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也不是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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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嶽虛影愈發沉重。

    如同元神覆蓋的渾厚壓力,早就超脫了一道劍意能夠引發的力量。

    即使再愚笨之人,此時也看得出,這座太嶽虛影,已經和白秋離一點幹係都沒有。

    而且讓人覺得詭異的是,仿佛這座太嶽虛影真的穿透了兩重城池陣法,以及九層罡風的阻礙,從天塹山本體處借來了力量,壓力逐漸變得沉重凝實,雲中城的陣法壁壘率先承受不住,五顏六色的流光如極光一般驟生驟滅,變換不停。

    鶴連山臉色凝重,卻依舊端坐不動,他不動,幾位羽王自然也就沒理由比他先動,於是沉默的氣氛依舊。

    神仙道就真的那麽可怕嗎?

    可怕到一群出竅境的宗師,都不敢對一道可有可無的虛影動手?在座的幾位羽王,至少都是出竅境,而孔雄飛這位大孔雀王,更是幾近神化的出竅巔峰,隨時會突破的人物,動動手指頭也就解決了。

    是我對神仙道的認知太淺薄了?

    是啊,神仙道作為十二正宗萬年不變的魁首,上聖雷帝天尊更是修行道第一高手,且不說北極玄天真武蕩魔帝君等四禦,便是一個執掌鎮魔殿的喬道真,也被稱為武道天王,比肩閻魔天子的人物。

    其餘諸如五靈九曜、十二元辰、二八戰將等高手更是數不勝數,確實是一個仰之彌高的龐然大物。

    嘿嘿,還是徐師說的對,修行道不過就是個放大了的五洲而已。

    本以為修成元神與天地同壽,就能夠逍遙自在無拘無束,沒想到比現如今的自己還要備受拘謹,那我辛辛苦苦追尋元神之路,求的是什麽呢?

    沈彥秋握緊拳頭,暗下決心道:若然我成就元神之後,絕不會如此窩囊!

    鶴連山坐得住,鶴幟章卻坐不住。

    他是從儒家書院裏走出來的學生,雖然沒有修成儒家的浩然正氣,但那股寧折不彎的性子卻是有的,否則也不可能在實際差距那般巨大的情況下,和李太白結成忘年之交。

    李太白交友遍天下,但真正稱得上朋友二字的,又有幾人?

    鶴幟章便是其中一人。

    他看重的是鶴幟章的氣度秉性,而不是那一點能夠修成元神的機會。

    籠統一點說,隻要是個修士,勤修苦練都有機會修成元神,再綜合考量的情況下,無非是幾率大小不同而已,其實本質上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這世上不乏修煉普通功法一步一個腳印成就元神的,更不乏修煉頂階功法死在金丹初乘的,李太白既然號稱劍仙,他所看到的就不隻是眼前這一點,而是鶴幟章秉持本心之下,未來不可預測的成就。

    鶴幟章學了一身坦坦蕩蕩,便是愛慕虞夫人也愛慕的正大光明,旁人知曉非但不覺得他孟浪淫邪,反倒要讚他一聲情癡。

    鶴連山身為雲影鶴王,一舉一動都要考慮整個族群,鳳鳴城寄居於罡風層中,得到罡風庇護的同時也要受到神仙道的拘束,這是一開始選擇罡風層之時就已經知曉的代價,謹小慎微無可厚非。鶴幟章雖然官至雲嶺尚書、太子太師,根本上卻是逆天改命的修士,在不違背本心的情況下,這些條條框框對他而言,實則毫無意義。

    什麽是雲影鶴?

    一飛衝天振翅翱翔,擺脫束縛衝破牢籠,九天之上的雲層也要追逐它的影子,這才是雲影鶴的真諦!

    鶴幟章橫拳於胸。

    栽星捶。

    一道七彩流光如天瀑飛泄。

    鶴幟章一臉愕然的看著腳下即將發動的流雲飛瀑,緩緩扭頭。

    幾乎重病垂死一般的鶴臻,突然間煥發出璀璨的光芒,幹枯鬆皺的皮膚充實光潤,瘦弱佝僂的身子也挺直壯實,仿佛一下子重回年輕時的巔峰狀態,雙目明亮有神。

    這一記栽星捶,打出視死如歸的豪情,仿佛因當年南疆一戰苟且偷生至今,所有的痛苦和恥辱的負罪感,都在這一捶之中宣泄出去。

    太嶽虛影應聲而碎。

    “太傅大人!”

