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破殺絞極(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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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大胤射手!”城上城下頓時一片嘩然,伊瑪目的刺客與蠻族武士們看著角樓上的那個人影,臉色異常興奮。

    血狼第一神射手鎖罕更是全身肌肉馬上高度繃緊,一股衝天的殺意從他魁梧的身軀裏迸射出來。

    隻見他一個箭步上前,抬手撿起地上的絞腸倒勾箭,箭身漆黑如墨,尾部篆刻朱漆十字,鮮紅如血——前推泰山·發如虎尾·雲三

    鎖罕大吃一驚,他下意識地抬手按在身後的虎筋摧山弓,眼睛那裏仿佛有烈火燃起。

    突然,他彎著腰向西烽火最高處狂掠而去,快如離弦的箭,動作迅猛、靈敏,就像一隻花斑豹子,動作之靈敏與他魁梧的身軀絕不相符。

    但見鎖罕陡地從背後擎出虎弓,開弦如滿月,銳利的箭頭直指楊霆風的麵門。

    “嗖”的一聲,一支長箭破空而至。

    恰聞弦響,楊霆風心中一凜,眼神凝重。

    高手間的對決就是這樣。

    你眼神一動,我便知道你的出招走勢。

    同理,你一出手,我就知道自己能否接住。

    他心中清明無比,此箭的勁道沉雄異常,除了師父雲三,天下無人能出其右。

    即便是那神機門絕技——捕風捉影也是萬萬接不住的。

    念及於此,他楊霆風急忙向左橫跨一步,身形宛如遊龍,一個旋身,已避開來箭。

    未及喘氣,第二箭又至,楊霆風身形再閃,退出一丈之外,手中輕弩‘天羽沉星’對著鎖罕的方向一通攢射。

    八支寒鴉箭也先後射到,那鎖罕一聲大喝,也是橫掠數丈,連閃帶避,躲開寒鴉箭,隻聽得“噗噗”數聲,寒鴉箭狠狠嵌入土牆之中。

    蘇曼莎冷冷將沾染在匕首上的熱血甩出,看著角樓上楊霆風,眼神一冰,揮手霍然下令,“殺了他!”

    隨著這位西域公主的手勢,離的最近的三十名白袍刺客早已彎刀出鞘,登時便向楊霆風所在方向包圍了過去。

    而蘇曼莎身後的哈薩辛裏,也是瞬間少了一人。

    與此同時,又有北蠻數十騎如颶風般疾馳而來,馬上蠻兵頭戴氈帽,外穿鐵紮甲,內穿鎖子甲,腰間有包肚,側腰負擠壓式箭囊,內置倒刺重箭十二支,手挽遊牧黑鐵弓,剽悍異常。

    披兩截甲又善射者,號‘羅睺鳴鏑’,乃北蠻神箭將軍——鎖罕的私人部曲衛隊。

    據夜不收情報《血狼誌》記載自後衝擊,一聞攻戰,無不忻然,攻則爭先,戰則奮勇,威如雷霆,勢如風發,見遇戰陣,一鼓而勝

    但見,鎖罕虎弓一揮,‘羅睺鳴鏑’騎射手們迅速排成一字長蛇陣,沿著烽火台散開,搭弓上弦,烏黑的箭簇齊齊對準了楊霆風。

    “放!”鎖罕斷聲猛喝。

    “嗖嗖嗖”,又有二十八箭齊至。

    當此危急之時,忽見楊霆風身形一晃,雙膝一曲,身子蜷成一團,好似風車轉輪一般,連續翻滾避箭。他心知,此時已成功吸引眾人注意,目的已達成,徒留再無意義。

    隻見楊霆風,點足一掠,從四長高的角樓上,翻身落下,頭下腳上,如大鵬展翅,直撲地麵。

    在離地五尺時,他淩空又一記空翻,已變成頭上腳下,“啪”的一聲,穩穩地站在地麵上,動作之快,如閃電劃破穹空!

    他的動作很快,

    且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可是,有人比他還快。

    在楊霆風落地的一刹間,另有三道白色人影,也已馬上掠到。

    不,是四道。

    因為,有一道黑色人影是飛過來的。

    楊霆風駭然不已,來不及轉念,身後,已經發出“嗖嗖嗖”的破空之聲,似乎有什麽暗器從他身後狠狠擲來。

    沒有任何猶豫,楊霆風急急飛身縱出,但聽得身後巨響連聲,沙塵飛迸。

    他霍然回首,隻見四個西域胡人,裝束三白一黑,分別手持奇特的武器,飛掠而來,他們的輕功和中原地區的完全不同,更像是梟鳥在空中滑行

    然而就在那個瞬間,忽聽“律”的一聲,一道黑影如飛掠來,楊霆風見之大喜,高叫一聲“好兄弟!”

