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 再見驢東來

字數:7704   加入書籤

A+A-




                      “呀,爹爹!我睡了多久?”

    沈思月一睜眼,發現自己還睡在沈彥秋懷裏,黏糊糊的口水浸濕了沈彥秋大半個胸口,慌忙胡亂用手去擦。

    沈彥秋法力一蒸,口水便瞬間蒸發,連那股味道也一並消除幹淨。

    “也沒睡多久,四個時辰左右。”

    沈彥秋愛憐的摸著她的腦袋,笑嗬嗬的道:“小孩子就該多睡一會兒,否則怎麽能長高長胖?”

    沈思月眯著眼咧著嘴嘻嘻笑個不停,從懷裏摸出一顆綠油油的糖豆往嘴裏塞,半路上又調轉方向塞進沈彥秋嘴裏。

    一股清涼的甘苦炸開。

    苦味隻有一瞬,還沒來得及品嚐到怎樣的苦,頓時就化作一股澎湃的清香淡甜,引的津)液汩汩蕩蕩,隻覺神清氣爽。

    沈思月自己也吃了一顆,搖頭晃腦的笑道:“這是爺爺特意讓人給我做的百草豆,因為我不愛刷牙,嘻嘻嘻……”

    難怪這味道繁複無比,原來是采百草精華煉製,沈思月不懂其中的玄妙,沈彥秋卻是清楚,草木之靈的生命力最是磅礴,煉製丹藥之後效果更佳,沈思月每天一顆百草靈丹,身體的底子就要比旁人厚實許多,修行起來也能省去不少麻煩。

    虧她隻把百草丹當做清新口氣的糖豆來吃。

    沈彥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不刷牙也能說的理直氣壯!還有,以後不能再叫他們爺爺了,要叫外公!過段時間我和你娘親完婚之後,就帶你回淒涼洞見你師爺爺!”

    沈思月瞪大了眼睛:“去了淒涼洞,那我以後還能再回來嗎?我還有很多好朋友在這兒呢!”

    沈彥秋笑道:“痛苦山的景色也很好,你師爺爺人也特別特別好,你這麽可愛,他一定會喜歡你的。拿波山這邊隻要你想,就讓你娘親帶你……”

    突然想到三丈月一心要跟他去青丘,沈彥秋不禁又苦惱起來。

    師尊一直是孤身一人,也從來沒聽說他結過雙修的道侶,把思月扔在淒涼洞,讓他一個人照顧孩子,我這個做弟子的是不是太不孝了?

    嗯,還是要勸勸月兒,留在淒涼洞陪思月,最好是恫兒也一起留下。

    藏雲禁再神妙,也隻是一道法術,生孩子是天地賦予女人的大道至理,藏雲禁在天地至理麵前一樣不行。這一去青丘一路順暢倒還好說,若是有什麽事情耽擱,隻怕沒有幾年時間解決不了,倘若在路上便到了預產期,豈不是要麻煩?

    好在鶴連山雖然不是個好父親,卻也沒有做的太過分,布了一道藏雲禁不說,還給了他一座法器鶴巢,專門用來溫養嬰兒,介時讓恫兒在鶴巢裏待產就是。

    “呀!”

    沈思月突然想起什麽,趕緊從沈彥秋懷裏掙脫下來,跑進屋裏拿出幾根削的細長的碳筆,和一疊厚厚的黃紙,趴在桌子上慌慌張張的道:“四個時辰……豆豆讓我抄一千遍癸水凝氣訣!啊呀,他就給了我一天時間!這麽一算我沒時間了呀!”

    沈彥秋臉色一冷。

    這才多大的孩子,癸水凝氣訣就算精簡到隻有百十字,一千遍也得十萬字,別說一個孩子抄一天,就是一個大人不吃不喝的抄一天,也絕不可能抄出一千遍。

    堂堂十二元辰的太房虛,就是這樣教徒弟的?

    沈彥秋沉聲道:“他經常這樣罰你嗎?”

    沈思月一邊抄一邊頭也不抬的說道:“也不是經常啦,偶爾一回也就幾遍的事,這回也不知道怎麽了,竟然生這麽大氣,非讓我抄一千遍!不就是看見爺爺……外公他們摟著女人睡覺嘛,有什麽大不了的!”

    沈彥秋又驚又氣,卻也舍不得罵她:“你這孩子怎麽什麽都看?!”

    沈思月嘟囔道:“不就白花花一片,其他的啥也沒看見就被外公發現了……哦,那女人我不認識,不過她身體應該不好,我看她胸口腫了兩個大包,可大可大了!”

    沈彥秋咳嗽一聲:“以後不許再去了!先別抄了,我帶你去問問他,有這麽教孩子的嗎?”

