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被追殺的皇子心理變態了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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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俯身去摸閉著雙眼的溫斐然,先貼貼他的臉頰,再拿開麵巾將手背靠到他額頭上,確實是很燙,就算隔了幾層紗布,用麵巾降溫,也擋不住那熱意。

    她四下裏看了看,見不遠處桌子上放著個銅盆,走過去拿麵巾過了一遍涼水,細細絞幹了回到大通鋪邊上。

    她指頭抵著麵巾一角,細心地將溫斐然麵上的汗珠一一拭去,一路往下擦,就要到脖子處,再擦,則是要掀開被子了。

    安然不帶絲毫猶豫地掀開蓋在溫斐然身上的薄被。

    溫斐然身上還穿著白日裏見她時的破舊衣裳,灰撲撲的,連帶著被子裏側都沾了些稻草。

    安然笑了,這對他照顧的人很是潦草啊,連衣服都不給換一身。

    銅盆旁邊還放著幹淨衣衫和一瓶藥,安然一股腦拿了過來,就要去扒溫斐然上半身衣服。

    默默跟在安然身後的天道有點驚悚,“女鵝你在幹嘛?”

    “給他換件衣裳。”安然答,“擦個藥。”

    “啊?”天道嚎了一聲,“就算是賀一一也不會做到這份上吧。”

    安然彎下身子,“賀一一還是個孩子,我不是。”

    天道嘟囔,“正因為你不是孩子了才要注意吧。”

    安然回他,“溫斐然也是個孩子,你跟個孩子計較什麽?”

    天道不服氣,“那你白天還踹他呢。”

    安然表示毫不衝突,“踹他是原主會有的行為,我不是孩子,原主是啊,孩子踹孩子,這有啥?”

    “現在我是個人行為。”她毫不費力地扯開了溫斐然單薄的衣衫。

    溫斐然的上半身便毫無阻礙地進入天道的視線。

    他閉上了嘴巴,行叭,他的女鵝對女孩子和小孩子向來是比對男人多幾分好感,如果不是溫斐然現在看起來是個十歲的小孩模樣,女鵝估計是不會過來的。

    薄薄的肌肉附著骨骼,使其看起來不至於瘦弱得過分,但那肋骨又有些顯眼的突出,看起來矛盾得很,說不瘦也瘦,說瘦又有肌肉,但顯然不是健康小孩的身體。

    而在這包含著矛盾的身子上,七七八八布著許多兵器遺留下來的傷痕,刀劍造成的傷疤最為常見,隨著他胸口微弱的呼吸而一起一伏。

    這孩子一年內確實是受了極大的苦。

    安然拿麵巾點一點他的鎖骨,慢慢擦拭下來,經過傷疤時放柔了力道,一路到肋骨和小腹交接處。

    青紫交錯,甚至透出烏黑和暗紅,猶如一大團陰雲籠罩在那兒,看上去是剛出來的傷,這無疑是無垠的“傑作”。

    安然盯了幾秒鍾,手指悄無聲息地輕輕點了上去。

    半空裏斜出來另一隻手抓住了她。

    她觸著閃電一般縮了回去,那手抓握的力道不大,被她徑直掙脫後還在半空中顫巍巍停了一下,才軟綿綿放到一邊。

    溫斐然睜著雙迷蒙的眼,眼裏水光浮動,把那陰沉沉的眼神遮下去了許多,臉蛋因高燒而有些通紅,他似乎是還有些迷糊,失神地看了安然好幾眼,才漸漸浮現出清醒的神色。

    “大小姐。”他的嗓音似是被沙子磨過,粗糲沙啞,“您怎麽過來了?”

    安然把麵巾重重地甩到水盆裏,又拿出貼身的帕子一根根擦著手指,“你身上的傷口還挺多的嘛。”

    溫斐然神色一僵,後知後覺地發現了自己赤著的胸膛。

    他沒料到她會過來,也沒想到會被她看到身體,是以他壓根就沒考慮過怎麽去解釋身上的傷痕。

    但是,怎麽會有小姑娘毫不避諱地來看男的身體?

    這個江家大小姐,跟別的姑娘家實在是太不一樣了。

    盡管安然的目光已經不在他這兒了,可不久前她那在他肌膚上流連的觸感依舊揮之不散,溫斐然隻覺得自己的身子在不斷地發燙。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身軀有多麽的瘦弱和怪異,而這份瘦弱和怪異,就這麽暴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如果是一年以前,他不是這樣的。

    溫斐然的心裏又是羞恥又是難堪,還帶著點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渴望。

    渴望她能看到的是他健康正常的體魄。

    在這樣複雜情緒的衝擊下,他原就隻有些許清醒的腦子更加混沌了,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溫斐然索性裝作迷迷瞪瞪的樣子,一言不發。

    安然自然是知道溫斐然這些傷疤的由來,隨口這麽一提也是為了逗逗他,更何況,原主不知道呀,不提才是不正常。

    見溫斐然半夢半醒地睜著眼,連回答都有點費力,她不再多說什麽,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至於方才沒幹完的事兒,從溫斐然睜眼那一刻起,她的個人行為就要轉為原主行為了,原主會紆尊降貴給一個剛進府的下人擦汗擦藥嗎?