    乍見主人,那匹格爾貢馬異常興奮,四蹄撒開,向著楊霆風方向迅烈而去。

    眼看人馬即將匯合,突然,那格爾貢戰馬在狂奔之間,嘴角噴了噴熱氣,前蹄兩個蹶子一尥,竟然直愣愣掉頭就走。

    可還未跑得幾步,隻見一道旋轉紅光撕破虛空,斬開空氣,那格爾貢駿馬發出一聲悲鳴,四蹄被齊根削斷。

    楊霆風不禁大吃一驚,急忙定睛一看但見,一件輪盤狀的物體,沿藏血色快刀數把,盤上控有機關。

    “血輪盤?”楊霆風看清這件武器後,不禁大吃一驚。

    他在神機門時,曾聽師父說過,這血輪盤乃是西域暗器,用時趁人不備,瞄準其頭,撥動機關,激射而出,首級立取。

    就在那一個刹那,楊霆風身體突然一停,右足突然在地上一點,忽然騰起,猛然旋身,矯健如龍,在左足落地的刹間,轉身就是一箭,飛星翎羽發出“砰”的一聲弦響,不偏不倚,五齒箭正中黑影麵門,那人頓時腦漿四濺,頭骨碎裂,如同破碎的西瓜般,爆裂開來

    在一片混亂中,蘇曼莎望著楊霆風消失的方向,深藍色的眼眸閃了一下,神色有些複雜。

    這個男人,竟然能無聲無息闖入由伊瑪目刺客層層警戒把守,防衛森嚴的西烽火台?

    “他究竟,是怎麽做到的?”蘇曼莎盯著風沙看了半天,喃喃道。

    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麽似的,手腕一翻,抓起一顆血淋淋的頭顱。

    蘇曼莎微笑著,徑自來到那僅存的夜不收士兵麵前,冷銳的眼睛陡然一眯,笑道“說,你們的人是怎麽混進來的?說了,本公主饒你一命。”說罷,她有意無意的晃了晃手中的人頭。

    那士兵一聽,冷哼一聲,狠狠啐了一口,便閉上眼睛,等待刀刃臨頭,一副懶得搭理的表情。

    蘇曼莎的皓齒咬得哢嚓作響,手中匕首緩緩舉起,對著那名士兵的腦袋,便要斬落。

    就在這刹間,她身後黑暗的最深處,猛然閃過一道雪亮的光!

    那感覺,就好像是一柄鋒利的短刃,斬開了無聲的黑夜。

    是誰?

    蘇曼莎已經感覺出來,那股殺氣,明顯是衝著自己來的。

    今天,很有點不可思議,她麾下的伊瑪目刺客,已經是第二次失察了。

    “達哈卡!你這個家夥,究竟在做什麽?”蘇曼莎悚然動容,回首大聲嗬斥著。

    然而話音未落,一物忽地從黑暗深處扔了出來,滾落在她麵前。

    清冷輝月的照耀下,赫然映出一個金發碧眼,高鼻棕發的人頭。

    “達哈卡!”蘇曼莎脫口驚呼出來,認出屬下侍衛隊長的頭顱,她下意識地手一按腰側,“啪嗒”一聲,一柄燙金鑲紅包石的大馬士革·彎刀已經握在掌中。

    也就在這時,她聞到了一個味道。

    香。

    靜悄悄的香。

    若有若無的香氣。

    還有,刀

    雪亮的寒芒!

    就在這瞬間,香風遝然,一道嬌小的身影,從黑暗深處疾閃而來,電掣而入,腳步輕如小貓,直襲蘇曼莎,正是荊楚薇。

    ‘錚’的一聲,彎刀與短刀碰撞在一起,刹間火花四濺。

    蘇曼莎陡然感覺臉上寒了一寒,一縷鮮血從臉上嘩嘩流下。

    雖說預先有了防備,可這一刀,還是差點讓她身首異處,驚得蘇曼莎汗濕內衫。

    忽然間,她仿佛覺察到了什麽,慌忙轉頭一看場中,哪裏還有那名夜不收士兵的身影。

    也就是說,就在這個刹那,對方不但出手差點要了她的命,還順帶救走了同伴?

    蘇曼莎悚然一驚,但她來不及多想,身後的哈薩辛們也發出一陣驚呼,接著,便發動了攻擊。

    不,反擊!

    這些哈薩辛們,蒙著臉,包裹著頭,隻露著一雙湛藍色的眸子,但眼裏都共同吐露著一種訊息——必須消滅來者。

    其中五人,早已原地不見身影,無聲地展開了攻擊。

    五把刀,五條黑影,五個方向,五種殺法

    第一人封住前路。

    第二人俯掠殺來。

    第三人從天而降。

    第四人從右至左。

    第五人夾擊身後。

    而荊楚薇,隻有一人一刀,

    能斬其一,也絕不能斬其四。

    能抵其一,也斷不能擋其四。

    眼看五把大馬士革·反曲刀已至。

    突然,哈薩辛們聽到一聲清叱“葬送!”

