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風雲變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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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行好事,莫問前程……”楚天河沉吟,似乎在反複思考著這句話其中的奧妙。
這時,那名藥師婦人已經是淚流滿麵了。
當年就是因為燕默的這句話,她從深淵當中跑了回來,並借著這句話的火光,她衝破了黑暗的束縛,跟隨著燕衛團的戰火連天,成為一名藥師,不遺餘力地救治著傷員。
“可惜啊,現在沒有當年那般心性了。嗬嗬,屠龍的少年終究還是成了惡龍,這是多麽可笑的結局啊!”燕默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楚天河轉過身去,似乎並不想再看到他了。
“你走吧,此站過後這世上便再無燕衛團!你我之間的恩怨也都一筆勾銷了!”
燕默轉身朝著營帳外走去,幽幽說道,“我唯一能為你們做的,就是為你們爭一個身後虛名。燕衛團的功績不會被青史埋沒,它將永遠刻在人族的史碑上供後人瞻仰!”
楚天河朝著燕默離去的背影恭敬地彎腰行了一禮,朗聲道,“將軍,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將軍,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營帳內的傷員與藥師齊聲喊道。
燕默掀起營帳,一步邁出。
耀眼奪目的陽光照射進來,將燕默的背影拉長,顯得格外沉重,就像是想要拖住他的腳步,不讓他離開營帳。
輕風吹起,午後獨有的慵懶纖塵在光與影編織的空間裏翻滾舞蹈。
燕默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像是在和身後營帳裏麵的人做個最後的告別。
出了營帳後,燕默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燕放。
燕默笑著一把攬住自己兒子的肩膀,帶著他朝外走去。
嚴陣以待封鎖了整個營帳,不準其他士兵踏入半步的燕衛團任由燕默與燕放離去。
燕默領著燕放走到了眾將領麵前,武大郎急切地問道,“大將軍剛才進去做什麽了?燕衛團聚集於此又是為何?”
燕默笑道,“我進去就是鼓舞了一下燕衛團的士氣罷了。對了,我剛才想了想,今晚總攻有些不合時宜,幹脆待會就直接進攻算了,反正燕衛團都已經集結得差不多了。”
燕默話音剛落,一股無與倫比的衝天氣勢便從燕衛團營帳裏爆發出來。
直到很久以後,燕放都不會忘記這個夏日他所見到的一切。
似火驕陽之下,一個個身披金色薄鎧的燕衛團將士們神采奕奕,威武不凡。
鎧甲折射著耀眼的光芒,在他們身軀周圍渲染出一圈金色。
隨著楚天河以及營帳裏麵的傷員藥師們走出,一隻巨大的金色燕子虛影開始在他們頭頂凝聚成型。
“燕衛團!列陣!”楚天河大喝一聲,表情莊嚴肅穆,一股神聖之意在他身上散發,
一股股模糊不清的光柱開始在所有燕衛團成員身上湧出,向著天空之上那隻金色燕子匯聚而去。
金燕身上的氣勢在以一個驚人的速度瘋狂成長。
眨眼之間,天空風起雲湧,變化莫測。
原本還是豔陽高照的天空,瞬間被一大片不知從何而來的黑雲遮蔽。
陣陣黑風莫名地從四方刮起,呼呼的聲音如同長笛一般,吹出綿長的令人聞之色變的曲子。
豆大的雨滴一點一點地砸下,仿佛一個狂暴的戰士,在憤怒地敲著鼓點,為即將上戰場的兄弟們鼓舞鬥誌。
這風來得無聲無息,這雨也來得出人預料。
然而那金燕卻高昂頭顱,鼓動雙翅,直麵風雲變幻,仿佛一位百折不屈的老將,蔑視一切風雨
,不懼任何敵人。
…………
“這……這是燕衛團的軍陣?”
“此般威勢真是磅礴無比,令人敬畏啊!”
“不愧是當初僅次於孟皇衛的軍隊,單單是這散發出來氣勢就讓人震顫不已!”
“盛名之下無虛士,燕衛團果然不是我們這些雜牌軍隊能比擬的,人家這軍陣結出來的威力估計能當場鎮殺五六品的武者了。”
“嘖嘖嘖,要知道人家燕衛團都已經死傷了幾乎一半的人了,而現在居然還能結出軍陣,保持這般強大的力量,可想而知當年全盛時期的燕衛團究竟有多麽強大了。”
包圍著燕衛團的士兵們都被這一幕驚到了,一些膽小的都開始後退起來了。
“這就是燕衛團如今的真正實力嗎?看來我還是低估你們了,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們還留著如此深厚的底蘊,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武大郎摸著胡須感慨道,“真不知道你究竟為了什麽,要這樣放棄你一手打造出來的燕衛團。有這樣一支軍隊在手裏,這天底下你能做的事情可是有很多的啊!”
“人多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好事,人一多心也就複雜起來了。人心複雜的話,那麽羈絆也就會越來越多。”燕默淡然說道。
“你是覺得,燕衛團這一把絕世好劍,現在成為了束縛你的羈絆?”武大郎好奇道。
周圍的將領也紛紛露出不解的神色。
“嗬嗬,我從不認為軍隊的弟兄們會是將領的武器,他們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有自己的的意識。
當將領把他們當做武器來隨意使用時,那麽這個將領遲早有一天會被手裏的武器反噬。”燕默頓了頓,看向了天空的飛燕。
“那……你是覺得你已經駕馭不住燕衛團的弟兄們了嗎?依我看,他們個個對你都是赤膽忠心吧!”一名將領問道。
燕默搖了搖頭,“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太了解他們的性情了,所以……我早就知道了這個結局。”
說完,燕默掃了一圈周圍的將領,說道,“傳我軍令,命令大軍跟在燕衛團之後發起總攻!”
