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跟我聊了很多，關於塞恩，關於共祭會，關於佐治亞引導石，關於毒藥計劃，關於他目前正在研究的AI植入和腦機接口技術等。”
    江洋道：“他跟我說了這其中的關聯，也說明了他的一些想法。包括共祭會裏麵所謂的激進派和保守派，也詢問了我一個問題。”
    葉文靜整理了下頭發，看著江洋問道：“什麽問題。”
    江洋想了想，開口道：“他問我，如果這個世界的資源分配權一定會落到一方的手裏，我會希望是誰。”
    葉文靜點頭：“他是想詢問你的立場，然後呢，你怎麽回答的？”
    江洋道：“我沒有什麽立場，所以我認為當今的局麵就是最好的局麵。”
    葉文靜道：“你必須要有立場。”
    江洋蹙眉。
    這個女人每當聊起這些問題的時候，身上那種霸道的氣息也會迎麵而至。
    那是一種帶著命令和無法反駁的口吻。
    這種態度讓江洋在心底感覺極度的不適。
    葉文靜看著江洋：“如果真的有這麽一天，你希望世界落在誰的手裏。”
    江洋沉默片刻，看著葉文靜：“你呢，你怎麽想？”
    葉文靜不假思索的道：“當然是華夏。”
    江洋道：“理由呢？”
    葉文靜道：“我是華夏人，我的祖先，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父母，兄弟姐妹，以及那些跟著我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是華夏人。盡管我們已經看透了世界背後的本質，但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到來，我不相信那些外國人會比我們自己的同胞更加善待自己人。”
    江洋沉默。
    葉文靜看著江洋：“那我問你，藍鯨自創立這麽多年以來，永遠都是你的一言堂，企業的運營邏輯曆來都是你吃肉，兄弟們跟著你喝湯。你拿大，他們拿小，盡管企業裏的利潤是兄弟們努力奮鬥掙來的，但是資金的分配權永遠都是掌握在你的手裏。突然有一天，你吞並了其它的公司，那些公司的員工從未跟隨你做過事，那麽這個時候的你，是願意把更重要的位置以及更多的資源分配給藍鯨的老員工呢，還是那些吞並企業的人呢？”
    江洋拿起茶杯，輕抿一口。
    葉文靜道：“無論是從倫理道德，運營之道，還是從利益的角度出發，你都會毫無疑問的把最大的資源給你那些曾經跟著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平等對待，可能嗎？”
    “那些小公司被藍鯨並購進來以後，員工們的生活就真的會跟藍鯨骨幹們的待遇條件一樣了嗎？”
    “蠢貨才會這麽想。”
    葉文靜看著江洋：“當今的華夏，你可以說官員腐敗，可以說人智病態，可以說滿地瘡痍，甚至可以說他們能力不足，但你絕不能說他們沒有作為。因為在曆史上，進步是肉眼可見的。”
    江洋沉思著：“我明白你說的道理，但我不知為何，此時的我很難說服自己去擺明自己的立場。”
    “你讓我去幫助塞恩那幫人，絕不可能，我與他們有著血海深仇。讓我去跟馬克之流合作，更不可能，因為他們用著最肮髒的手段去忽悠民智不齊之人，喊著造福全人類的口號卻做著極為肮髒之事，這違背我的底線。”
    “自從……”
    江洋深吸一口氣：“自從幹爹那件事以後，我的心中早已下了一個決定。”
    葉文靜看著江洋，沉默了下來。
    時隔多年，他也終於提及了心中的痛事。
    “失望。”
    江洋抬頭往上看：“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失望，我想不到有任何東西值得我為之付出一切。王麗的事情再一次火上澆油，讓我與丕卿徹底的掀了桌子，現在讓我給出自己的立場，我……”
    葉文靜看著江洋，似乎對他現在的狀態非常理解。
    “不為了別人，想想你曾經說過的話。”
    葉文靜道：“你當初的熱情，熱愛，想想那些曾經為了那片土地，拋頭顱灑熱血的先烈，想想那些真正與我們一樣，對那片土地充滿熱愛的人，而不是那些爛人。”
    “這種時候，我希望你好好的想一想，當藍鯨的品牌衝出亞洲走向世界，與塞恩開始抗衡的時候，是誰站在你的背後為你搖旗呐喊。當太陽升起，世界的舞台上掛的最高的，是哪一麵旗幟。當你孤立無援之時，你真的希望自己的背後空無一人嗎？”
    “江洋，我了解你。”
    葉文靜看著江洋：“你有立場，隻不過你的心底在糾結而已。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壞人，有很多壞人坐到了不應該坐的位置上，但也有好人與他們角逐，有很多善良陽光的人和他們較量，戰鬥。”
    “你有沒有想過，那些普通的人能怎麽樣？”
    “那些可愛善良的，平凡而普通的人此時能做什麽呢？”
    葉文靜道：“為了一家老小的一日三餐，父母的養老，孩子的上學，家庭的瑣事而日複一夜的奮鬥著，盡管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甚至你我都在剝削著他們，但他們依然樂觀的享受這個世界帶給他們的一切。”
    “他們是無辜的。”
    “如果你現在還尚存一絲餘溫，我希望你可以回想當年的江洋，曾經那個炙熱純真的江洋。”
    說到這裏，葉文靜添茶，開口道：“因為現在的世界需要那個江洋，而不是像塞恩馬克之輩，籌劃著如何爭奪這個世界然後再分配的權利，那與謀權篡位沒有任何區別，沒有人能保證這個世界落在他們手裏以後，是會變的更好或是更壞，更不能拿這種事情去賭。”
    “如果。”
    葉文靜看向江洋：“當然，這是建立在如果你有能力的話。”
    江洋的心中有些許激蕩，不知在思索著什麽。
    手機裏不停的閃爍，是丕卿打來的。
    這些年來或許別人不知，但葉文靜心中對江洋所做的很多事情可謂是一清二楚。
    他口口聲聲的說著沒有立場，但是無論委國事件又或者是東盟之行，乃至於此時所建立的太平島，都跟丕卿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嘴上說著不誰都不幫，暗地裏卻是替著丕卿把好的壞的全部都做盡了。
    今晚的談話，恐怕除了葉文靜以外，再無二人了。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
    葉文靜起身，按下了顯示器，管家陳海正恭恭敬敬的站在外麵。
    “陳海，有事嗎？”
    此時的陳海麵色帶著些許喜悅，站在門口對著一個儀器說道：“二夫人，江先生睡下了嗎？”
    葉文靜看向江洋。
    江洋點了點頭。
    葉文靜道：“江先生還沒睡，有什麽事嗎？”
    陳海激動的道：“監護中心那邊來了消息，小陳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