    鶴幟章緩緩跪下,重重扣頭。

    鶴臻保持著揮拳的動作,飛揚的神采滿是解脫,說不出的暢快。

    和太嶽虛影同時破碎的,還有鶴臻重回巔峰的身軀,以及本就衰弱到極致卻強行爆發的元神。

    鶴臻心存死誌。

    鶴幟章突然想起,老太傅不止一次給他講述當年南疆一戰的經過,鶴延、鶴齡幾位上長老慷慨赴死,燃燒精血元氣爆發元神,打出的那一記記栽星捶。

    那一日,南疆的天空星光璀璨,幾與大日爭輝,仿佛幾位上長老化身星辰,點綴在南疆的蒼穹。

    鶴臻說的很平靜,就像在說一個跟自己毫無關係的故事,但鶴幟章知道,老太傅的語氣裏滿是苦澀和自責。

    原本,他也該是那天的一顆星辰。

    如今他終於完成了自己的心願,守衛著羽族的榮耀,守衛著雲影鶴的榮耀,以同樣的方式化身星辰,和分別數千年的兄弟相聚,了無遺憾。

    阿薔,我來陪你了。

    鶴臻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除了他自己之外沒人聽到,或許他隻是想讓本應該聽到的人聽到。

    阿臻愛上阿薔,在一個星光璀璨的夜晚。

    如今,我也成了和你一樣的星,雖然晚了些,總歸是去陪你了。

    “太傅大人,一路走好。”

    恍惚間,一點微不可察的靈光飄飄蕩蕩直上高天,在視線不可及之處,似乎投入到某個神秘的存在之中。

    鶴連山展開真視之眼,淡紅色的光芒衝出眼眶足有三尺,緊緊捕捉那點靈光的軌跡,卻在即將看到它去到何處的刹那,驀地悶哼一聲閉上雙眼,兩道血痕滑落。

    白奕亦是一臉嚴肅緊張,沉聲問道:“看到了嗎?”

    鶴連山點點頭,又搖搖頭。

    “看不真切,似乎是一道大旗的影子,但瞬間便粉碎了我分目光,連神識也徹底攪碎,若非我及時切斷和那一點神識的聯係,隻怕元神也要受創。”

    白奕和雁宗堂對視一眼,重重的道:“那就沒錯了!若不是封魔榜,如何能接引鶴臻前輩的真靈?如何能粉碎你的真視之眼?如何能撼動你的元神?”

    雁宗堂狠狠吸了口氣:“封魔榜降世,一千七百紅塵殺劫,果然已經開始了!”

    寒斐子冷聲道:“紅塵殺劫……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在封魔榜麵前,你我皆如螻蟻一般!哼哼,鬥法招婿?我看還是散了吧,趕緊回去布置一切,也好在這天地大劫裏爭那一線生機!”

    鶴連山隻是搖頭:“模模糊糊看不真切,我卻不敢妄言是封魔榜……許是神仙道的高人察覺我的目光施法擊碎,也有可能。”

    寒斐子一甩手,起身就走。

    “算了吧,管他是什麽,我卻不在這兒陪你們浪費時間了!早一步準備便多一分把握,你們幾個要是運氣差死在我前頭,讓我把劫難撐過去,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貄兒,我們走!”

    人群中寒山貄默不作聲的走出來,寒斐子化作一團烏光裹住寒山貄以及兩個隨從,雲中城的陣法毫無感應一般,任由他掠空而去,瞬間消失無蹤。

    寒斐子一走,就算是開了個頭,諸家羽族的代表以防風無忌和呼延春為首,也都擁簇著自家的太子公子,向鶴連山請辭。

    白秋離、雁幸塵、防風禍忌和另外一個身材壯碩的青年站在一起,表情戲謔的看著略顯驚慌的眾人,以及和他們格格不入的孔雄飛父子。

    雁幸塵整個人都不太起眼,身材不胖不瘦不高不矮,模樣不俊不醜不白不黑,就像是個沒什麽存在感的路人,隨便往人群裏一丟就完全記不得,亦不會讓人群顯得突兀的人。

    便是那張濃眉大眼的淳厚模樣,也同樣無法給人老實敦厚的感覺。

    雁幸塵聲音渾厚低沉:“幾位,不回去?”

