收回手腕,說道:“沒什麽,就是受了點兒傷。這些年一直在調養,已經好了許多。”
然後無論我如何追問,喇呐都不肯告訴我實情。
我有些生氣又有些無奈。
心知此事必定和喇呐、徐廣清當年離開有關,但他們不說,我也沒有辦法。
幾天之後,徐廣清帶著小孩回來。
兩人之間的氣氛意外和諧。
明明之前還劍拔弩張,小孩視徐廣清為生死仇敵一樣。
我想,這也許就是男人之間的友誼??
我和小孩跟著喇呐和徐廣清回了音修門。
我這才知道,近來音修世界聲名鵲起的音修門竟然是喇呐和徐廣清創建的。
我曾經還想過帶小孩去偷師學藝,就像曾經的徐廣清一樣,博采眾家之長。
我感歎道:“早知如此就該早點兒來。”
喇呐笑著說:“現在也不晚。”然後帶著我一邊參觀一邊介紹。
我問喇呐:“徐廣清不是一向懶散最怕麻煩嗎?怎麽會建立音修門當門主?”
喇呐嘴角的笑容變淺,片刻後用一種有些縹緲的語氣說道:“還能是為什麽?閑的唄。”
徐廣清是一個很好的師傅。
哪怕小孩從來沒有真正拜他為師,他亦傾囊相授。
一百多年後,小孩的修為已經修煉到了音導師,成為音修門修為僅次於徐廣清的存在。
一切都很好,隻除了喇呐的生命走到盡頭,要死了。
我抱著喇呐第一次流淚。
蘊含精純靈力的眼淚落在喇呐身上頃刻間消失不見,喇呐蒼白的臉紅潤了一點兒,快要消散透明的靈體也凝實了一些。
我和徐廣清大喜。
找了這麽多年的藥,沒想到就在我們身邊,還是我自己!
我當即毫不猶豫滴出更多的眼淚,眼淚流不出我就放血。
靈晶百年凝一液,我又能有多少眼淚和血放給喇呐?
喇呐的身體早已經千瘡百孔,我的靈液對祂而言是杯水車薪。
我和徐廣清翻了很多古籍秘方。
能夠救喇呐的辦法隻有一個,就是獻祭。
將我自己原原本本、毫無保留地獻祭給喇呐。
即便如此,也隻能再延續喇呐幾百年的生命。
徐廣清沉默了許久,最後頹廢地對我說道:“放棄吧,喇呐不會允許的。”然後推門離開,身形蕭瑟,看起來孤寂又冷清。
可我怎麽能夠放棄呢?
那是喇呐啊,和我相伴多年亦師亦友的喇呐。
我每天照舊去給喇呐靈養。
小孩回到音修門,很快發現了我的虛弱。
他越大就越聰明的讓人害怕,也偏執得讓人害怕。
我們爆發了第一次爭吵。
我說是我自願的。
小孩卻說我蠢,堅持認為是徐廣清和喇呐引誘了我,無論我怎麽解釋都沒用。
徐廣清將喇呐保護的水泄不通,我也不知道小孩是怎麽接近到喇呐的。
喇呐知道了真相,發了很大的脾氣,將我和徐廣清臭罵一頓趕出去,然後除了小孩誰也不見。
我也不知道那段時間喇呐和小孩說了什麽,問他他也不說,我心裏有幾分生氣,第一次和小孩發了很大的火。隱約記得小孩當時的表情很難過,紅紅的眼睛似乎是在壓抑著什麽,但我一顆心都撲在喇呐身上,根本沒時間再關注他。
沒有了我的靈養,喇呐很快不行了。
我和徐廣清又急又怒,卻又拿祂沒有辦法。
靈體消散前,喇呐拉著我說了很多話。
有過去的美好記憶,也有祂對我的擔心和不舍,還有殷殷囑咐……
祂告訴我,等祂死了,就讓我和小孩離開音修門去其他的地方生活。
我答應了祂。
然後門在我麵前緩緩合上,喇呐最後的時間留給了徐廣清。
我想哭,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即便是血,除非是特殊的強硬手段,我現在也流不出來了。
喇呐死後,本體化作了音魂塔,以另外一種方式活在了我們心中。
小孩帶我離開了音修門。
又是幾百年。
小孩已經修煉到了音導師後期巔峰,卻因為音修世界的靈氣不足遲遲突破不了聖音師。
我想要用自己幫他。
小孩敲我腦袋罵我傻說。
“你才多大點兒?把你吸光了都不夠!”