    沈思月道:“豆豆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時對我可好啦!這次我跟他說去把外公打一頓,他也立馬就去了,所以我這是跟他交換的條件,就算完不成也不能耍賴的。”

    “娘親這時候肯定是去奶奶那裏了,爹爹你不用管我,反正我也抄不完,抄上幾十遍我就不抄了,豆豆肯定不會生氣的。你去看看娘親吧。”

    她聚精會神的抄寫癸水凝氣訣,小巧稚嫩的臉上明顯閃動著堅毅執著的光芒,沈彥秋似乎明白了太房虛的用意,輕手輕腳的走出房間。

    奶奶,那就應該是嶽母大人,昨天那個美豔婦人了,她應該在哪兒?是自己單獨有洞府宮殿,還是就在毛潁宮?

    月兒這雙月宮還是冷清了些,丫鬟奴婢數量太少,否則這時候應該有人過來伺候洗漱才對。

    沈彥秋向著洞府大門走去,一路上也沒見著奴婢丫鬟什麽的,抬頭一看天色已然範黑,這才知道此時並不是早晨,而是天黑入了夜。

    思月說月兒去找嶽母大人,應該是錯把現在當成早晨了。

    昨天抵死纏綿過後,沈彥秋摟著三丈月和鶴星恫溫存,三丈月便把整個拿波山的地圖刻畫在他識海之中,從雙月宮到毛潁宮的路他也知道,索性便不招呼丫鬟帶路,腳下加了幾分法力,便快速向毛潁宮而去。

    和月兒的婚事不能再拖,還是盡早辦了為好,總覺得有什麽事情很重要,卻一直被自己忽略掉了。

    至於雷子那邊,能不能拿下拿波童巨這個集清純和霸欲為一體的人間尤物,就不是他能幫得上忙的了,能勾搭上最好,勾搭不上,那就隻能認命。

    從雙月宮到毛潁宮有兩種方法,第一個就是使用直達的傳送陣,不過沈彥秋可不想一進去就看到不該看的場麵,有過一次經驗的他實在不想再被亮瞎一次眼睛,雖然那是每個男人都夢想的場景,可畢竟是自己的老丈人,大被同眠之術說起來簡單,修煉起來可不容易,要不是仗著一身修為,今天都有可能站不起來。

    唉,現在腰還疼呢。

    拿波聖境的景色很不錯,當初布置這座龐大陣法的人考慮的非常充分,重疊空間陣法中布置懸空山主境,再配合從內部向外完全透明的映射法術,讓人完全感覺不到身處封閉空間之中。

    天地本就是一座巨大無比的牢籠,拿波聖境不過是具小而微,本質上其實也沒有什麽區別。

    出了雙月宮,才發現雙月宮所在的位置本身就是懸空山其中一座,邊緣聯通著許多通向其他山頭的光路,可以根據麵對的方向自行推進。

    因為所有的小山頭都繞著拿波山旋轉的緣故,沈彥秋可以全方位的領略到拿波聖境的景色布置,心中愈發敬佩那位開發拿波聖境的前輩。

    從雙月宮的山頭到毛潁宮,中間隔著兩座小山頭以及幾塊巨大的浮空石台,沈彥秋沿著光路勻速前行,不多時便到達第一塊浮空石台。

    “此時天黑入夜,兩位嶽父應該已經睡下了吧?”

    沈彥秋不禁有些躊躇,這個時間點要是一進去發現他們兩個正在辦事,豈不又是一場尷尬!

    心有躊躇,沈彥秋便站在石台上四處觀望起來。

    浮空山頭和碎石環發出瑩瑩的光芒,與天空中的繁星明月交相輝映,整個拿波聖境都沉浸在一片朦朧,如同夢幻一般的燦白之中。

    沈彥秋有個習慣,每當他無聊的注視遠方,又沒有主動思考某件事之時,腦海中都會不由自主的開始閃現畫麵,天馬行空的思維會自發的無規則跳動,前一刻還是唯美的拿波聖境,下一刻就直接跳到離恨界遇見劉海蟾的封印之處,那些完全沒有關聯的畫麵無縫銜接,卻也絲毫不顯突兀。

    目光處於茫然的空洞狀態,根本沒有聚焦,整個人完全就是在放空思維的發呆。

    “那邊的兄弟,請問毛潁宮怎麽走?”

    沈彥秋正自胡思亂想,忽聽一聲爽朗的輕呼,這才回過神來,發現幾個衣著華貴的男子站在身後不遠處,向自己招手示意。

    當先一人身披錦衣,身材高瘦,唯有一張臉又細又長,是最明顯的特征,隻是其人氣質優雅,笑容溫和,倒是讓人忽略了容貌的特異。

    長臉漢子身後並排站著三人,隱隱以頭一個黃臉漢子為先。

    黃臉漢子約有三十來歲,麵黃無須,套著一件明黃色的魚鱗細甲,背後交叉插著兩柄紅藍相間的兵器,隻見柄不見尾,看上去似乎是一對短劍。

    左側是個身高九尺的昂藏大漢,如同鐵塔一般聳立,紅麵細眼,長髯飄飛,身穿一領亮綠色長袍,眯著眼斜上看天。

    右側則是一個同樣瘦高的青年,看上去比黃臉漢子還要文弱許多,帶著一股子儒家書生獨有的氣質,隻一雙眼睛又大又亮,炯炯有神,將原本文弱的氣息衝散大半。

    沈彥秋一眼就認出當先那人,連忙快步走過去,笑嗬嗬的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東來兄,別來無恙乎!”

