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惡毒到底後質子發瘋了(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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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騰了一宿,安然才堪堪發泄完火氣。

    她整整衣襟,精神抖擻,低下頭看姬清晗。

    他側身躺在地上,身下枕著一堆華麗的衣裙,像是五彩繽紛的花朵中誕生出來的花仙子。

    然而他的麵色卻著實不好,麵若金紙,眼睛紅腫,眼角掛著幾顆淚珠,宛若遭受過暴風雨摧殘的小花,氣若遊絲,一副大受打擊,將要不久於人世的模樣。

    安然看不過眼,腳尖撥了撥他。

    “至於麽?不就給你換了一晚的衣服,整得我玷汙了你清白一樣。”

    姬清晗合上眼睛。

    “我要殺了你。”

    他嗓子是嘶啞的。

    安然雙手環胸,“這話我都聽你說了一晚上了,一百遍得有了吧?”

    “那我再一百零一遍告訴你,你沒機會,別白費那個心思了。”

    姬清晗不說話了。

    看著女裝的姬清晗實在過於脆弱,跟個瓷娃娃似的,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的安然大發慈悲蹲下來安慰他。

    “我已經很體貼你了,你看最後我給你換的是勁裝。”

    “女子勁裝跟男子勁裝差不多。”

    往前挪幾步,她繼續說“要不是因為你這次惹到了我,也不會這樣。”

    安然摸摸他的發頂,“以後乖一點知道沒?”

    天道在正殿房間門口等她。

    “女鵝,姬清晗的氣運對我們封死了。”

    安然抱起他進門,“無所謂,下個小世界再去獲得吧,我現在就打算這麽養著他,以後毒發的時候,拿他放血。”

    提到毒發,天道想起了一碼事,昨天他實在是太生氣了,光顧著攛掇女鵝去虐姬清晗,都忘了告訴她。

    “女鵝,我要跟你說件事。”

    “因為藥隻有半顆融在了血裏,效果大打折扣,看似是壓住了毒,其實你的身體還是在衰敗,等‘熒火’十八次發作完,你的身體就會徹底崩潰。”

    安然瞬間反應過來,“也就是說,一年半以後,我們就能離開這個世界了。”

    念秋挎著食盒在門邊站定,“郡主,少君他,不願進食。”

    安然不假思索,“那就餓著。”

    她摸摸空扁的肚子,“把飯拿過來,本郡主吃。”

    念秋便順從地過來布餐。

    安然拿起筷子,忽然又放下,“飯他可以不吃,‘一日醉’必須每天給他喂。”

    她催念秋,“現在就去。”

    第二日,念秋挎著依舊沒有被動過半分食物的食盒過來給安然布餐。

    站在一旁,看自家郡主大快朵頤,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郡主,少君他,也不曾喝水。”

    安然把一筷子肉放到天道的小碗裏,“不用管他。”

    聲音冷漠,竟是絲毫不關心姬清晗的死活。

    “是。”

    念秋恭敬交疊的雙手忍不住握了握。

    郡主,真的如她自己所說那般愛少君麽?

    如此又過了好幾天,姬清晗滴米未進,每次念秋送的飯都進了安然的肚子裏。

    這天,安然吃飽喝足後靠在美人榻上午後小憩。

    甫一閉上雙眼,她就感覺身子一輕,像是從半空中墜落一般。

    四周闃然,黑如濃墨,獨獨她站的這塊地方發著光。

    “這是······”安然自言自語,“世界縫隙麽?”

    這地方,她再熟悉不過了。

    當初她被那些氣運之子聯合偽天道化身趕出來的時候,就是躲在世界縫隙中沉睡,直到天道找到她,將她喚醒。

    但是,小世界裏的事情明明沒有結束,她為什麽會回來?

    “我的簪子呢?”

    在一片幽靜中,這聲音猶如鬼魅突兀出現,傳出很遠,帶著回響。

    安然轉身,見一個身形高挑的姑娘一手插腰,正麵色不善地看著她。

    那姑娘長得極美,麵龐青澀,眉眼處卻透出一股戾氣。

    安然凝神細想,確定自己沒見過她。

    “你是?”

    “我是珞安然。”

    安然?

    她主動往姑娘那邊走了幾步,把姑娘從頭頂到腳尖仔細看了一遍,連頭發絲都沒放過。

    姑娘對著她翻了個好看的白眼,“看什麽呢,你不相信我是珞安然?”

    安然稍稍有些手足無措,“我一直以為珞安然是我進去後憑空產生的身份。”

    珞安然繼續翻白眼,“屁,你在那裏的身份是我跟天道交易給你的。”

    她的嗓音帶點沙啞,充斥著暴躁感。

    “那簪子是我爹娘唯一留給我的東西,我不能沒有它。如果你不找回來,我就回去把姬清晗殺了,大家同歸於盡。”

    “啊?”

    “啊什麽啊?快給我找簪子去!”

    珞安然擼起袖子,一拳頭朝她砸了過來。

    安然身子一顫,猛然睜開雙眼。

    天道蜷縮在她身邊打著呼嚕。

    她捏住他的後頸皮,“珞安然是怎麽回事?”

    天道被吵醒,還有些迷糊,“什麽怎麽回事?”