短短兩句話,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卻令眾將領不由心生敬畏,立即回到各自的崗位帶領軍隊準備出發。
當燕默大將軍的軍令再一次在軍中傳開之時,流蕩在軍中的恐慌感迅速消除,軍心大定。
豫州邊境。
身披一身白色鎧甲的薛仁正站在城樓上,背負雙手,凝望著遠方。
一陣風刮來,吹得城頭上插著的黑色大旗獵獵作響。
這麵黑色大旗不知是各種材質做成的,通體墨黑,邊緣一圈看起來透露著詭異氣息的花紋由絢爛的金色與幽幽的藍色交織。
而在黑色大旗的中央,繡著一朵天青色的蓮花。
蓮花亭亭淨植,不蔓不枝,如同一位隱居世外的隱者,過著孤獨而閑適的生活。
若是單看這一朵怒放的蓮花,或許它還真配得上冰清玉潔,花中君子的雅號。
可是若是有人能看到這麵旗幟的背麵,或許就會立馬改變看法。
因為在旗幟的背麵赫然畫著一副觸目驚心的景象。
隻見在正麵蓮花的位置上,居然出現了一圈人的頭骨。
密密麻麻的頭骨堆積在一起,無數雙空洞的眼眶裏閃爍著令人膽寒的恐懼。
在旗幟飄揚之際,若是仔細盯著它看,就會發現那些頭骨的位置都在發生著緩慢的變化,就好像……
就好像這些頭骨都是活物!!!
“大……大人!燕默的大軍發起了總攻了!弟兄們根本守不住啊!”
一個身形狼狽不堪的士兵跌跌撞撞地爬上了城頭。
薛仁並沒有多加理會這士兵,隻是點點頭,說道,“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士兵連滾帶爬地離去。
這時,副將薛龍走了過來,神情有幾分凝重。
“你看起來很不甘心?”薛仁頭也不回地說道。
薛龍一愣,隨即說道,“是的。”
薛龍緩緩走到城牆邊上,望向遠方。
隻見一隻無比龐大的金色燕子正在天空翱翔著,每一次扇動翅膀,俯衝而下都會在地麵上掀起一陣風暴,無數陣法在它的攻勢下震顫破碎。
薛仁的士兵無法再憑借陣法構建防線的優勢來防守反擊,隻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撤退,放棄一道道防線。
而燕默的大軍則是跟在燕衛團的後方不斷壓過來,占領防線。
“這有什麽不甘心的,我們本來就不可能守住邊境的,除非說燕默想造反。”薛仁輕笑道,“那樣的話,我們說不定還能跟在他後麵一塊打到長安城去!”
薛龍臉色依舊嚴肅,“我倒是很想知道他為何不反?我如果是他的話,當初領兵出了長安城後,就直接掉頭回去攻打長安城了。”
薛仁也是皺起了眉頭,望著城頭飄揚的青蓮旗幟,說道,“我也不知道啊,周若逍和燕默我都曾接觸過,他們二人都是打仗的一把好手,不過周若逍此人極為陰險,極具野心,而且凡事都追求穩妥,不容易相信別人。
反觀周若逍雖然在軍事上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可是也有些優柔寡斷了,容易在感情的事上犯錯誤。
不過這個問題在戰場上一直被他強大的軍事指揮能力所遮掩,一般人看不出來。
以周若逍的性子,必然不會容忍燕默領著燕衛團在他身邊。
所以他決定拔掉燕默的燕衛團也在我的預料之中,隻是我並不清楚為何燕默不會反抗這一切呢?”
薛龍說道,“我之前聽說燕默手底下的人在皇宮之中刺殺過周若逍。”
“那不過是匹夫一怒,血濺五步罷了。你看看這天子一怒,真是流血漂櫓啊!”薛仁指著遠處戰場上的血腥場景。
“燕衛團的那群人也是養尊處優慣了,身為士卒居然還開始計較起了戰爭的正義性。嗬嗬,活該他們走到今天這一步。”薛龍撇了撇嘴。
“他們雖然是士卒,可畢竟是追隨薑皇的人。他們追隨神明追得久了,偶爾也會以為自己是神明。”薛仁感歎道,“再說,他們這些人骨子裏其實也高傲得很。不過我倒是覺得,他們被逼著來送死,罪魁禍首並不是周若逍,而是燕默。”
薛龍好奇道,“為何?”
“隻能說是一種感覺吧!畢竟導致周若逍對付燕默的原因,燕衛團的強大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在燕衛團沒有徹底廢掉之前,以周若逍的謹慎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不過我很好奇究竟周若逍掌握了燕默的什麽把柄,這才讓燕默哪怕放棄燕衛團的兄弟,也不敢反他。”薛仁搖了搖頭,說道,“罷了罷了,先不說這個了。組織軍隊撤離的準備做好了嗎?”
薛龍點頭道,“早就做好了,我們撤到何處去?”
“鎮獅關才是我和燕默的戰場,我會在那裏等他的。”
薛仁一手扶在城牆上,抬起頭望著在風中獵獵作響的青蓮旗。
青蓮旗上麵的白骨已經開始滲出鮮豔的血紅,看得直教人心底發慌。
“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