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霸王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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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再度落座,下方聲音響起,正是戲曲前奏。
一曲跌宕起伏,馬蹄聲急,刀兵鏗鏘,喊殺聲震天,呼嘯風聲盡顯悲涼之意。
“十麵埋伏,看來是霸王悲歌了,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啊。”
這一曲目,自是霸王烏江自刎,描述一代雄主人生之終,以及虞姬為了不使項羽分心與她,先行自絕,其中愛慕情愫,已堪破生死。
王毅聚精會神看著,心神向往,不由自主說出一句,隨後才後知後覺,怕是打擾了李霄他們。
“諸位兄台,區區繆言,恕罪恕罪。”王毅麵色發緊,這則故事傳頌至今,誰都知道,他這一說,倒是有些顯擺意味。
“有戲自有評說,王兄無需多慮,關於西楚霸王,不知兄台有何評判?”
一邊看戲,隴子晉卻是詢問起來,自古關於項羽過於不過江東之事,後世史人頗多意見。
“評判卻是不敢,霸王之勇,千古無二。後世之人,不乏有言其呈匹夫之勇者,但都是客觀評價,在我看來,霸王不肯過江東,也是因人性格而為。何須在兵者之道,亂世之道,天下之道的背景上去評論?”
“哦?王兄細細講來。”胡白甫也來了興趣。
王毅清了清喉嚨,侃侃而談。
關於霸王的後世評論,大多都是關於霸王如何如何,過了江東就能夠東山再起,也有霸王如何如何,即便是過了江東,也不能再聚天下勢,唯有雄主悲涼,卻鮮有人在霸王本身的性格立場上,去品論此事。
一代雄主,生平曆程,無外乎天下,亂世幾者,所行所做,都是為了爭霸天下。
曾有越王做那馬夫,臥薪嚐膽,這是一類,也有後世劉皇叔,以織鞋販履之地位身份,鼎立三國,這也是一類。
隨之還有商湯被桀囚禁在夏台,周文王被紂王關押在羑裏,晉文公逃亡北翟,齊桓公逃亡莒國,最後都稱霸天下,也是誌在天下。
而霸王,雖然心係天下,但是天下間,除去大好河山,也有美人矣。
霸王悲歌,亦稱霸王別姬,此曲最為重要的另一人,便是虞姬。
虞姬自絕殉情,換霸王生路,不做累贅,為了此情,霸王最終忍痛離去,逃亡烏江。
烏江絕地,霸王本有生路,卻不願過江,也算是有了一個自刎理由。
其實,霸王無顏麵見江東父老是假,想與虞姬為伴才是真。
即便是過了烏江,稱霸了天下,又如何?江東百姓再怎麽也是百姓,他沒有稱霸天下,江東百姓依舊是百姓。
可是得了天下,沒有虞姬作伴,奪了天下又有何用?
自古以來癡情者不少,霸王正是此間典型。
若不能拱手河山討你心歡,我要這天下又何妨?
流沙聚散,滄海桑田,一聲虞兮,紅顏長歎,淚眼已潸然。
王毅說出自身想法,此時場中一時寂靜。
“諸位,怪我多言了,不堪入耳。”王毅歎息。
“不,王兄所言,正是如此,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隴子晉歎息。
“不錯,正如蘇大人那一句,試問南嶺應不好?此心安處是吾鄉,虞姬到了陰曹,才算是安心啊,即便自刎,毫無畏懼。”
胡白甫也深感兩人情深。
終於一曲作罷,王毅他們三個才子高談論闊,旁邊幾女都是偷偷抹淚,若是有霸王相護,死又何妨?江冉緊緊摟著周鴻卓,想著這就是屬於她的霸王。
就連趙婼,也不由得拉緊了李霄的手,沉默片刻才輕笑道:
“看來這一曲的確是應景,子晉是你專門點的嗎?”
隴子晉一愣,卻是搖頭。
“沒,這倒不是。”
趙婼瞥了一眼隴子晉腰間,故意道:
“所以說才是應景,怎麽,你也找到自己的虞姬了?”
李霄順著趙婼眼神看去,卻見隴子晉腰間有一香囊。
隴子晉一看眾人眼神聚集,麵上一熱,支支吾吾,道不清個所以然來。
“你不說,我可說了?”趙婼看來是猜到了一些事情。
這一下,隴子晉更慌了,攥著衣角,雙眼飄忽,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靠,子晉你怎麽了,別嚇我,你是不是被威脅了,尿褲子了?”
柳高義一拍隴子晉肩膀,神情也有些疑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被這個不應景的貨一說,隴子晉也釋然了,瞪了一眼柳高義,這才施施然道:
“婼姐,就知道你能猜到,我麵皮薄,就不說了。”
眾人一聽,都是大驚,婼姐這個詞,可少從隴子晉口中說出。
李霄也是疑惑,不過也猜到了個七七八八,隴子晉腰上香囊,定是女子所贈,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女子。
“說說,難不成是李月?”李霄一言,讓隴子晉一怔,撫著額頭,就當沒聽到。
“什麽?”
