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 祖師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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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智的修為不低,已經是金丹六轉的大比丘境界,隻要再進一步,就能證得初果羅漢。
他和大勇雖然不僧如果的親傳弟子,卻皆是戒律堂的精英弟子,平日裏深受如果器重,否則這次也不會安排他們兩個跟著拿波丸回山。
拿波丸又沒有斷塵緣斷俗緣,浮屠更不可能截取拿波滕的家書,不讓他知道,所以如果才擔心這個心性耿直的弟子,會因為見到沈彥秋而離開浮屠。
其實如果的擔心並不是拿波丸會脫離浮屠,畢竟他一身玄功已有火候,雖然道行沒有因此突飛猛進,但真實實力卻遠超同濟,縱然是大智大勇單獨對上他,也不見得就能將他擊敗。
作為浮屠護法神通,玄功對其餘的功法有天然的壓製,即便是品階不如兩部曼陀羅尼和大光明拳,但也隻是不能壓製金剛胎藏曼陀羅和大光明拳,對它們衍生出的法術神通則一概通殺。
大智修金剛部曼陀羅尼,大勇修的則是胎藏部曼陀羅尼。金剛部主心意,修合和心現白蓮花,大智雙目之中神光閃爍,兩朵白蓮在瞳孔中緩緩旋轉,莊嚴肅穆的誦經聲隻在沈彥秋耳邊回響。
沈彥秋和浮屠打交道也不是頭一回,便是六神通之中的神境通也修煉過,大日如來的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他也聽過,哀無心也仔細跟他講解過金剛、胎藏兩部曼陀羅的奧秘,雖然沒有深入了解過其他的法門,但見微知著亦能見著知微,自然明白大智這一眼包含的神通不俗,故而直接開啟幻魔法眼應對。
“我自斬浮屠道法和法力,更是趁機斬斷了和浮屠的因果,卻不好與這和尚留手。罷了罷了,他若是咄咄相逼,我卻不能由著他蹬鼻子上臉,且讓他吃個暗虧,省的如此油鹽不進。”
大比丘又如何?
也不過是金丹六轉,如今我也是金丹六轉的道行,境界與你相當,你真以為金剛曼陀羅尼就能壓製十方魔道不成?
我知道你修行金剛曼陀羅尼,你卻不知道我修行十方魔道,且讓我與你一場紅塵環境,看看你道心如何堅硬!
大智聽得拿波丸的玄功是沈彥秋所給,當即心頭震動,容不得他詢問這其中的故事,沈彥秋眸中星空猛然一個明滅,已然將大智拖到幻境之中。
大勇見大智身上白光閃動,一朵虛幻的白蓮花苞從他心口打開,三十六瓣花瓣微微打開,卻停在將開未開的程度,知道他正在運轉法力和沈彥秋對抗,隻是雙眼一直盯著沈彥秋,就知道他著了沈彥秋的道,心中也是震驚不已。
大智師兄的修為如何他一清二楚,況且有首座親傳的金剛曼陀羅,更是修煉了三式如來神掌,在戒律堂一眾武僧之中也是小有名氣的高手,怎麽就被一眼製服?
這卻怪不得大智。
玄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無論誰逐漸這部功法,都注定要成為浮屠護法,哪怕是道門的嫡傳弟子也是一樣,否則必然會引起道門與浮屠的再一次衝突。
當初牛太煌借金字壓帖鎮壓五行山,還親自去了一趟琉璃淨土,那時如果正在淨土之中聽畢迦聖說法,大智大勇作為脅侍陪同如果,也去了琉璃淨土。
所以玄功原本定下的修行者是袁無極,不是如今的拿波丸。
隻是後來犁耶泥強拉拿波丸入浮屠,如海親自將他送上靈山拜見世尊,收徒的差事被如果得了去,大智大勇還以為是袁無極不願入浮屠,抓了拿波頂缸,哪曾想拿波丸的玄功,竟然是沈彥秋所給?
如果他們兩個都沒撒謊的話,那這份因果,可就大的沒邊了!
話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他們兩個有怎麽可能說謊?
