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被追殺的皇子心理變態了(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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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說到這,我還真有一件事情不明白。”綠苑對賀一一不對勁的沉默一無所覺,“大小姐居然去馬廄看醜奴了,而且她和醜奴共處一屋,不讓我跟著。”

    這消息可比取名字請大夫要讓賀一一要震撼得多了,她瞪大了眼睛,“真的嗎?!”

    綠苑被賀一一突如其來的激動嚇了一跳。

    她縮了縮身子,圓溜溜地眼睛看著賀一一,也不說話了。

    賀一一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忙斂了幾分,溫聲解釋,“大小姐這樣,於禮不合。”

    綠苑點頭,“我也覺得,可是大小姐似乎不在乎這個。”

    賀一一的表情都變得難看了,她朝四下看了看,勉強扯出笑來,“綠苑姐姐,你看這天色也不早了,可別為了跟我聊天耽誤了時間,快去歇息吧。”

    綠苑的感動之色溢於言表,瞧瞧這位可愛的二小姐,是多麽地體貼她們下人呀。

    她叮囑賀一一也早點休息後就要離開,走了沒幾步,忽地想起來一件事情,又折返回來。

    “對了二小姐。”她從懷裏掏出個什麽,“這是醜奴給您的謝禮。”

    賀一一接過手來一看,是一隻稻草編的小鳥。

    那小鳥斂著雙翅,單腳伸出,在手掌上如何也站不穩,草杆並沒有扯紮實,露出縫隙來,看起來鼓鼓囊囊的,腹中卻是空空如也。

    仿佛是為了充實那虛空的內裏,月光爭先恐後地流入那縫隙中,倒顯得它華貴了幾分。

    賀一一捧著小鳥,高舉過頭頂,看了又看,對著綠苑笑了,“它好可愛。”

    她小心翼翼地將小鳥合攏在雙手裏,呢喃一句,“這還是我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物呢。”

    綠苑聽了,心裏一時又泛上了幾分對賀一一的心疼。

    二小姐真的好可憐,她以後一定要多多地幫襯著點二小姐。

    那頭安然心口悶著一口氣回到房間後坐了一會兒,等那氣消得差不多後就把蠟燭熄了,在黑暗中,她沒多久就陷入了睡眠。

    隻是安然剛失去意識,便感到腳下一空,然後她又硬生生被這突如其來的跌落感逼醒了。

    睜開雙眼一看,麵前仍是漆黑的,卻不是在屋子裏那般寧靜而安穩的黑,而是在外邊天幕下的,暴露在未知的環境中的不安定的黑。

    “哢嚓”,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這一片黑暗。

    於是安然在這一刹那的光亮中看清了她麵前的環境。

    她現在正站在一扇緊閉的木門前,手正正好搭在門閂上。

    不知道是因為陌生的環境所帶來的不安全感還是什麽,安然隻覺得這扇門那麽黑又那麽高,仿佛隨時都會有什麽東西從外麵衝破要把她吞下去似的,握著門閂的手也在不住地發抖。

    一股從腳底升起的恐懼感伴隨著寒意直直竄入了她的心扉。

    安然的意識是清醒的,麵對這詭異的一切,她感覺到不可思議,自她有記憶之始,她從未有過如此害怕的時刻,像是,一個人隱隱感知到將要走向滅亡的前兆。

    握著門閂的手還在發抖。

    安然用力地想要把手抽回來,卻發現它遲遲不動。

    是一個很逼真的夢嗎?

    “救命~~~”

    門外,一個小男孩氣若遊絲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一聲猶如解開了定身符的咒語,安然驚訝地發現她渾身上下的恐懼都如潮水般退去,而她也從動彈不得變得行動自如起來。

    她立即縮回了自己的手,後退幾步。

    而直到能夠動來動去,安然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摸摸自己的手和身子,分明是比十二三歲的她的身體還要再小個一號,跟賀一一的身量差不多,她現在隻有七八歲。

    就在她為此事震驚不已的時候,那個小男孩的聲音再度出現了。

    “求求你,救救我吧~~~”他似乎是真的快支持不住了,就連這幾個字,也是說著說著就漸漸小了下去。

    這個聲音聽得安然內心糾結,她在此刻不知為何被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纏繞著,蠢蠢欲動地想要打開門救這個小男孩,可她又本能地覺得有些許不妙。

    未知總是令人恐懼的,小男孩的聲音驅散了一些恐懼,可隨即又帶來了新的恐懼。

    救,還是不救呢?

