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男兒膝下有黃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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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送陣的光芒一閃而過,眼前竟然還是一座山洞的入口。
他們是究竟有多喜歡住在洞裏?
還記得第一次去參天城,大哥袁無極的王宮就在天柱山下的山洞中,後來去了徐無城,趙正陽前輩的麻元宮在洞中小世界裏,電母元君的洞府喚做摩雲洞,結果現在拿波山的三窟城城主府,竟然還是個洞穴!
不是說叫洞府就一定得住在洞裏……
衛兵呢?
山主的洞府門口,竟然連執勤的衛兵都沒有?不至於節儉到這種程度吧?
方天震愕然指著洞府道:“秋官兒,你確定這是你老丈人的宮……呃,洞府?”
沈彥秋看著門上高高懸掛的牌匾,上書三個大字“雙月宮”,思忖道:“若是兩位嶽父的洞府,不該以雙月為名,若是月兒的洞府,又何來雙月呢?”
鶴星恫笑道:“公子還記得我腹中胎兒叫什麽名字麽?”
沈彥秋道:“怎能忘卻……啊,恫兒你的意思是?”
鶴星恫道:“正是公子所想,此處定是月兒妹妹的洞府!”
沈彥秋霎時間愣在原地,一動不動如同雕像。
方天震雖然大致明白沈彥秋這一刻的心情,卻終究無法感同身受,甚至覺得沈彥秋這個反應有些過激,有些誇張。裏麵住的是你媳婦兒和孩子,既然來了就趕緊敲門叫人,傻愣愣的站著算怎麽回事?
鶴星恫輕聲喊了聲公子,沈彥秋依舊是泥呆呆發愣,咕嚕嚕咽了口口水,嘴唇動了動,還是沒發出聲響。
方天震給鶴星恫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我去叫門,然後快步走到洞府門口,拎著門上的銅環使勁敲了幾下。
大門開了一道縫隙,一雙烏黑的眼睛透過縫隙向外探望,看到方天震攔在縫隙之前,又輕輕把門關上,傳出一個輕柔的女聲道:“你們是什麽人?這裏是公主殿下的寢宮,怎敢胡亂敲門?”
方天震聽這女子溫柔如水的聲音,感覺整個身子都酥了,笑嗬嗬的道:“煩請姐姐通傳一聲,就說大悲宗沈彥秋和魔山方天震,求見白月公主!”
“沈彥秋?”
女子驚叫道:“外麵可是淒涼洞來的駙馬爺!”
沈彥秋終於回過神來,長長吐了一口氣:“沒錯,我便是沈彥秋。”
女子還是沒有開門,接著問道:“您身旁的可是鳳鳴城來的星恫奶奶?”
這又是爺爺又是奶奶,簡直把沈彥秋繞迷糊了,不過拿波山的輩分排的著實嚴謹,他也是知道的,便道:“正是。你既知道我是誰,還不趕緊把門打開?”
女子輕聲道:“還請爺爺恕罪,不是奴婢不給您開門,是公主吩咐過了,若是駙馬爺您來了,便先去毛潁宮麵見兩位祖爺爺,請鶴星恫奶奶進來歇息。”
沈彥秋沉默片刻,道:“不錯,月兒這話說的在理,我當先去拜見兩位嶽父,請了安認了罪,才好來見她。隻是我不知毛潁宮所在,還要請你帶路前去。”
女子道:“門前有傳送的法陣,能直達毛潁宮,是公主請竇祖爺臨時布置的,您先讓星恫奶奶進來,奴婢才好為您打開傳送陣。”
沈彥秋突然有些不放心,隻是不好說出口,便傳音給方天震,方天震受意,笑道:“我們也是頭一回來三窟城,怎知此處便是月兒嫂嫂的寢宮?姑娘總要取出信物來,才好讓我們放心。”
大門再次開了一道縫,從中飛出一張紙,方天震一把捏住,隻見紙上寫著一首小詞:吳山冷,魚雁長風。胭脂扣,愁鎖春城。明心為哪般,玉指巧難工。機杼聲聲遲遲慢,一段錦,織就兩同心。
落款是心堂老狗。
“這首《同心鎖》是駙馬爺所做,不知可當的信物?”