大智起身,躬身合什一禮:“玄功是我浮屠鎮教法門,氣運之道,沈道長能得玄功那真是莫大的緣分,敢問沈道長如何得來玄功?”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沈彥秋為什麽不修煉玄功。
大悲宗和浮屠關係親近,這是上推數代祖師就有的交情,人盡皆知。隻是到了哀無心這一代,因為他本身性格的原因,幾乎和浮屠斷絕往來,但這份交情卻斷不了。
大悲宗有一部《金剛菩提本身法》,此事旁人不知,浮屠修士則知之者眾,大智大勇作為如果聖僧的脅侍隨從,跟隨如果去過琉璃淨土聽過畢迦聖講經說法,此事自然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沈彥秋應該知道玄功代表著什麽,那他為什麽不修煉?
就算是大悲宗的大五行庚金弑神氣,貴為道門五行仙訣,可真要比起來,也要稍遜一籌。
既然連一部不屬於道門的《金剛菩提本身法》都能當做本宗道法傳承,比《金剛菩提本身法》強上無數倍的玄功,沈彥秋竟然隨手交給拿波丸?
哀無心呢?
哀無心不知此事?
玄功的價值如何,哀無心還能不清楚?如果他知道沈彥秋得到玄功,卻沒有告知他,而且直接給了旁人,哀無心不會有什麽想法?
沈彥秋不知道此時此刻大智心中竟有如許思量,就算他能感應到大智的心思,隻怕也是嗤之以鼻,不予理會。
他作為大悲宗嫡傳弟子,都猜不透哀無心的想法,甚至不清楚哀無心除了閉關之外還做了什麽,你一個浮屠弟子,八竿子打不著的和尚,倒是分析的頭頭是道,簡直叫人笑掉大牙!
沈彥秋笑道:“金字壓帖,不知大師可知此物?”
大智道:“我浮屠有諸般真言法咒,任意組合都可製作金字壓帖,卻不知沈道長所見之壓貼,上書什麽真言法咒?”
沈彥秋道:“唵嘛呢唄美哄。”
大智眉頭一挑:“六字真言,大明咒!”
六字大明咒和九字真言是浮屠慣用的真言法咒,雖說威力因人而異,但其本身的力量就極為龐大,甚至於毫無修為在身卻有修行資質的凡人,能夠誠心誠意一心念誦六字大明咒和六字真言,都能獲得不可思議的神通。
“可是大力魔王鎮壓大猿王時,使用的金字壓帖?”
“正是,據說是大力魔王親去琉璃淨土向畢迦聖所求。”
祖師手書?!
畢迦聖是浮屠初祖,先天五太之一,創出胎藏曼陀羅尼殊華勝的聖人,他親手書寫的六字大明咒金字壓帖,這世上還有誰能揭開封印?
玄功的機緣,究竟是祖師給袁無極的,還是給沈彥秋的?還是祖師借他二人之手給了尊者?
如果最終確定的是尊者,卻讓沈彥秋轉手相贈,這其中祖師必然有更深的安排,卻不是我能揣度的了。
聖人乃大道之宗,開口即為道,聖人手書更是如此,如果畢迦聖的手書金字壓帖能被沈彥秋揭開,並從中找到玄功,那隻有兩個可能。
其一,祖師有意將玄功給他。
其二,這張壓貼不是祖師所書,而是琉璃淨土中的高僧大德所書,又在牛太煌手中走過一回,他有心助袁無極成道,故而被他消弱了六字大明咒的威力,這才讓去探看袁無極的沈彥秋有機可乘。
思來想去,還是第二條可能性更大。
大智心中盤算片刻有了計算,便不再糾結於此事,低眉笑道:“沈道長能從金字壓帖中得到玄功,是莫大的緣分;又將玄功贈與尊者,是莫大的情分。不過尊者身份特殊,乃是我浮屠現在世的護法,又受領了大力金剛的敕封……不過畢竟是尊者和沈道長之間的緣法,小僧不敢輕阻,不過小僧卻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拿波丸一聽大喜過望:“什麽辦法?大智師兄快說來聽聽!”
