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元歎，昭姬和華將軍兩情相悅，我說的好事將近，乃是說昭姬和華將軍二人……”
    蔡邕斟酌著言辭，望著顧雍說出了這樣的話。
    原本按照蔡邕所想，他這裏稍微的出言對這個事情，進行一點提點，讓顧雍知道蔡琰和華雄的關係，從而知難而退。
    不將話說破，大家心裏麵都明白是怎麽回事就好了。
    如此以來，也免得尷尬。
    可誰能想到，一向聰明的顧雍，居然在這件事情上犯了糊塗，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蔡邕也知道，接著說下去，可能會讓顧雍覺得難堪，但事已至此，卻也不得不將之說明白了。
    不然拖延下去，隻會讓情況變得更為糟糕。
    正滿心歡喜，保持著對蔡邕施禮姿勢的顧雍，瞬間愣住了。
    這……這是怎麽回事？
    自己聽錯了吧？！
    師妹和華雄這廝的好事將近？
    憑什麽？
    華雄那廝怎麽可能配得上自己師妹？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顧雍隻覺得腦袋之中無比混亂。
    他覺得在河東衛家子死掉，而劉焉的兒子劉範也死掉之後，蔡琰非自己莫屬。
    可現在，竟從自己老師口中聽到了這樣的消息！
    竟然要嫁給華雄？
    那個莽夫？
    “老師，您……說的什麽？您說錯了吧？”
    顧雍瞬間抬起頭，望著蔡邕，滿臉的難以置信。
    蔡邕見此，暗自歎息一聲道：“元歎，你是一個好孩子，天資很好，又肯下功夫，這些年來，將昭姬當做妹妹來對待。
    我入獄之後，你也跟著跑東跑西，擔驚受怕……
    不過，你與昭姬之間終究不合適。
    你早已經娶妻，昭姬過去隻能給你做妾室。
    昭姬不想與人做妾室，而且，昭姬對待你，一直像是對待自己的兄長一般，從來都沒有別的感情……”
    蔡邕看著麵色越來越難看的顧雍，卻沒有選擇停下，給顧雍親手發了一張好人卡。
    顧雍麵色格外難看。
    “老師，是不是華雄那廝，脅迫您和師妹了？
    必然是這樣！
    不然，就憑這賊子的莽撞樣子，師妹怎麽可能會看的上他？
    這個該死的賊！
    無恥的莽夫！
    行事竟然這樣不講究！！”
    顧雍出聲大罵。
    “我去找這廝去！當真欺人太甚！”
    顧雍隻覺得自己心都要碎了，怒火高漲的厲害。
    若蔡邕說蔡琰要和別人結親，那他雖然會難受，情緒會激動，但絕對不會如同現在這樣。
    可如今，居然是要與他極為看不起的華雄結親，是真的讓他受不了。
    這豈不是說，自己居然連華雄這個粗鄙蠻子都比不過？
    這讓他覺得，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他認為這事情絕對有鬼，是華雄那廝挾恩圖報，以放出自己老師為交換條件，從而讓自己師妹嫁給他！
    一定是這樣！
    不然的話，依照自己老師還有師妹二人的心性，絕對不可能會看上華雄這個莽夫。
    看著失態的顧雍，蔡邕忍不住的皺皺眉頭，覺得自己這個得意門生，有些拎不清楚了。
    自己都已經將話說的這樣明白了，他反而還鬧上了，本來挺體麵的一個事，他愣是要將之變得不體麵！
    而且，這話是什麽意思？
    是說自己女兒，為了救自己出來，在華雄那裏付出了什麽？
    說自己為了苟且偷生，不惜拿女兒去換？
    這說的是什麽話？
    是作為弟子應該說的嗎？！
    “站住！哪裏都不許去！
    聽我將話說清楚！”
    蔡邕也有些動怒了，望著顧雍這樣說道，聲音顯得有些嚴厲。
    顧雍聞言停下腳步。
    其實就算是蔡邕不喊，他走出去之後，稍微冷靜一下，也絕對不敢去華雄那裏去討什麽說法。
    因為華雄不是董卓，對待世家文人有著很好的脾氣。