這首詞是沈彥秋假托心堂老狗之名所做,學的是文人騷客的無病呻吟,可惜受文筆所限,詞句難表意境,向來不曾同旁人提起,這天底下除了方天震、鶴星恫和三丈月之外,再無一人知曉。
沈彥秋捏了捏鶴星恫的小手,拉著她走到門前,將寫著同心鎖的紙張收起,朗聲笑道:“快將傳送陣打開,我這便去拜見嶽父大人!”
門縫裏射出一道青光,打在地上恰如水銀瀉地一般,頓時分成數十道扭曲的線條,勾勒出一副繁複的圖案,一閃一閃放射微光。
“恫兒,你安心在這兒等我。”
沈彥秋自金環中取出一瓶真靈丹,一瓶冷凝水,想了想又從得自牛伏魁所剩無幾的珍品中挑出兩件,將托盤用紅布鋪上交給方天震,邁步踏入傳送陣。
果不其然,拿波滕的寢宮仍然是一處洞府,不過倒是和袁無極的洞府很像,一個數十丈方圓的巨大洞穴,假山流水、石桌石凳、樓閣亭榭一應俱全,穹頂上鑲嵌著一顆璀璨明珠,放射出柔和的光芒,將整個洞府照的一片通明,亮如白晝。
深處隱有風雷之聲。
“有沒有搞錯?這是開辟不出具小而微的小洞天,所以直接挖了個山洞具現一個出來?”
方天震放開神識一掃,發現這其中的物品皆是實物,並非幻化而成,差點兒就笑出聲來。
以陣法支撐的空間和陰陽虛實兩相洞天不同,虛實兩相洞天是構築空間節點之後,以化虛為實的手段開辟空間,實際上仍舊屬於幻術的一種,隻是因為施法者的道行太高,法力雄渾,所以才有能夠存在數百年乃至數千年的兩相洞天。
但以陣法為根基開辟的洞天,乃是依托現實,在某個本就存在的空間之中布置芥子須彌法,成百上千倍的將這個空間放大,其中除了陣法規則和布陣者的自身道法之外,並沒有單獨存在的天地規則。
三窟城的洞天,就是這種。
說白了,這根本不該稱之為洞天,就是一座陣法空間,隻不過是以整座拿波山地脈為根基,才勉強達到了介乎陰陽虛實之間,半永久式的存在。
什麽時候地脈靈氣耗盡,有沒有等量的元氣替換,就是這座洞天崩塌之時。
沈彥秋卻是皺眉道:“且不管他鶴洞天規格如何,此處既是山主寢宮,為何如此冷清,連人都沒有?”
他曾去過趙正陽的麻元宮,從外麵看不過是一間小小的廟宇,然一腳踏入便如置身虛空星河,其中空間廣大無量,仿佛真把無盡虛空納入麻元洞天一般,震撼到無以複加。就不說麻元宮,便是他大悲宗的淒涼洞,亦是開辟出一出恒久存在的洞天福地,以力鑲嵌於虛空深處,修行道留存的痛苦山不過是掩人耳目之用,本就是一個近乎真實的幻像,將法力幻化的投影覆蓋於某處,實際上他踏入痛苦山之時,已然被幻陣籠罩。
隻是他道行不夠,幻魔法眼也察覺不出這座幻陣的本質,故而看上去與真實空間一般無二。
拿波滕和拿波遜剛剛成就神嬰宗師之境,而這座毛潁宮卻有一股沉重滄桑的氣息,年代久遠,顯然不是他二人開辟,而且以他兩個之前金丹的境界,也隻能將毛潁宮做到這種程度。
他詫異的是,偌大一座毛潁宮,怎麽連一個人都沒有?倘若拿波滕和拿波遜不在此處,三丈月為何要他立即前來?如此就被人輕易闖進來,還是最為重要的山主的寢宮,拿波兔的心就這麽大?