“這種傻話以後不許再說了,知道嗎?”
我茫然點頭。
明明他才是小孩,卻總感覺他把我當成了小孩。
平靜的生活隨著徐廣清的到來被打破。
小孩沒在。
我不知道徐廣清是特意挑小孩沒在的時間來的。
再見麵,他老了很多。
青絲中染了許多白發,記憶中那個意氣風發的俊美男子,仿佛已經隨著喇呐的死去而死去,留下的不過是一個擔負責任的軀殼。
“好久不見。”我說。
“好久不見。”徐廣清道。
我問徐廣清:“找我有什麽事嗎?”
徐廣清沉默不語。
我等了許久也不見他開口,就說:“央馬上就要回來了,大家許久未見,不如留下來住一段時間,敘敘舊。”
一句話仿若點醒了夢中人。
徐廣清不再沉默,開口道:“不用了。”
“我來這裏是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然後我知道了喇呐死後本體化作音魂塔的原因,也知道了喇呐靈體受傷的原因,還知道了許多許多喇呐為了保護我不願透露的事情……
麵對徐廣清的請求,我沉默良久說:“好。”
“不過我需要幾天時間處理一些事情。”
徐廣清離開後,我枯坐許久,一直到小孩快要回來的時候才重展笑顏,不露一絲異樣和從前一樣。
等小孩追來時,我已經進入音魂塔。
十一道光柱化作十一條鎖鏈從我身體穿刺而過。
很痛。
痛到最後隻剩下麻木。
我能感覺到鎖鏈正在吸收我本體的靈力。
靈力通過鎖鏈往上匯聚到我頭頂上方形成一股漩渦。
然後漩渦一層一層往下,無數流光蘊含大量靈氣傾瀉而下,形成音魂塔新的源源不斷的動力。
從此以後,我和音魂塔生死一體。
我並不感覺害怕和寂寞,因為音魂塔是喇呐的本體,就感覺喇呐一直陪著我一樣。
外麵的事情,我以為我已經做了最好的安排,沒想到小孩會瘋成那個樣子。
他差一點兒就成了音修門的噩夢。
要不是徐廣清及時出手攔下他,恐怕整個音修門都會被他屠戮殆盡。
徐廣清將小孩關進了鎖囚塔。
他對我說:“對不起。但這是唯一能保住他的辦法。”
我想也好。
在鎖囚塔冷靜一段時間,說不定小孩就想通了。
可惜我們都低估了小孩的偏執和瘋狂。
很快,音修門曆史上最慘烈的音魅惑主發生了,音修門差點兒因此滅門。
那時候,徐廣清已進彌留,門主之位傳給不知道幾代的弟子,進音魂塔與我相伴。
就算知道了外麵的情況,我們也無法插手。
小孩的手段越來越殘忍,不止音修門,整個音修世界都差點兒被他滅了幹淨。
臨死前,徐廣清求我製止他。
我沉默許久,答應了。
第一次,我允許小孩進入音魂塔。
小孩欣喜若狂,卻不知道我早已打算將他囚困在音魂塔內,再不得出。
事情進行的很順利。
徐廣清臨死前奮力一搏,與我合力困住了小孩。
從此,我在音魂塔第七層,小孩在音魂塔下六層。
我們雖然可以用靈識交流,但我很少說話。
漸漸的,我發現了小孩自願被囚困在音魂塔的真實目的。
他竟然還沒有放棄救我出去。
我心裏歎氣,又覺得很難過。
音修門也好,音魂塔也好,音修世界也好,再也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我以本體為契,耗費大量心血推演算出一線生機。
生機裏沒有我和小孩,卻有音魂塔、音修門和音修世界。
我想。
這樣也好。
反正我也累了。
日複一日的被抽取生命力,我真的累了……
我將推演出來的生機秘傳下去。
等了一代一代又一代,數萬年時間。
終於在我感覺生命快要走到盡頭的時候,她出現了。
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希望。
我很高興,然後坦然赴死。
這一次,我再也不會丟下你。
我的小孩。
很快,安靜的音魂塔第七層大廳響起了那首我們共同熟悉的童謠。
曾經的我為了哄你入睡,唱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寶貝寶貝不哭,眼淚是珍珠。”
“寶貝寶貝不怕,有你在就是家。”
“寶貝寶貝不鬧,我們一起回家……”
p:寫著寫著就哭了。
夗的故事就到這裏了,讓我們一起開啟下一個故事吧!
愛你們(づ ̄3 ̄)づ╭?~麽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