    他是真的敢殺！
    這段時間被華雄以鐵血手段處理掉的世家士人，可為數不少。
    顧雍雖然因此事也無比惱怒，卻也不敢真的去找華雄質問。
    因為一個弄不好，就真的是一去不複返。
    “這個事情，不存在誰逼迫誰，昭姬和華將軍之間，是真的兩情相悅！
    真的說起來，還是昭姬高攀了……”
    顧雍聞言，頓時瞪大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蔡邕，像是第一次見到自己老師一般。
    自己老師什麽時候變得怎樣貪生怕死，趨炎附勢了？
    “華雄乃是反賊！就是一造反之人，偏僻之地走出來的野人！
    脅迫天子，篡取高位。
    老師您為天下名儒，師妹也是飽讀詩書，滿腹經綸，華雄那廝與師妹，乃是華雄那廝高攀了。
    怎麽到了您這裏，卻變成師妹高攀了？
    莫非……現在老師的眼中，隻餘下了高位？沒有了其餘的東西？”
    顧雍說的這些話不可謂不狠。
    以學生身份向老師這樣說，已經是大不敬了。
    蔡邕的一張臉，變得鐵青，倒還勉強能夠控製住情緒：“元歎，你失態了，喝酒喝糊塗了
    先去睡覺吧，好好休息休息，讓腦子變得清醒，再與我說話！”
    顧雍麵露冷笑道：“我很清醒，需要多休息休息的是老師您！
    這些時間的牢獄之災，將老師您給改變了！”
    蔡邕麵露怒色道：“我說的高攀，不是因為華雄的地位，權勢。
    而是說的學問，以及要為學問的大興，而實打實做出來的巨大貢獻！”
    顧雍聞言，錯愕了好一陣兒才終於是回過神來。
    “哈哈哈……”
    他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隻覺得自己聽到了一個特別好笑的笑話，特別的諷刺。
    “是因為華雄的學問？因為華雄為了教育，為了學問而做出來的巨大貢獻？
    老師，這話說出來您相信嗎？
    這天下的人相信嗎？
    那個莽夫，有個屁的學問！
    這廝，最近一段兒時間，殺了多少有學問的士人，抄了多少文人的家！
    結果到了這個時候，您卻說這廝有學問，為學問的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
    當真是可笑啊！
    老師，您什麽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
    顧雍肆意的笑著，顯得有些癲狂，隻覺得整個人固有的觀念在崩塌。
    以往無比敬重的老師，已經完全改變，拜了強權之下，搖尾乞憐！
    連一點的麵皮都不要了。
    蔡邕怒火中燒，覺得自己這個弟子不能要了！
    他伸手拿來一些從華雄那裏帶回來的書籍，讓顧雍來看。
    隨後向顧雍說了印刷術的事，以及一些華雄關於教育上的設想……
    房間之中，一時沉默下來。
    顧雍低著頭不說話。
    心中卻一點都不平靜。
    整個人呆呆的，處在懵圈狀態。
    先弄出來了華紙，又弄出來了印刷術，還弄出來了一係列似是而非的教育理念……
    原來這廝不是信口開河，這些事情他是真的懂，是真的在為興教育做出切實的事！
    這家夥，不是一個隻知道打仗的莽夫嗎？
    怎麽對教育的事情，這樣熱心？
    此時的他，心情極度的複雜，很想跑去問一問華雄，你這個武夫出身的莽撞之人，不去打仗在這裏弄什麽教育啊！！
    種種強烈的情緒，在他的心中不斷的滾動，幾乎是要將他的胸膛都給撐爆。
    他想要大喊大叫，想要做出一些瘋狂的事情，來發泄心中的情緒。
    但最終，他什麽都沒有做……
    “老師，我錯了，弟子不該不了解情況，就妄下定論，質疑老師……”
    顧雍來到蔡邕麵前，恭敬的施禮，出聲這樣說道。
    蔡邕的情緒，這個時候，也逐漸的平息了下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元歎你也隻是一時沒有看清楚……”
