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西隴江岸的範圍，三萬人直直一去，不到半日的時間，至少有了四五十裏。
    怕生出問題，陳九州索性讓大軍暫停水路，把江船藏在一處天然渡口，才帶著三萬人，小心地走入林子裏。
    和斥候所說的一樣，這沿途之中，多的是北燕軍隊留下的痕跡，譬如說廢棄的袍甲，病死的老馬……真是幫傻子，以為沒人會來這裏了。
    “陳相，你看。”左龍壓著聲音，小心地指著前方。
    陳九州抬了抬，循著左龍指去的方向一看，果不其然，便看見了一隊剛好經過的巡邏軍，隻留下匆匆的背影，往山上的方向走去。
    身後的婁鹿，忍不住要讓人抬弓。
    “莫急，再等一下。”陳九州冷靜開口。
    若是打草驚蛇，讓山上的大軍發現，必然會越發困難。但凡打仗，陳九州都要考慮好戰損。
    終於，約在半個時辰之後，巡邏隊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
    陳九州吸了口氣，並沒有讓人馬上出擊，反而是繼續埋伏在林子裏，隻等天色一黑，再摸上山剿殺。
    “陳相，雨水大了。”左龍急忙用枝葉編了個頭笠，替陳九州遮住雨水。
    陳九州揉了揉額頭，靜靜看著麵前的天色。
    不久之後，約莫是烏雲的加持，麵前的整個世界，一下子變得黑漆漆起來，唯有山上的地方，偶爾會有散亂的光亮，點綴而起。
    “上山。”陳九州咬了咬牙。
    在他的身後，三萬的大軍，盡皆小心地抽了刀，摘下弓弩。
    雨水滴答，風聲呼嘯。這原本就是很好的遮掩機會。
    循著光亮的位置，停停走走了近兩個時辰，陳九州才終於看見，麵前的一個偌大營地。
    偶爾還有巡邏的北燕士兵，穿著厚實的蓑衣，來回行走。
    “陳相，有巡邏軍向我等走來。”
    “抬弓！射殺！”陳九州當機立斷。
    “呼！”
    婁鹿迅速帶著人，抬起手裏的短弓，隻眨眼之間，上百個北燕巡邏士兵，還來不及慘呼，便死在了血泊之中。
    突如其來的狀況，驚呆了附近的不少北燕士兵。
    “所有人！抬刀廝殺！切記，先衝殺帳篷裏的燕人！”
    “吼！”
    隨著陳九州的一聲令下，早憋了一口氣的三萬楚士，紛紛怒吼起來，顧不得雨幕濕涼，抬了刀便往前衝去。
    第一波當頭衝出的北燕軍士，根本抵擋不住，便被一下子梟首，屍體狼狽地栽倒在地。
    “吹集結！”
    一個北燕小統領驚聲大喊，剛喊完，便被一支鐵箭矢穿透了胸膛，伏屍當場。
    另有一位軍士，去了牛角號，還沒吹得起來，便被左龍抬弓，轉瞬間射爛了腦袋。
    身子一掠，左龍索性躍上了一株高樹，緊緊盯著下方的動靜。
    “陳相有令！先衝殺營帳裏的！”
    三萬的楚士，怒吼連天，手起刀落之間，並無任何仁慈。戰爭便是如此，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一個個的北燕帳篷，沒用多久，便成了一片片的血色。
    陳九州乍看之下，至少有近兩萬的北燕士兵，根本沒想到會有夜襲，來不及做出反應，便死在了營帳之中。
    最後餘下的一萬北燕士兵，先是被夜襲撕爛了士氣，這一會，又看到種種的敗像，哪裏還有什麽戰意，紛紛嚎啕著，便要四下逃散。
    “舉弓。”
    “呼。”
    塔族營善射，幾乎都是百步穿楊的神弓手，那些慌不擇路的燕人軍士，除了跑入樹林裏的人，餘下的，盡皆被射殺當場。
    “陳相，我帶人去追。”婁鹿收了弓，聲音帶著清冷。
    陳九州揮了揮手。
    這等的時候，他很能明白，婁鹿想立功的心情。左右這些逃兵人數不多，而且也沒有了戰意，應當不是個問題。
    抽出破梁劍，陳九州走前幾步，一劍把一個北燕小統領刺死。當然，高堂貫一直在他身邊，小心著可能發生的事情。
    夜色越發昏暗，雨水迷離人眼。
    陳九州粗粗一算，起碼過了三四個時辰，這麵前的狼藉，哪裏都是伏屍和鮮血。
    “陳相！三萬北燕大軍，幾乎被我東楚虎士殺光！”一個東楚小統領，帶著狂喜之色，飛身來報。
    陳九州滿意地呼出一口氣，還好，這一番的布局，總算是不負眾望，成功拿下了這三萬的北燕士兵。
    陳九州已經能預想得到，若是慕容盛知道這邊的士兵被襲殺，該是何等的勃然大怒。
    沒猜錯的話，這三萬士兵的作用，應當便是截江斷流了。如果真的成功，不僅是北山郡，估摸著連風渡島，多多少少都會受到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