    “珞安然通過夢境把我拖入了世界縫隙。”

    天道回過神來,“啊,因為這些氣運之子不需要飛升,我們要獲得他們的氣運,需要小世界中真實的身份,這樣才符合天地法則。”

    “那你還一口一個‘你娘’‘你爹’的,搞得我以為我這個身份是憑空造的。”

    “這不是為了讓你更入戲嘛。”

    安然問,“所以這個身份怎麽來的?”

    “我給珞安然看了她的結局,跟她交易,她把身份給我們,暫且待在世界縫隙中,等我們結束以後,我會給她安排一個新身份,她可以開始新生活。”

    天道在半空中撲騰幾下說。

    安然拎著天道的手紋絲不動,另一隻手輕輕打了一下他的屁股,“什麽情況下她會從世界縫隙裏回來?”

    他的尾巴下意識揚了揚,纏住了她的手腕。

    “女鵝你放心,除非執念強烈,不然都回不來,畢竟如果回來了,小世界就會把我們踢出去,到時候我們被反噬,她也會因為失去身份消失,誰都討不到好處。”

    那珞安然回來的後果還挺嚴重。

    這麽說來必須要找回那根簪子。

    天道看她神色凝重,以為又是在氣自己沒把事情告訴她,伸出小爪爪相對,“女鵝,我不跟你說是覺得你不需要知道這些東西······”

    他被安然打斷了。

    “所以這才是你給我安排惡毒反派身份的真正原因吧?”

    天道眨眼,“啥?”

    他的小爪爪被安然握在手裏把玩著。

    “過得幸福快樂的人誰會願意把自己的身份拱手相讓?”

    被戳破心思的天道羞愧低頭,“是有這一部分原因······”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抬頭大叫,“女鵝不好啦,姬清晗的氣運在消散。”

    安然驚得一哆嗦,但她反應過來以後毫不在意地繼續玩天道的爪子,“這有什麽可叫的?我們現在又不盯著他的氣運。”

    “他快死啦!”

    天道急得把小貓爪子抽了出來,跳到地上就要往門外奔去。

    “哈?”

    宛若當空劈下一道雷電,安然徑直下榻,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跟在天道身後。

    剛踏出房門,就看見念秋急匆匆走來,“郡主,少君他吐血了。”

    說完這一句,她才看到安然赤著腳。

    “郡主您的腳······”

    “請太醫了嗎?”安然問。

    “奴婢已經讓忍冬去請了,您穿雙鞋吧。”

    她剛說完,就見安然早已拔腿跑向側殿,幾個眨眼間就離了她很遠。

    安然撞開側殿的門,一眼就看到地上大灘凝固的血。

    濃鬱的血腥味衝入鼻翼。

    沿著最先看到的凝固血跡,還在流動的血蜿蜒出一條細流,深入裏麵。

    姬清晗仍然穿著前幾日的勁裝,就連頭上的發帶都還打著原來的結,半個身子探出床。

    像是幹涸已久的土地突然鑿出了泉眼,積壓著的水爭先恐後要從裏頭噴出,他嘴裏不斷湧出大量的血來。

    她毫不避諱地踩上血跡朝床那邊跑去,彎腰將姬清晗抱到懷裏,“你能說話嗎?”

    他睜著眼睛,卻是空洞無神,眼睛下一片黑青,憔悴得不成樣子,除了吐血之外,沒有任何反應。

    安然不停地拍著姬清晗的臉叫他。

    天道吱哇亂叫。

    “怎麽辦怎麽辦他要死了!”

    “他死了我們就完蛋了!”

    “郡主!”

    忍冬氣喘籲籲地跑來,滿頭大汗,“太醫請不來,全都被皇後娘娘拘著了。”

    安然氣得想要捶床,卻抽不出手來,隻能在心裏暗罵。

    蘇青禾,這個時候來給她搞事情。

    忍冬顫抖著手掏出兩個小瓶子,端過水來,“這是如意止血散,應該能暫緩質子吐血。”

    安然聞言,立刻接過往他嘴裏喂。

    他吐的血太多,壓根就不需要水,甚至還把藥推了出來,安然無奈,隻能像灌一日醉那樣把瓶子懟進他嘴裏,再死死捏住他的嘴唇。

    血從她的指縫間溢出,滴滴答答順著手腕流下,安然越看越心驚,她不由地顫著嗓音,“你可千萬別死。”

    “你可千萬別死啊!”天道跟著安然說。

    一遍又一遍,一人一貓不知道下意識說了多少句,終於,姬清晗的嘴角不再溢出新的血來。

    他閉上雙眼,呼吸平緩下來。

    安然一直懸著的心放回原位。

    她胸膛起伏,緊緊地抱了姬清晗一會兒,確定他是好轉了,才小心翼翼地托著他的頭,把他上半身挪回床上。

    想了想自己要做什麽,她起身,整個人卻在下一秒順著床沿滑了下去。

    忍冬連忙過來攙她。

    “我沒事。”

    安然還在大喘氣,一頭的汗水。

    忍冬被安然這幅魂不守舍的模樣嚇到了,“郡主真的沒關係嗎?”

    “他沒事就好,你跟念秋把這裏收拾一下,我去皇後那一趟。”

    安然推開她,大步朝外邊走去。

    忍冬追上去,“不是,郡主你換身衣服吧。”

    安然隻甩下一句,“別管我,管好姬清晗。”

    她看著安然急匆匆遠去的背影,大喊。

    “好歹把鞋子穿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