    蔡邕笑著說道。
    顧雍覺得自己好累。
    “老師，弟子要離開關中了，回江東去。
    弟子已經好幾年，沒有見福姬了，兩個孩兒也幾年沒有見了。
    前些日子，福姬來信，兩個小家夥已經會給我寫一些話了，說都記不得他們的阿爺，長什麽樣了。
    弟子離開家太久了，想要回去看一看。”
    顧雍出聲說道。
    蔡邕原本還想讓顧雍留下，在關中這裏做事情。
    關中今後必然大不一樣，顧雍如此有才幹，留在關中，大有可為！
    可此時聽到他所說話的話，又將這樣的心思，給壓了下去。
    蔡邕沉默片刻之後，歎息一聲，伸手在顧雍肩膀上拍拍。
    “好，離開的時間太久了，也該回去看一看了。”
    顧雍走出房間，朝著蔡琰的閨房所在方向看了一眼，轉身離開了。
    他歸家的念頭，前所未有的強烈。
    結果蔡琰這個時候，從前院走來，正好與顧雍遇上。
    再次見到蔡琰，雖前後不過相隔了不到一個時辰，他的心情，卻已經完全變得不同。
    將蔡琰弄到自己身邊，做自己妾室的念頭熄滅之後，再去看眼前的人，看周圍的事，一時間有種天地寬的感覺。
    “師妹，你找了一個好人，今後也必然過的幸福。
    期待今後你我再次相遇，想來那個時候，你我都已經不同。
    各自有各自的精彩！”
    蔡琰也大方的笑了笑：“顧師兄，這是必然的！”
    ……
    寒冷的天氣，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離去，風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吹麵不寒。
    在這樣和煦的日子裏，顧雍走上了回歸江東的路程。
    回想著關中的種種，一時間隻覺得像是做一個夢。
    現在夢醒了，該回家了！
    或許回到江東之後，自己能夠做出一番事業，與華雄那廝一較高下！
    看一看到底誰才是英豪！
    看一看誰最終才能走到最後。
    他覺得，華雄這個莽夫不能長久，自己的師妹弄不好很快就會再次變成寡婦。
    那個時候，自己的機會便也就到了。
    他相信，用不了太長的時間，這個事情就能夠實現！
    華雄那狗賊，太能作死了！
    那廝關於教育的種種設想，以及對待世家大族的態度，便注定了隻能轉瞬即逝，很快就會死於非命！
    這是他顧雍給華雄批的命！
    ……
    時間往前推一些，地點來到西涼。
    天空一輪發白的太陽無力的照射，落在不曾融化的積雪之上，映照出一片耀人眼的慘白的光。
    寒風淩冽，刀子一般刮過地麵，吹的戰旗翻卷。
    大隊的兵馬，頂著寒風，朝著關中一路而行。
    作為先鋒的馬超，持著槍，走在最前麵。
    一路之上，昂首挺胸，心中有著一團子烈焰在翻騰。
    算算路程，自己將要到達關中，心中不由一陣激動。
    華雄？
    呂布？
    這些人名聲不小，但這都是因為沒有遇上自己！
    遇到自己之後，他們就會成為自己最好的墊腳石！！
    此番，該自己揚名立萬了！
    一想到這些，他就忍不住的熱血沸騰。
    隻恨的一下子就來到關中，讓世人見識見識他西涼馬超的威風！
    如此想著，很快就有探馬一路自關中方向，飛馳而來。
    給他帶來了華雄已經拿下關中，攻破長安，敗呂布，殺王允，斬皇甫嵩的消息。
    正豪情萬丈，準備橫掃關中，斬華雄，敗呂布，一舉成為天下第一的馬超，頓時呆愣當場。
    什麽叫做曾經夢想仗劍走天涯，結果出門遇見了警察，被沒收了管製刀具，喝了一壺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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