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惡毒到底後質子發瘋了(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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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家世代行醫,赫赫有名,你娘親更是以一手高超的醫術聞名天下,按理來說,應當為皇室所用。可皇家動不了他們,因為蘇家背靠的是江湖上流傳已久的神秘力量,農門。”

    “蘇青禾是農門的繼承人。”

    安然靠在趙落蘇身上,靜靜地聽她講話。

    趙落蘇目光悠遠,陷入了回憶當中。

    “農門原本隻能由男人繼承,並且隱世不出。而蘇青禾為了顧安玨,把農門奪到手裏,打破了不出世的規矩,硬生生將他扶上了皇位。”

    她歎了口氣,“從這一點來看,我是佩服她的。”

    語氣一變,趙落蘇語帶嘲諷,“也佩服顧安玨。”

    “他真是好本事啊,竟哄得我跟蘇青禾團團轉。”

    安然抬起頭,見趙落蘇神色平靜,小心翼翼地問,“那您現在還心悅皇上嗎?”

    趙落蘇摸摸安然的頭。

    “當年的我常年在軍營裏跟群糙老爺們在一起,一時被他那張臉迷了眼,可我又不傻。”

    “在他為了蘇青禾和我分手的時候,我哪能不知道他靠近我是為了什麽?”

    她冷哼,“正因如此,老娘才惡心得想吐。”

    “小白臉一個,要權力就像老娘一樣去軍營裏掙啊,他就是嫌苦嫌累,才想著靠女人。”

    “狗男人,老娘唾棄他!”

    安然豎起大拇指,“趙姨您想得可太對了,狗男人不值得。”

    趙落蘇被安然肯定,閃過自豪的神色,但不過一刹那,又低落了下來。

    “就是可憐你爹娘。”

    安然適時追問,“我爹娘怎麽了?”

    趙落蘇咬牙切齒,字裏行間是止不住的厭惡,“那個狗男人把蘇青禾變成了他手裏的一把刀。”

    “珞家功高震主,蘇家也是為他所忌憚的,他借著農門的力量,把這兩家一並鏟除了。”

    “他甚至還想對趙家動手,要不是因為你爹死了,需要趙家護衛疆土,估計現在也好不到哪兒去。”

    想想顧安玨還用趙家滿門威脅她,逼得她不得已卸權進宮,趙落蘇又恨恨地罵了一聲。

    “狗男人,怎麽還不死呢!”

    “會死的。”

    這語氣宛若一灘死水,平靜得沒有半分波瀾。

    趙落蘇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低下頭去,正對上安然的雙眸。

    那雙不染絲毫雜質的黑眸深邃得看不見底,一眼望去仿佛便要墜入無盡深淵。

    趙落蘇張了張嘴巴。

    小然從來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眼神。

    她竟然有一些害怕。

    “刀使多了總會割到手。”

    安然一眨眼睛,眉眼彎彎,又恢複了活潑的笑容。

    方才的冷酷氣勢蕩然無存。

    “而且萬一這把刀被別人拿走,他就危險了。”

    趙落蘇見到安然的笑,不自覺也露出笑意,鬆快了些,“你說的沒錯。”

    她想,剛剛約莫是錯覺吧。

    小然雖然行事恣肆了些,可雙手從未沾過血,不可能有這種死神降臨一般的氣質。

    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安然滿意地站起身告辭。

    “趙姨,我該走了,待會兒生辰宴見。”

    她轉身就要離開。

    “誒。”

    趙落蘇看安然幹脆的背影,總覺得有什麽事情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心頭有些許不安。

    安然回頭看她。

    她一時語塞,無措地四處看了一下,才擠出話來。

    “小然,這些都是上一輩人的事情,與你無關,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藥,我會替你想辦法的。”

    安然低頭一笑,溫柔又穩重,“自然不會。”

    “至於藥,趙姨不必憂心,因為毒我已經解了。”

    趙落蘇怔怔,“什麽時候······”解的?

    忍冬一邊挎著籃子,一邊時不時朝宮裏那邊看去。

    都進去這麽長時間了,珞安然怎麽還不出來?

    她焦急地用力扯下一朵花,揉了又揉。

    一旁一直關注著她的黎暘立馬上前把她的手拉開。

    從忍冬手中救下那朵被摧殘得慘不忍睹的花,黎暘心疼得仿佛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到了虐待。

    “這花可是從別國特地運進來的,價值千金。”

    她斥責忍冬,“你從剛剛開始就心不在焉,都跟著郡主這麽多年了,怎麽還是這麽毛手毛腳的?跟念秋比真是差遠了。”

    “我。”

    忍冬被黎暘一通罵,想還嘴又發現黎暘說的沒錯,霎時委屈上了。

    她本來就不是伺候人的丫頭嘛。

    能在珞安然身邊待八年,她已經很了不起了。

    “忍冬與念秋,一個跳脫,一個穩重,正好互補。”

    安然含笑的聲音傳來。

    忍冬猛然抬頭,便看到笑容明媚的少女朝她們從容不迫地走來,已經隻有幾步之遙。

    心頭的委屈悄悄散了不少。

    黎暘欠身,“郡主要走了麽?”

    安然點頭,自然地接過忍冬手裏的花籃遞給黎暘,溫聲道,“還要多謝黎暘姑姑照顧小忍冬了。”

    黎暘稍稍慍怒的神色被溫婉的笑代替,“郡主言重了。”

    安然微一頷首,拉過忍冬的手,“走吧。”

    細膩溫熱的觸感將她整隻手包裹,忍冬呆呆地看向兩人相交的手。

    以前珞安然好像沒有對她這麽親昵······

    安然拉著她走了一段路就鬆開了,不妨忍冬盯久了,看那手要離開,跟小兔子追著胡蘿卜似的又握了上去。

    安然幾根手指被抓住,長眉一挑,扭頭看忍冬。

    忍冬目光閃閃躲躲,神色別扭,手倒是抓得緊緊的。

    安然心下好笑,目光在忍冬頭上轉了一圈,“你最近戴的那根木簪呢?”