沈彥秋對這光頭的執著也非常詫異,說來說去他的目的從始至終隻有一個,就是抹除拿波丸從他手中得到玄功的因果!
這又是何必呢?
我是那種挾恩求報的人?
就憑我和丸子的關係,送他一部功法修煉再正常不過,怎麽你們就能解讀分析出這麽多東西來?
大智目光灼灼的看著沈彥秋:“小僧此法說來也簡單,沈道長可要聽一聽?”
沈彥秋眼睛微微一眯。
這和尚得寸進尺了。
“大師要說,還有人攔著不成?”
沈彥秋情緒轉變並未掩藏,原本春風和煦的氛圍頓時冷了下來,就連眼神朦朧懶散狀態的酒鬼也站直身子,一手晃著酒葫蘆一手有意無意的摩挲著背後的劍鞘。
大智微微一笑,並不在意沈彥秋有些慍怒的態度,上前一步道:“以尊者目前的修行速度,想來不用千年就能證道阿羅漢果位,介時便可修行分身之法,我浮屠有一門摩天上支利耶咒,可分化出一具與真身別無二致的化身,擁有真身的全部神智一半的道行和法力,等同於第二真身。想來尊者以這具分身隨侍沈道長左右,與他本人並無區別。”
修士一入元神,就能修煉分身,其中又有化身、法身、分身、幻身等不同應用,其中以分身和化身最難修煉,修成之後妙用無窮,法身的局限性最小但威力最大,幻身最容易成就但也最容易消散。
而無論是哪一種“身”,都是後天塑造的形體,形態可以和本體一樣,也可以用本身的道法為根基,法器或者法寶為骨架,塑造出各式各樣的形態。
但本質上依舊是無根之水,一旦離開本體的支撐,就會瞬間煙消雲散。
隻有分身和化身的留存時間能相對長一點,但也隻是相對而言。
可大智竟然說,浮屠的什麽摩天上支利耶咒能修出第二真身?類似於牛聖嬰二心神功修出的一體兩麵?
不對不對!
牛聖嬰和火無害隻能出現一個,也就是說他隻能在這兩個身份之間切換,卻不能同時顯現牛聖嬰和火無害兩個。
也就是說,二心神功修煉出來的,隻是一體兩麵不同性格的一個人。
可摩天上支利耶咒修出的,卻是和本體一般無二的第二真身!
第二真身也是真身,否則根本不能接下如此大的因果。
難怪大智說什麽兩全其美之法,原來浮屠還有這麽一門妙法。
拿波丸關注的點卻不在第二真身,而是大智最開始說的“千年”二字:“什麽?還要千年之後?大智師兄啊,你這法子說了不等於沒說嗎?”
大智搖頭道:“這是小僧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就看沈道長答不答應了。當然,小僧也可以擅自做主,請首座將摩天上支利耶咒贈與沈道長,了結沈道長贈法的因果。沈道長以為如何?”
沈彥秋哈哈一笑,胸前的大紅花如一團烈焰晃動。
“了結因果?兄弟之間贈送一部功法還有因果?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一向聽聞浮屠修士口燦蓮花,貧道今天算是長見識了!當初遇見犁耶泥大師的時候,還以為他的口活已經無出其右,沒想到今日聽大智大師一席話,更讓貧道刮目相看!”
“大師說是因果,那就因果吧!既然是丸子哥自己的因果,這事兒就隻有他自己說了才算!我今天話還就撂這兒了,他若是願意追隨我這個名不副實的大聖王,今天就是世尊如來和如果首座當麵,我也敢接受!”
拿波丸聞言翻身拜倒:“屬下誓死追隨大聖王!”
沈彥秋冷眼看著大智,伸手扶起單膝跪地的拿波丸,冷哼道:“大師還有何話說?若沒其他的事,還請兩位回去休息,貧道還有些事要處理,就不相陪了!”
大智大勇對視一眼,雙手合什同時口誦“曼陀羅尼”,腳踏白蓮頭頂舍利,金光燦燦白芒飛空,一股檀香蒸騰,陣陣禪音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