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 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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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車子裏常備防蚊噴霧和蚊蟲叮咬消腫的藥膏,小藥箱裏也有聞柚白常吃的過敏藥,她這人的小毛病其實挺多的。
謝延舟腦海中浮現了嬌氣兩個字,盡管這兩個字眼似乎離她很遙遠。
但她不僅對一些食物過敏,,免疫力差勁的時候,就連灰塵和冷風都能讓她的眼皮腫起來,所以,兩人在一起後,他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會準備過敏藥和紅黴素眼膏,又因為她會痛經,他也認識了止疼的布洛芬,她身體不好,亂吃東西也會上火潰瘍,嘴角起泡,他也買了去水泡的軟膏。
生活是由這樣的小細節填充的,所以他的身邊早已盈滿了她的影子。
那她呢?
謝延舟降下了車窗,朝著聞柚白的方向看了過去,聞柚白也發現了他。
她沒動,手上買的新手機又在震動,她知道是誰。
她的父親。
“柚白,你在忙嗎,剛下班嗎?”溫先生的嗓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成熟,聞柚白卻聽得有些恍惚,她似乎找不回當初剛認識溫先生的感覺了,那個強大的、超脫世俗的溫先生,他會做生意,也堂堂正正做生意,敢拚搏,敢下注,坦然得令人心醉。
或許這就是遠香近臭吧,原本的溫先生對她來說,隻是一個願意幫助她的長者。
而現在的溫先生,卻詭異地成為了她的父親,還是那種名不正言不順的、無法活躍在陽光下的生父。
她一聽到溫先生的聲音,傷口就隱隱作疼,這種條件反射讓她下意識地抗拒和溫先生交流。
溫先生嗓音裏都是愧疚:“今日我原本要去見謝延舟的,你在他那邊的確很安全,現在危險的是我,還有我身邊的人,我想去見他,和他聊一聊,但不碰巧,最終沒見上麵。”他似乎還有很多話想說,但欲言又止,隻幽幽歎氣,“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父母愛護子女,是會為孩子作長遠的考慮。
聞柚白輕輕地“嗯”了聲。
她不再去想父母是不是會因為血緣關係而愛她,也不去糾結她是不是因為知道了溫先生是她父親,從而對他施加苛責,這種感覺很糟糕,生活總要繼續下去的,他們給的,她就收下,他們不給的,她也不會伸手去要。
把自己說通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父母也是人,也會有錯的。
但是聞柚白不能接受,溫先生在電話掛斷前問她:“柚白……謝延舟,他對你好麽?”
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機,呼吸有幾分緊,她眨了下眼睛,很沒禮貌地掛斷了電話。
再不掛斷電話,她就要控製不住情緒了。
謝延舟對她好麽,這可能是17歲的她幻想的生活,他很在乎她,她去做什麽,他都會來接她,他給她關心和照顧,會和她溝通,他們住在一起,有一個女兒,她如果現在願意結婚,他也會同意去領證。
但是,她已經不是17歲的她了。
她被他傷害過,裂痕無法彌補,就算是現在的美夢,也是建立在威脅和恐懼之中,她身邊有人跟著,會把她的事情匯報給他,他們之間明明沒有什麽話可以聊,冷戰和沉默,卻非要晚上睡在同一個房間裏。
她的婚姻那一欄上,多了個徐寧桁的名字。
這一切明明並不美好,她不去想幸福或者不幸福,但是她受不了溫先生以一副慈父的麵孔來問她,假意惺惺。
這種折磨算什麽,謝延舟想要掩飾太平,她也無所謂。
她的眼角餘光看到了那個高大的身影,正一步步地朝她走來,她知道他最近在做什麽,他也從來沒有遮掩過。
他在查許茵,查她的過去,查溫元鶴和溫元厚。
聞柚白惡劣地想,這都是他自願要做的,他憑什麽覺得他奉上真情,她就得好好珍惜,她想替她尋找真相,就尋找吧。
謝延舟摟住了她,擰著眉頭,輕聲道:“站在辦公樓外都被蚊蟲咬成這樣,現在蚊子都沒幾隻了。”
反正就是見縫插針地咬她。
他沒聽到她回話,一轉頭看見了趙澄,她穿著職業裝,匆匆忙忙小跑著出來,說:“今天活也太多了,走吧,我們去吃……”
她這會看見了謝延舟。
趙澄打招呼:“謝總。”她現在升職了,這裏又是辦公樓,她不可能對位高權重的謝延舟大呼小叫什麽,更何況,柚白現在和謝延舟在一起,她作為柚白的朋友,也不能隨意幹涉兩人的事情。
“你們要去吃什麽?”謝延舟聲音低沉,“小驚蟄還在家等,趙律師如果不嫌棄,可以一起跟我們回家。”
他話都這樣說了,顯然是不同意聞柚白單獨和趙澄出去吃飯。
趙澄又怎麽可能真的跟著兩人回去。
聞柚白對趙澄道:“明天我上班後,我們一起吃午飯。”
“好,那我先回去啦,拜拜。”趙澄笑得眉眼彎彎。
“嗯。”
聞柚白坐上了謝延舟的車子,她靠在椅背上,看著謝老板屈尊降貴地替她腿上的蚊子包上藥,藥膏冰冰涼的,灼熱的癢意漸漸消失。
他用濕巾擦了手後,欺身過來,問她麵試的事情。
他說:“何必那麽麻煩,律所的確是不賺錢的,作為服務方能賺的又有多少,相對普通人,應該收入還算不錯,你要是想,我也可以給你開一家律所,你現在工作的地方,離我有些距離。”
聞柚白看著他,很認真地問:“謝延舟,你覺得,我們現在是什麽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