    忍冬眨眨眼,仿佛想起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嘟起嘴巴,囁嚅著說“那個,壞了,就沒戴了。”

    顧辰鈺送的東西怎麽可能輕易壞掉,一看就是她在撒謊。

    “是嗎?”安然有心逗逗她,“本郡主看那簪子質量挺好的呀,這才幾個月就壞了。”

    “就是,就是壞了嘛。”

    忍冬心裏懊惱,因為那天被姬清晗抓到,她怕再出什麽問題,才收起來的。

    有一說一,以前她挺看不上它的,自從跟念秋賭氣戴上後,她覺得也不錯。

    有喜歡的首飾卻不能戴,對一個姑娘來講真是太痛苦了。

    看忍冬急得快跺腳了,安然才好心情地鬆了口風,“壞了就壞了吧。”

    她摸摸忍冬的頭,“回去在庫房裏自己挑喜歡的簪子。”

    忍冬眼前附上黑影,她下意識閉眼,頭上便落了輕柔的力道。

    耳邊是安然近乎寵溺的話,她的心口在瞬間鼓鼓脹脹的,竟有種想哭的衝動。

    嗚嗚,珞安然終於也要給她東西了。

    她眼眶濕潤潤的,擤擤鼻子,不自覺有些嬌嗔,“郡主還把我放在心上啊。”

    安然聽忍冬這話,不動聲色地試探,“不自稱‘奴婢’了?”

    忍冬以為安然是在打趣她,委委屈屈,“那前段日子不是看郡主在生我的氣嘛······”

    說完她又生怕安然聽“奴婢”兩個字聽順耳了,立刻找補,“郡主剛進宮時自己說的我不用自稱‘奴婢’的。”

    忍冬一臉警惕,看起來卻還是嬌嬌嫩嫩很好騙的樣子,尤其是現在眼眶紅紅,鼻尖紅紅的。

    安然忍俊不禁。

    “天道說的還真沒錯,跟隻小白兔似的。”

    忍冬疑惑,“郡主你要養小白兔嗎?”

    “本郡主現在不是正在養麽?”

    安然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走啦,小忍冬。”

    忍冬木楞楞地捂住自己的鼻子,目光呆呆地追隨安然的腳後跟。

    她放下手,“不對啊,郡主怎麽叫我小忍冬,我明明年紀比郡主大。”

    背著雙手悠閑地散步到舉辦宴席的乾元宮,裏裏外外宮人進出,熱火朝天。

    絲竹管弦聲聲悅耳,還有不少著裝華麗的妃嬪款款而來。

    見到安然,她們紛紛打招呼,安然微笑以對,一一回禮。

    忍冬興奮地拉拉她的袖子,“郡主,念秋在那邊。”

    不遠處秋香色身影和月白色的人一前一後走來。

    念秋明顯看到了安然,麵上一喜,疾步走來,“郡主。”

    安然的目光越過念秋,後頭姬清晗慢悠悠跟過來,手上還抱著鼓鼓的一坨。

    他走到她跟前站定,低下頭。

    麵無表情,壓迫感極強。

    安然身子微不可察地向後傾了傾,“怎麽了?”

    姬清晗一語未發,隻把手裏的東西直直塞到她懷裏便走了。

    安然鬱悶地把懷裏的東西掏出來一看,正對上天道昏昏欲睡的貓臉。

    忍冬和念秋看到自家郡主滿臉驚訝地問她手上的貓,“你怎麽被他抱過來了?”

    語氣極為熟稔和認真,就像跟人在對話一樣。

    偏偏那貓好像也聽懂了她的話,喵喵喵地叫著。

    然後呢?

    她們看到郡主的嘴唇動了動,也聽到了郡主的聲音,可就是模模糊糊聽不清楚,好像郡主說的,就不是人能聽懂的話。

    忍冬問念秋,“你聽見郡主在說什麽了嗎?”

    念秋搖頭,“郡主似乎自己創造了特殊的動物話語跟小貓聊天。”

    忍冬開心地拍拍胸脯,“那我耳朵是沒出問題的。”

    她再看過去,“誒,郡主人呢?”

    這邊安然抱著天道隨著人流走去,“他懷裏就那麽舒服嗎?”

    天道乖乖地趴在安然手臂上,不遺餘力地熱情推薦,“女鵝,你一定要試試,真的可舒服了。”

    安然無語,“你覺得可能嗎?而且我也不稀罕他抱。”

    “可能啊,怎麽不可能。”天道理所當然地說,“女鵝,他的氣運已經有鬆動流過來的跡象了,所以我才被吸引過去的。”

    安然邁出去的腳停在半空中,她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到他們,閃身走到一邊,嚴肅地問,“真的?”

    天道點頭。

    她少了平日裏吊兒郎當調笑的心思,心裏溢滿了奇怪的感覺,仿佛踩在雲端,有一種虛幻的不真實感。

    朝殿裏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為何,一眼便捕捉到了那月白的身影。

    他早已入座,就在靠門邊的位置,拿著酒杯出神地不知在想些什麽。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看他,他抬眸。

    明明隔了那麽長一段距離,兩人卻還是精準對上了。

    燈火煌煌,比不過他麵上惑人的光彩,那目光猶如實質,凝成利箭射入她的心房。

    安然狼狽地扭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