    驢東來愕然道:“恕我眼拙,不知何時與道兄相識?”

    驢東來是個豪爽之人,向來不喜歡虛偽的做派,否則隻要打個哈哈說幾句客氣話敷衍過去,並不說不認識沈彥秋,而是一時恍惚沒想起來也就是了。

    沈彥秋也不以為意,笑道:“東來兄貴人多忘事啊!可還記得碧波潭的小修士?”

    當初驢東來明顯偏袒於他,不管是看不慣童元浪也好,賣哀無心麵子一眼也罷,終歸是實打實的幫了他一把,比那頭老龍兩邊和稀泥自然不同。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彼時沈彥秋修為不如他,沒有能報答之處,隻把這份恩情銘記在心。

    驢東來一驚,隨即懊惱的一拍腦門,嗬嗬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大聖王!”

    這句大聖王就是玩笑話了,不過二人相識便起於此,驢東來稱呼他大聖王,卻比喊他沈道兄要親近的多。

    “沒想到匆匆一別不足十年,大聖王便有這般修為,連驢某也看不透了!”

    驢東來身為智穹宗麾下智囊,並不以武力見長,這些年來雖然也是勤於修行,卻也不過還是金丹三轉的境界,和沈彥秋幾乎相差三個小境界,自然看不透幻魔道收斂之下的氣息。

    沈彥秋連連拱手:“東來兄太客氣了,參天城已成過去,大哥如今也行蹤不定,哪裏還有什麽大聖王?東來兄若不嫌棄,你我以兄弟相稱就是!”

    救命之恩,當的起一聲兄弟。

    驢東來親切的挽著沈彥秋的手道:“既然兄弟抬愛,看得起我驢東來,我也不是矯情之人,這便同你做兄弟了!”

    兩人說說笑笑聊了幾句閑話,沈彥秋問道:“這幾位道友看著麵熟,東來兄怎不介紹一下?”

    沈彥秋隻是看著他們三個麵熟,不過急切間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這三人都隻是築基修為,算不得什麽高手,紅臉漢子和白麵書生一揚一斂,都有築基後期的修為,黃臉漢子看著其貌不揚,則是築基後期。

    築基境的修士,對如今的沈彥秋來說實在不值一提,哪怕是元魔山的門人。

    驢東來笑道:“這幾個是大師兄前些年剛剛收入門下的弟子,一直在堂內修行,這次我奉命上拿波山,大師兄命我帶他們出來見見世麵。”

    沈彥秋道:“前些年在南疆朱龍河,我還有幸見過智帥一麵,若不是他出手,隻怕我要傷在牛聖嬰的三昧真火之下。”

    驢東來道:“此事我也聽大師兄說起,說他當年化身遊曆小世界,曾與兄弟你有過一場相識的緣分。”

    黃臉漢子臉色微變,不禁盯著沈彥秋打量起來。

    驢東來指著黃臉漢子道:“他是豹尾真尤元德。”

    一指紅臉漢子道:“他是青雨環長生。”

    再一指白麵書生:“他是檮杌蒼義德。”

    豹尾指奇獸諸犍,青雨指奇獸雨工,檮杌便是檮杌,都是上古時期名震一時的大妖魔。

    驢東來道:“兄弟不必驚訝,隻是得了一絲異獸血脈,重新錘煉的真身而已。若真是上古異獸的後裔,別說大師兄肯,就是三堂的大佬們也不可能讓我帶他們下山。”

    沈彥秋也看著他們三個,遲滯的道:“可是棲霞山的三位兄長?”

    尤元德一愣:“你是止榕兄弟?”

    環長生猛然睜開眼睛,其中有絲絲電光閃爍,蒼義德咧開嘴大笑道:“還說是什麽大聖王,原來是你小子,邵四!”

    驢東來臉一沉,怒道:“放肆!沈兄弟身份尊崇,便是不提大聖王這個稱呼,那也是無心尊者的嫡傳弟子,未來執掌神道四宗大悲宗的宗主,論起來和大師兄平輩,你們幾個也敢這般無禮!”

    尤元德麵色訕訕,環長生麵皮潮紅,蒼義德臉上則是一陣抽動,顯然對驢東來的喝罵不滿,隻是不敢發作。

    沈彥秋連忙勸道:“東來兄有所不知,此事我與智兄也曾分說清楚,我和三位兄長是私底下的交情,並不妨礙彼此的身份,大家各論各的就是。”

    驢東來這才麵色稍霽,哼道:“修行道不是土著小世界,你們三個重修妖道,算是轉世重修了一回,過往的一切都已斬斷,小世界的一切也和你們沒有任何關係。沈兄弟顧念舊情喊你們一聲兄長,你們卻要小心有沒有資格應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