    防風禍忌冷哼一聲,懶得搭理他。

    而那個身材壯碩的青年則憨厚一笑,陽防風禍忌身邊靠了靠,也是一言不發。

    白秋離一攤手:“你怎麽不走?”

    雁幸塵神色不變:“怎麽說也是有可能成為你我嶽父之人,若是咱們也就這麽走了,鶴王陛下的顏麵可不好看。”

    白秋離衝著沈彥秋和孔香君一努嘴:“那你去跟他們兩個拚命吧!我也是倒了黴了,不過是跟禍忌走個過場,結果就鬧出這檔子事!星恫妹妹我是無福消受,你們愛誰誰吧!”

    防風禍忌冷冷的道:“你還有臉說?若不是你一道太嶽真形劍,怎麽會搞成這樣?我還真想問問你,你那太嶽真形劍和劍指,是從哪裏偷學來的?”

    “我用虛空凝劍術跟你換,如何?除了老師的離手劍秘術,我把萬劍歸宗也給你!就一句話,行是不行?”

    五嶽真形劍雖然珍貴,修煉這部劍術的修士幾乎鳳毛麟角,但終歸是有的。而役靈劍指則是連台山秘傳,元初道人的獨家秘術,從來不在修行道流傳,若不是元宿桐仗著元初道人寵愛有加,偷摸學了去又教給白秋離,那就更加無人知曉了。

    不知道歸不知道,都是玩劍道的,這點兒見識還是有的,能夠加持太嶽真形劍引動太嶽虛影,破去虛空凝劍術的劍道秘術,又怎麽可能簡單了?

    雁幸塵和防風禍忌一般,目光灼灼的盯著白秋離。

    虛空凝劍術和萬劍歸宗可不是普通貨,換一部太嶽真形劍綽綽有餘,就算再加上役靈劍指,也是穩賺不賠的買賣,畢竟太嶽真形劍和役靈劍指白秋離已經學會了,縱然交換出去也不會抹殺記憶,相當於平白得了一套虛空凝劍術和萬劍歸宗。

    白秋離打了個哈哈:“無可奉告!”

    “不說拉倒!”

    防風禍忌轉身就走。

    壯碩青年趕緊跟上,小聲說道:“小白不肯交換就算了,咱們去找欣兒!他以為我看不出來啊,他什麽時候修煉過劍道?還不是欣兒妹妹回來之後他才會的?照我看肯定是欣兒妹妹拜了個了不得的老師,學了這兩部劍道神通,不知怎麽被他騙了去!要說騙人,禍忌你也是行家裏手,反正去試試也不吃虧不是?”

    “嗯?你說的也是。”

    “唔,欣兒妹妹也很漂亮啊!反正我一看到她就想跟她困覺,要不然你把虛空凝劍術和萬劍歸宗教給我,我去給你換功法,你放心,換回來我肯定不學!就當借這個機會跟欣兒妹妹拉進一下關係!你看行不行?”

    防風禍忌一個趔趄:“咦,祥子,沒想到平日裏你一直老實巴交的,竟然也開始思春了?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你們家呼延春教了你什麽東西?”

    祥子憨憨的笑道:“沒有沒有!你別說春姐姐的壞話!春姐姐人可好了,上次我跟她去抓龍鰍的時候,中了龍鰍的毒霧,還是她幫我吸出來的!”

    “龍鰍?大樂酥淫毒?”

    防風禍忌一臉疑惑的道:“吸出來?”

    祥子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是啊!當時我渾身難受,熱的都快炸了!腦袋也昏昏沉沉的,感覺渾身氣血都沉了下去,漲的厲害,然後春姐姐就幫我吸出來,可舒服了!”

    饒是防風禍忌慣常一副生冷酷拽,此時也被提起興致:“哦,那你得好好的,仔細的跟我說說!嗯,特別是怎麽……”

    “額,是這樣,我迷迷糊糊……就感覺她解開我的……然後坐在……然後我……”

    “嗯,你說詳細點!”

    “都說了記不住,大概是有點滑!”

    “大概?”

    “你要問幾遍?都說了記不清,不是大概那就是肯定,確實非常滑!”

    白秋離瞪直了眼,雁幸塵神色自若,隻是隨口吐了口唾沫,把腳下雲台砸了個拳頭大的坑洞。

    “我怎麽會認識這樣的貨色?”

    白秋離喃喃道:“去吧去吧,兩個王八蛋去找欣兒吧,她的五禽真形劍我也頭疼,希望你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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