“我靠!”
“牛逼啊!”
這三句,分別從胡白甫、周鴻卓、餘漁三人口中說出。
隴子晉和李月,重歸於好了?結下良緣?這也太過驚人了!
不過他們也是知情人,這件事也不是說絕無可能。
“什麽?李月那個死丫頭又威脅你了?子晉,走,我幫你報仇,就算不能大殺一頓,也得在李府門前大罵一通!潑些狗屎糞便!”
柳高義氣得不輕,拉著隴子晉就要前往李家。
我尼瑪,這貨到現在還沒明白呢?
眾人對柳高義的評價是如此:
你二臂嗎?就沒見這麽憨的貨。
餘漁更是冷笑道:“柳高義你真是天上人,來凡間真是你妹的屈才了!”
“哈哈哈!”眾人哄笑。
其實,柳高義心中明了,趙婼和李霄都說這麽多了,他豈能不知,故意如此,讓眾人樂嗬罷了,不然他說李月就不是死丫頭了,而是賤婢之類的。
唯有王毅,不明不白,這件事自是不知,卻始終麵帶微笑,對於這群人有了更多了解。
“子晉,人間四大喜事,你獨占兩件,真是羨煞我等啊,哈哈哈。”
李霄大笑,由衷開心。
“恭喜恭喜!”
其餘人,恭賀之詞不斷,讓隴子晉臉紅到了耳根。
“這就慫了?這麽好的事,還不細細道來?”柳高義又是一拍隴子晉肩膀,差點給他拍桌子底下去。
“你悠著點,我這身板哪能受你這練家子的手勁?”隴子晉瞪了柳高義一眼,便將此事說了出來。
原來,自那日後,張家被封,隴子晉心懷歎息,卻始終不知如何去做。
天下女子雖多,他卻始終無法忘懷曾經。
雖說也釋然過,內心恨意也不過是藏在心底,不曾消散,如今誤會解除,心結桎梏勘破,自然不同往日。
故此,隴子晉曾暗中見過李月一麵,兩人一見如故,李月自然也明白了那晚的事情,兩人相擁良久,終於重歸於好。
“子晉,你可曾邀請蘇李兩位大人,以及李家姐妹?”
李霄詢問,今晚乃是大聚會,不可少了一人。
隴子晉道:
“兩位大人邀請了,李月,不然就算了吧,再相見頗有不適,不如先緩和一陣?”
李霄搖頭。
“不成,我們這群人,你又不是不知,誤會解除,自當李月是妹子,哪有那麽多心眼?趕緊派人接來。”
“不錯,正好有你們兩人,再有江冉鴻卓,如此一來咱們和李家派係,也算緩和了,正好放下芥蒂共禦外敵人。”
趙婼也是點頭,隴子晉拗不過這兩人,隻得去園中派人去接。
“婼姐,共禦外敵,是什麽意思?”
欣喜且心細的江冉聽出了眉頭,不由得疑惑。
此時眾人仔細聆聽,難不成又要有大事發生了?
“最近幾日,杭州來了不少外商,正在與各方店家談生意,做買賣,在我們杭州地界想要做大,還得問問我們同不同意。”
趙婼輕語,李霄也明白過來,怪不得最近他鋪子多了許多外地客人。
江冉點頭,她明白了,杭州魚米之鄉,想來這裏發展的外商,簡直不要太多,如今蘇大人穩定局麵,這些人也都起了動作。
雖然他們幾家根深蒂固,卻也並非不可撼動,那些外商來自天下各路,進入杭州自然同仇敵愾,先站穩腳跟,如此一來,就將他們幾家給擠壓了,他們自然不允許此事發生。
做生意的,自然是能賺自己地麵的錢,卻不能讓別人來賺,你來,隻能是花錢的。
趙婼看他們眼神流離,頓時笑道:
“不過也無需多麽擔憂,他們就算是強龍,我等也並非是地頭蛇,誰吃誰也不一定呢,這一次,定然要讓這些人,人財兩空!人嘛,可以離開杭州,銀子,杭州就笑納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笑。
“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貪心非常。”李霄不由點了一下趙婼額頭。
趙婼嗔了一聲,這一舉動惹得其餘人都是調笑,也幸虧這兩人臉皮都厚,也不甚在意。
“既然如此,天色也晚了,不如先去我那吧,至於按摩鬆肩,我卻是無福消受了。”
李霄起身。
“自然如此。”餘漁幾女也都點頭,她們可不願進那地方。
“王兄可移駕寒舍暢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