    隻見,那道嬌小的身影,整個人伏下身,待力道蓄滿,突然淩空躍起,身軀和短刀一起旋轉了起來——“嗤”的一聲,刀鋒劃開了身體,撕裂了肌肉。那五名從空中襲殺而來的哈薩辛們,被硬深深地絞成兩截,大量的內髒腸子隨著他們的軀體一同散落。

    餘下六人愕然,頓了一下,但手中的大馬士革·反曲刀還是向來人戰去。

    風,隻有吹過方知寒。雪,隻有撫過才知冷。

    而武藝,隻有在交手的一刹那才方知差距。

    這二度交鋒,仿佛連月光也黯淡了下來,浮雲遮掩,天地肅殺,刀隨影動。

    “嗤”的一聲悶響,又一名哈薩辛被荊楚薇連人帶刀給直接貫穿頭骨,白色的腦漿子從後腦噴湧而出。

    一經刺出,將一往無前,一擊必殺,絕不猶豫,這才是真正的刺客之道!

    而刺客高手間的對決,生死往往就在一瞬之間。

    猶豫,就會敗北!

    霎時,剩餘的五名哈薩辛被迫收刀,一同向後退去。

    不過,荊楚薇顯然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倏忽之間,嬌小的身影再次沒入黑暗。

    緊接著,黑夜中發出一聲銳響,伴隨著五聲倒地聲,一切再次歸於平靜。

    所有的刺殺動作都是一瞬間完成,快得那麽不真實,快得是那麽不可思議。

    以至於所有人都產生了一個錯覺,仿佛僅僅隻是過了眨眼的瞬間

    就在這金戈鐵馬,殺伐震天之際。

    西烽火正門的吊繩也突然被人斬斷,哐啷一聲,城門狠狠落在地上,但聽得喀嚓聲不絕,慘叫之聲不絕於耳。

    霍伊玄吃了一驚,遮額遠眺隻見,十五騎如風掠出,仿佛銳利的刀鋒,數百草原鐵騎竟莫能擋?

    尤以當頭一女子,在人群裏穿插往複,手中一把絕刀,舞得密不透風,飄若瑞雪,所向披靡。近她三尺之人,無不頭顱直飛上天,亦或是一刀剁為兩斷,正是曹無名。

    霍伊玄臉色一變,脫口叫道“好一把快刀。”

    哪怕生為敵人,也止不住要為這把快刀喝采一聲,其餘家臣宿將見曹無名勇猛異常,也是紛紛交口稱讚。

    隻有鬱久閭那哲,卻是臉色鐵青,他久經戰陣,長於揣摩對手軍略,看了片刻,他忽地發現那十五騎看似隨意衝鋒殺陣,實則慢慢在朝著己方移動!

    “不好!”鬱久閭那哲心裏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莫非目標是……。”他頓時冷汗淋漓。

    他一個箭步擋在霍伊玄身前,大聲喊道“保護大汗!”話音剛落,蠻族武士們便紛紛抬手取出大圓盾,由術赤帶著,排成兩列,織成了綿密的雙盾陣。

    然而,鬱久閭那哲還是失算了一步。

    隻見曹無名,將絕刀橫綽在馬上,縱馬狂奔中,兀自取下了腰上的短標槍,瞅中霍伊玄,於飛馳中一槍激射而出。

    但見那支標槍,勢若驚雷,瞬間貫穿了第一麵圓盾,也洞穿了那蠻族武士的咽喉;且勢能不減,又兀自撕破了第二麵圓盾,標槍從那蠻人的頭骨間穿過,雪白的腦漿和著鮮血四濺開來。

    “噗”的一聲,穿透了鬱久閭那哲的鎖子甲,沒入他的胸口中。

    那鎧甲乃是淬火花鋼鍛成,堅硬無比。再加上連穿二人兩盾,勢能大減,這一下雖是入肉兩分,但並不足以致命。

    可是曹伍長所攜之物,都是,帶毒的。

    隻需要一丁點、一絲縫的傷口,毒就能滲入皮膚。

    中者必死,而且,死狀極慘。

    果不多時,鬱久閭那哲悶哼一聲,渾身青筋乍現,突然,他一口藍血噴湧出來,更誇張的是,連眼珠子都從眼眶內掉了出來,顫抖著身軀倒下。

    大將斃命,這些蠻人護衛瞬間軍心大亂。

    而曹無名,眼見一擊不中,陡得從身後擎出天劍,與絕刀一左一右,似青紅兩條遊龍,來回絞動砍殺,一時間血肉橫飛,蠻人武士死傷無數,護衛陣型卻已紛亂不堪,漸漸守不住盾陣了。

    就在這電光石火,生死係一線的刹間。

    那台樓上的鎖罕開弓如滿月,一支長箭激射而出,這一箭力道巨大,刹間攢進馬腹十二分,直至箭羽。

    曹無名一個踉蹌,霎時翻身落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