其實沈彥秋沒想到的是,毛潁宮是一座全封閉的空間,任何人往來毛潁宮的唯一方式,就是通過特定的傳送陣,否則根本找不到毛潁宮之所在。
拿波滕和拿波遜是拿波山主,能夠進出毛潁宮的傳送陣入口並不多,就連三丈月雙月宮門口的那個傳送陣,還是臨時開辟出來,專門等著沈彥秋過來所用,他進入傳送陣之後,陣基就立即毀滅,根本不會保留下來。
這麽一來,毛潁宮還要什麽守衛?
毛潁宮異常安靜,穹頂上麵那顆明珠放射出燦白色的光芒,將每一個角落都照的透亮,除了假山上緩緩流動的泉水,發出潺潺之聲,就隻有深處一座高台上隱隱傳來的風雷之聲。
這隱隱約約的風雷聲甚是規律,風聲悠長雷聲沉悶,此起彼落交替往複,兩人對視一眼,方天震小聲道:“畢竟是你嶽父的寢宮,我不好隨意走動,你去看看什麽情況,要是沒人的話咱們趕緊離開,否則等下有人進來,把咱們當成偷盜的賊人那就不好解釋了。”
沈彥秋點點頭,向雷聲響處走去。
方天震閃身晃進涼亭,見石桌上擺著一壺涼茶,兩盤糕點幾盤瓜果,隨意捏了個果子塞進嘴裏,也不管那壺涼茶放了多久,拎著壺就嘬壺嘴。
沈彥秋順著交疊的石階走過去,那股風雷聲便越來越清晰,更是有一股強勁的氣流湧動,濃鬱的酒香熏人,不禁越發覺得奇怪,將身一晃上了高台,當即驚的目瞪口呆!
哪有什麽高台,分明是一座寬大的石床,總有兩丈寬三四丈長,鋪著厚厚的褥子,自中間隔著一道三尺高的木欄,將石床分做左右兩半,到處都是滾落的酒壇和酒壺。
兩個身材魁梧的赤身壯漢躺在各自的半邊床上,虯結的肌肉去岩石一般泛著青灰色,赤龍如樹樁一般粗壯挺拔,懷裏摟著身邊躺著腳邊蜷縮著,各有四五個身材嬌小不著片縷的美人,白花花一片香豔如潮,映的人睜不開眼睛。
沈彥秋如今也算吃過見過,卻也沒試過這般狂放的舉動,況且這兩個雄獅一般雄壯的男人,不用猜也知道是拿波滕和拿波遜,看到自家老丈人如此震撼人心的場麵,沈彥秋急忙屏氣凝神,小心翼翼的順著台階退了下去。
方天震還在悠哉哉的飲茶,幾盤瓜果糕點所剩無幾,見沈彥秋神色慌張的退了回來,連忙問道:“秋官兒,怎……”
沈彥秋急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拉著方天震就往傳送陣進來的地方走去。
方天震被他大力一拽,猝不及防打了個趔趄,手中拎著的酒壺啪嗒一聲摔在地上,當即摔了個粉碎!
要糟!
沈彥秋立即感應傳送陣,哪知道雙月宮門前的傳送陣已經解除,此時根本感應不到回去的路徑,直嚇得一身冷汗,哪裏還容得他多想,趕緊施展星光遁法,就要破開空間離去!
“哪裏走!”
隻聽一聲雷鳴般的怒喝,一道土黃色的光圈從天而降,瞬間將散化成無數星點的遁光套住,已經隨著遁光隱入虛空的兩人也立即凝聚身形,被土黃光圈緊緊定住不能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