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接到了一個電話，是約她吃飯的，她一如既往的拒絕，二十分鍾後，雨逍遙趁夜色而來，手裏還拿著一個厚厚的文件夾。

    這一次，雨逍遙在蘇小小麵前就表現的非常從容，再也沒有以前的患得患失；在文件夾中抽出了幾張紙，往蘇小小辦公桌上一扔，

    “都在這裏了，看看吧！”

    蘇小小就歎了口氣，“你還真去查啊，你是不是閑的？我們去插手就根本不合適！專業的領域自有專業來處理，這是我一貫的態度！東西我不看，你拿回去吧！我可不想摻合進這種破事中！”

    雨逍遙卻是顯得胸有成竹，“小小，你還是看看吧，可能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樣！”

    蘇小小對他的死磨硬泡有些不耐煩，“這才剛剛一天，就能對一次空中事故定性？你以為這是交警處理馬路事故呢？”

    雨逍遙好整以暇，當他對一些東西不再抱有希望時，往往就能更堅持自己，

    “為什麽不能？同樣是事故，不過一個是空中，一個是地麵！

    雖然結果出來的很快，但也沒什麽不可能的；既不需要在地麵上找碰撞碎片，也不需要去大海裏打撈，所有的東西都明明白白，故障就放在那裏，誰也隱瞞不了！兩個黑匣子，機組人員證詞，誰也不敢撒謊！

    其實，飛機降落當天晚上大概的結果就出來了，就過程而言一點也不複雜，今天總局的人去不過是走個過場！”

    意識到了雨逍遙的堅持恐怕還有其它的目的，但蘇小小也不好太駁他的麵子；總的來說，在他們這個圈子裏，雨逍遙還算是她勉強能看上眼的幾個人之一，有些習氣，但卻不是紈絝。

    搖搖頭，拿起了幾張紙，旁邊雨逍遙解釋道：“專業的分析還有很多，太枯燥，就不給你看了；這些主要是關於突發情況處理的，包括座艙對話，是根據駕駛艙語音記錄儀複製的，一句不拉，很有意思，我覺得可以用這個做骨架寫一篇短篇小說了。”

    他知道蘇小小有這個愛好，隻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就是那極少數人中的一個。

    蘇小小皺起眉，一開始看的還很勉強，一目十行，漸漸的越看越慢，到了最後還刻意回過頭，把駕駛艙交鋒那一頁再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雨逍遙笑道：“怎麽樣？不算耽誤你時間吧？”

    蘇小小緩緩放下幾張文件，“確實，很精彩！我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這算是立了大功吧？那麽，你給我看這個是什麽意思？”

    雨逍遙變的嚴肅起來，“對非航空業內人士來說，比如你我，這就是大功！但你知道龍航最後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麽？”

    蘇小小眼神變的犀利，雖然她不是體製圈子中的人，但家裏有太多的長輩在這個圈子裏，所以耳濡目染下，也很明白一些背後的溝溝壑壑。

    “怎麽處理？”

    雨逍遙冷笑，“貝海洋會被停飛！至少半年到一年！飛行執照不會丟，但他很可能在複飛後調離東海去其它的城市，或者幹脆調到其它的航空公司，仍然幹他的副機長，而且在可以想象的未來中，升機長的希望緲茫！”

    蘇小小還是對航空業知道太少，哪怕聰慧如她，也有太多不明白的領域，

    “是那個機長……”

    雨逍遙搖頭，“不是，那個機長對他讚不絕口！

    這不是個人恩怨，也不是打擊報複，而是體製和個人的衝突！

    這麽說吧，如果在駕駛艙的權力架構中，副機長以質疑機長命令為榮耀，以炫耀自己飛行技能為資本，用個人英雄主義來替代嚴格的飛行製度，那麽你認為，這樣的航空公司未來出事的概率會更高？還是更低？”

    蘇小小默然不語，她當然明白，如果一個航空公司的體係成了這樣，必定後患無窮！

    “我明白了！雖然貝海洋的選擇在這一次事故處理中在技術方麵完美無缺，但在方式方法上卻觸犯了駕駛艙內的權力架構？

    技術總有失誤的時候，你不可能永遠正確！但製度卻會保證大方向永遠不會出錯？

    為了未來航空公司在這方麵不開這個口子，他們寧可冷處理技術出色的飛行員，也要維持駕駛艙內的權力梯度，是這樣吧？”

    雨逍遙一歎，這女子真正是個敏銳的，她不應該當醫生，她應該去從政，可惜了。

    “沒錯，就是這樣！所以貝海洋雖然救了整個飛機上的人，但他的這種以下犯上的方式卻不可取！更不宜宣傳，如果航空公司把他提為機長那就是對他這種行為方式的縱容！

    在航空公司看來，弊大於利！

    其實如果完全拋棄私人感情，救命之恩，用一個旁觀者的態度來看的話，我也認為航空公司做的沒錯！”

    蘇小小垂下眼瞼，“是，沒錯！為了集體可以犧牲個人嘛！在大多數麵前，個人總是微不足道的！但曆史的重大改變往往都不是集體做出的，而是某個特別的人！”

    雨逍遙歎了口氣，“但在經濟上，貝海洋不會有任何損失！甚至還會得到額外的獎勵！能讓他閉嘴的獎勵！如果他願意去外地，甚至直接一套大房子！”

    蘇小小冷笑，“我不知道什麽樣的榮譽能用金錢來衡量！怎麽衡量？多少錢一斤？

    逍遙，你少給我來這一套，如果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不用綁上我！”

    雨逍遙攤了攤手，“小小，你太高看我了！打聽些消息我能做到，畢竟坐了那趟航班，對這些感興趣也說得過去；但我沒法影響他們的決定，龍航的架構你清楚，就是個巨無霸，一般人碰不了他們！”

    直視著蘇小小，“我雨逍遙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也遠稱不上頂天立地，但最起碼我能做到知恩圖報！我做不到，就隻能給你看看咯！

    我的意見是，總局那裏開口就容易辦了。”

    蘇小小苦笑，“這才是你來這裏的真正目的吧？而且吃準了我一定會想辦法？逍遙，你現在怎麽變得這麽陰險了？”

    雨逍遙聽出了她的意思，以他對蘇小小的了解，這個女人外柔內剛，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我一直就這麽陰險啊！這樣，具體的材料我會給你送來。”

    蘇小小擺擺手，“不用，我會自己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