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雲被強製遣送出宮時整個人都懵了。

    他剛因為沈長明對自己的態度放下部分仇恨，這個人就二話不說遣送出宮，他不能理解。

    被綾紅送出宮門，南煙雲回頭看向那厚重的宮牆，仿佛再也見不到那位令他感情複雜的女帝。

    離開皇宮，南煙雲去了南營，早上到南營，下午李七涼就被召進宮南煙雲也跟了上去，卻被宮門的侍衛攔住。

    侍衛說“陛下吩咐，南公子不得進宮。”

    侍衛叫他南公子，他不再是她的侍君，連皇宮都不讓他進。

    南煙雲一隻等待宮門口，李七涼回來時告訴他，陛下派他去攻打周朝，這是陛下一早就計劃好的，隻是被突然提前。

    他還聽到了另外一個消息，陛下和李七涼商討攻打周朝時突然吐血了，陛下的貼身女官告訴李七涼。

    女帝中了毒，命不久矣。

    可是，大夫說那包藥隻要不給中毒之人吃完，就不會危急生命，他手裏明明還剩下一大半啊。

    聽說女帝命不久矣，南煙雲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的開心，反而異常難過，想去看看她，問問她。

    可是，女帝不讓他進宮，不想見到她。

    和李將軍沿著街道會南營，他不由自主就想到那次在小巷子，女帝從兩個混混手中救下她。

    接著又不知不覺想到皇宮裏，女帝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和眼底隱秘的無奈縱容，無論他做什麽，女帝都給他兜著。

    她對他究竟是愧疚還是喜歡？

    李將軍說的對，他不應該給女帝下藥，去謀害大梁的女帝。

    可南煙雲有些分不清，他到底錯在謀害大梁女帝還是傷害沈長明這個人？

    南煙雲覺得自己無恥極了，明明是為南家報仇，最後卻因為自己的原因將家仇耽擱，另一邊又傷害了女帝。

    李七涼將南煙雲的行為看在眼裏，無奈的搖頭歎息女帝英武不凡，小少爺去報仇把自己搭進去是注定的。

    三日之後，皇宮設宴邀請群臣，可帶家屬小輩，南煙雲跟著李七涼終於再次見到了女帝。

    她坐在主位上，看上去隻是有些消瘦，被鳳冠固定的青絲一半都已經變得雪白，宴會上的人為了討好她，誰也沒有在意這些小細節。

    沈長明南煙雲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是不就，她端著酒杯目光在下方的小輩身上打了，臉上表情淡淡的。

    最終，沈長明的目光停在杜丞相之女杜悅柔身上，開口“悅柔今年多大？”

    “會陛下，小女年芳十六。”

    “嗯。”沈長明點頭，“聽聞丞相之女熟讀兵書又通治國之道，是個人才。”

    “陛下過獎了。”杜若蘭不知道女帝注意自己女兒想幹什麽，隻能尷尬的應和。

    沈長明點點頭，就移開了視線。

    她沒有那麽多時間再去培養一個太女，丞相之女確實是不二人選。

    丞相愛民如子，一心為了大梁，丞相之女麵相和善氣度不凡，也隻有她最合適了。

    宴會結束，南煙雲猛的從位置上起身，一把拽住沈長明的衣袖“陛下，你為何不肯見我？”

    “南公子如今已不是朕的侍君，請自重。”扳開南煙雲的手，女帝頭也不回的離去。

    “是因為我給你下毒，你知道了恨我對不對！”

    宴會上尚未離去的大臣聽到這裏各個臉色大變。

    沈長明回頭看了一眼被侍衛攔住的南煙雲“朕身上的毒與你無關，你送的那些湯朕都倒給勤殿的盆栽了。”

    “南煙雲，南家之事是朕不對，朕還你自由之身，你又是完璧之身，找個好人家嫁了吧。”後麵一句沈長明隻是說說，她知道沈政不會。

    “對！是你不對！但你不能把我趕出皇宮！”

    “沈長明！我喜歡你！”情急之下，南煙雲失控的大喊，可那個女人隻留下一個冷漠的背影。

    宴會第二天，女帝下旨冊封丞相之女為太女，並即刻召進宮，住青鸞殿。

    南煙雲被隔絕在皇宮之外，李七涼已經領兵離開帝城，他便每日守在宮門口，希望能夠看一眼女帝。

    幾個月之後，南煙雲被一群黑衣人偷襲，意外的發現自己居然會武功了。

    當晚，他便悄無聲息的潛入皇宮。

    宮中的一切都沒有變，隻是女帝從勤殿搬回了金鳳殿。

    綾紅一如既往的守在殿外。

    南煙雲蹲在房頂上，揭開一塊青磚看向殿裏。

    女帝一頭青絲不知什麽時候白如雪，她坐在桌邊看著線裝書，偶爾捂住嘴輕咳一聲，放下手掌心的白色手帕落下紅梅。

    這咯血的病是他身上的，但他已經很久沒有咯血了。

    南煙雲收緊手中的青瓦，卻因為太過用力，將青磚捏成兩半，屋裏的沈長明聽到動靜，立刻放下書衝出金鳳殿。

    呆呆的趴在房頂，南煙雲並沒有逃走，等看到沈長明飛上來才抬頭，小心翼翼的喚道“陛下。”

    沈長明就像沒有認出來他一樣，將他直接丟下房頂，隨後跟著落地“南公子，擅闖皇宮，你可知該當何罪？”

    銀白的發絲在微風中浮動，南煙雲揉了一把摔疼的手臂從地上爬起來，驚喜的撲上去，沈長明皺眉側身躲開。

    “陛下，我……”

    “綾紅，送南公子回去。”

    “是，陛下。”

    “沈長明！”被綾紅拽著手臂，南煙雲不肯走，“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還不夠明顯嗎？南煙雲別忘了我是你仇人。”

    她居然說她不要他了？南家沒了，都是她幹的！她居然還不用他了！

    抬手查去臉上的眼淚，南煙雲甩開綾紅“別碰我，我自己走！”

    “我還不稀罕回著皇宮呢！”

    看著南煙雲離開，綾紅一轉頭就見女帝睫毛和眉毛都白了。

    “陛下你……”

    “加強宮中巡視，別讓他再進來了。”沈長明按了按胸口，轉身回殿。

    一月之後。

    宮中傳來三聲喪鍾，大梁女帝駕崩了。

    南煙雲在將軍府蹲在床上抱著膝蓋痛哭。

    她真的不要他了，他不報仇了，他知道錯了，可惜她都不給他一次改過的機會。

    第二天，早朝取消，大臣們頭戴桑麻進宮麵前最後一麵，南煙雲也去了，這一次皇宮的侍衛沒有再阻撓他。

    雪白的靈帆隨風飛蕩，大臣們進入靈堂一一拜過。

    輪到南煙雲時，行過三個跪首禮，他抬頭看向一邊的太女用乞求的語氣詢問“殿下，臣可以看看陛下嗎？”

    杜悅柔想到女帝臨死前燒掉的那五張畫點點頭，她聽說過女帝和南侍君之間的事，她覺得女帝應該是愛南侍君的。

    隻是故意在最後的時間中，故意將自己愛過南侍君的痕跡全部清理了。

    兩個人之間的感情，說不清是南煙雲活該，還是女帝殘忍，但南煙雲已經注定往後餘生都活在女帝的陰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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