    既然溫斐然都醒了,這活就給他自己幹吧。

    “女鵝,你聞到溫斐然身上的藥味了嗎?”天道在她身邊小跑著問。

    安然回憶了一下,“似乎有?”那味道是從溫斐然頭上傳來的。

    “賀一一身上也有那股藥味。”天道說。

    安然思考一秒,“也就是說,溫斐然頭上的傷口是賀一一包紮的。”

    天道點頭。

    難怪沒換溫斐然的衣服。

    安然又想,那這先機還是被賀一一占了,她就不該心軟讓賀一一過來看他。

    不知道賀一一包紮的時候溫斐然有沒有醒著。

    “沒事。”她安慰自己,“我讓綠苑去給他請了大夫。”

    雖然大夫暫時還沒來。

    天道默然一下,“可溫斐然暈倒歸根到底是因為你。”

    “不是我,是原主。”安然義正言辭地糾正。

    不過天道這話提醒了她,她絕對不能按照原主的路一直走下去。

    不然,她一開始想的美美地速戰速決就是一場空。

    她捏著下巴,邊走邊思考,得找個契機讓她順理成章地對溫斐然改變態度。

    安然突然想起來用晚膳時江夫人提的事情,“話說,江父去幹嘛了?江母說的祈福又是什麽?”

    天道想了一想,“江父是因為要送貢品去了皇都,祈福指的是一個月以後穀玉縣的‘祈福節’,大家為了各自心中的願望而出來拜佛進香,舉辦各種祭拜天地神靈的活動,一共有三天。”

    “因為江父很多時候都不在府裏,而到祈福節的時候,一家三口一定會在一起出去遊玩,所以這是原主最期待的日子之一。”

    “哦對了。”天道說,“那時候原主會騎上無垠,把照顧無垠的溫斐然也一起帶出去,碰到了追殺他的人。”

    “然後呢?”安然問。

    “然後江家損失慘重,溫斐然和賀一一跟江家失散,溫斐然被追殺的人刺傷,賀一一悉心照顧,兩人度過了一段互幫互助的時光,感情也升溫了不少。”

    安然笑道,“聽起來還真是老掉牙,這個小世界的天地法則好古板,就算我在設情劫時也不用這個來整氣運之子。”

    天道眨巴眨巴眼,安然說小世界的天地法則古板豈不也有一部分是在說他。

    他決定為自己辯護幾句,“那是因為女鵝你在情劫中每回都跟氣運之子對著幹,壓根沒想著促進感情呀。”

    安然繼續笑眯眯,“雖然老掉牙,但也挺好的,是個合適的契機。”

    天道不明白了,“啥契機呀?”

    原主的住處在不遠處出現,安然加快了步伐,“到那時你就知道了。”

    她走近,看見賀一一候在門口,收斂了笑意。

    這孩子怎麽又在門口徘徊?

    賀一一眼巴巴地望著外麵,待真的發現安然時,又極快地將頭往下低了一下。

    不過幾瞬,她又抬起頭來,懦懦道,“大小姐,熱水都已經備好了。”

    安然皺眉,“不是讓你回房間了麽?”

    “啊。”賀一一有些慌張,兩根手指絞動著衣裙,“我應該來伺候大小姐沐浴的。”

    安然一下子就感動了,她跟天道感慨,“這是多好一個孩子呀。”

    這麽一個小可愛怎麽可以不被人捧在掌心嗬護著呢?難怪溫斐然會喜歡她。

    安然覺得自己冷淡淡的原主形象要端不住了。

    但是她還是穩住了。

    賀一一來得也算湊巧,她得裝作不知情地問問賀一一去看溫斐然的事情,順便讓賀一一離溫斐然遠些。

    雖然口頭警告可能沒啥用,但不管是原主行為還是個人原因她都要說。

    安然刻意等了幾秒才開口,“你去馬廄了?”

    賀一一張大了眼睛,飛快地看安然一眼,手指絞動的頻率更快了。

    安然麵無表情,“膽子不小,敢碰我的人。”

    賀一一含羞帶怯地瞄她一眼,“大小姐,我才是您的人。”

    安然:?

    天道:?

    這小表情跟小語氣是怎麽回事?這是重點嗎?

    就算是重點,這重點也很奇怪啊。

    安然有點慌,天道也有點慌,一人一貓對視一眼,都覺得有點大事不妙。

    “咋回事啊?這個賀一一怎麽說話怪怪的?”安然在心裏瘋狂問天道。

    天道苦著張小貓臉,“我不知道啊,天地法則沒有告訴我新的情況。”

    所以,她要怎麽回應賀一一嘛?

    安然跟略帶羞澀和希冀的賀一一大眼瞪小眼。

    過長的沉默時間讓一時頭腦發熱的賀一一冷靜了下來,她才覺察出方才那句話的不對勁之處,霎時有些懊惱。

    這樣的話自從大小姐那次發飆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說過了,今日實在是因為大小姐對她的態度軟和了幾分,仿佛要回到從前,她才又蠢蠢欲動起來。

    不行,她不能把大小姐再次嚇回殼裏。

    賀一一“撲通”一下就跪在地麵上,整個就是全然順遂又不安的模樣,“我錯了。”

    啊這。

    正在細細品味到底有哪裏不對勁的安然看賀一一下跪得如此爽快,道歉也熟練得不得了,一時之間被鎮住了。

    她為難地看著跪著的賀一一,看起來賀一一已經很習慣這樣認錯了。

    但是,這種熟練的認錯方式中又透露著幾分詭異。

    如果在賀一一說出那句話之前下跪,她會以為是原主和江夫人對賀一一的壓迫。

    可現在不知道為什麽,她直覺這不是原主的問題。

    “女鵝。”天道的嚷嚷聲在心裏響起,“我剛剛才知道,白天賀一一是自己跪下的,不是原主罰的。”

    “因為撞到原主,她自己下跪了?”

    天道說正是如此。

    安然表示不能理解。

    這樣的話,原主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形象,她又該以怎樣的態度去麵對此時此刻的賀一一。

    好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