    安然陷入了沉思。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安然猶豫的時候,那門又有了動靜。

    “小然,姐姐回來了。”

    門被輕輕地拍響,一個柔和的嗓音傳入安然耳裏,這個嗓音是如此好聽,不啻於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

    不知怎的,安然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來,與此同時,她發現她的動作和情緒又都不歸她自己管了,於是安然便隻好如旁觀者一般看著這個小安然。

    小安然快速抽出門閂,險些要流出淚來,哭卿卿地說:“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門外立著一個高挑的身影,她一手拿著一根蠟燭,在火光映照下,顯出一張美麗的女子麵龐。

    女子另一隻手摟著一團球一樣的東西,那東西毛茸茸的,身子還在上下鼓動。

    小安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這團毛茸茸吸引了過去,先前的複雜情緒都散了個遍,她幾步小跑到女子麵前,“這是什麽呀?”

    抱著這麽一團軟綿綿的東西,女子卻並沒顯得多麽輕鬆,甚至露出了凝重神色。

    小安然等了一小會沒聽到女子的回答,才發現她身上的異樣。

    燭火飄搖,隻能將女子的半個身子照得清晰,而那可見的半個身子都被血染紅了,臨出門前她換的那件藕荷色外衫早已分辨不出原來的花紋和顏色。

    別問安然為何會知道這個女子是臨出門前換的藕荷色外衫,這是不受她控製的腦海裏自動浮現出來的。

    小安然有些懵了,她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也不知道它意味著什麽,卻莫名覺得恐怖。

    一滴滾燙的蠟燭油滴到了女子手上,小安然突然感受到了蠟燭油滴在皮膚上的痛楚,她驚呼一聲。

    許是察覺到了小安然的恐懼情緒,女子笑了笑,但那笑落在小安然的眼中也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別怕,這些血不是我的。”她將毛茸茸遞到小安然跟前。

    “小然,接住它。”

    小安然愣愣地將毛茸茸接過來,在觸及到那團毛球的一瞬間,一股暖流從她手臂處傳遍全身上下,這是一隻又暖和又柔軟的團子,她緊張的情緒放鬆了下來。

    小安然的半邊思緒已經陷入了懷裏的團子,另外半邊思緒還在掙紮著投向女子。

    女子拿著蠟燭朝另一個方向蹲下身去,小安然才看到地上還倒著一個人,那個人身上的衣服在燭光的映照下閃著隱約流利的光芒,那光芒又勾勒出不同的圖案,隨著燭火的搖曳時隱時現,好看極了。

    對哦,之前還有小男孩在外麵求救來著。

    女子把小男孩抱進了屋子,在明亮的房間裏,小安然看到小男孩的臉上有幾處擦痕,他睫毛顫抖,眉頭蹙起,嘴唇緊抿著,連在昏迷中也不得舒坦,看起來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打來熱水,女子細細擦拭男孩的臉蛋,方帕一路向下,即將要沒入小男孩被衣衫遮掩的胸膛,正當小安然看得出神的時候,女子突然停住了動作。

    她餘光朝著小安然淡淡一瞥,“小然,到旁邊的房間去。”

    小安然眨眨眼睛,“我不能看麽?”

    “不能。”女子果斷回答,“你看了會爛眼睛。”

    於是小安然乖乖地抱著小團子打算離開,就在她轉身的時候,女子的聲音再度傳來。

    “大小姐,您醒了麽?”

    安然:“???”

    女子不是她的姐姐嗎,怎麽反而開始叫她大小姐了?

    “大小姐,早膳已經準備好了。”

    這聲音跟女子的嗓音出現了差別。

    “大小姐······”

    安然睜開眼睛,“別叫了。”

    門外的賀一一一下不出聲了。

    她雙眼迷蒙地看著床頂,光柔和地從帷幕處滲入進來,落在她的被子上、手上,形成一小道光斑,有點別樣的細微的感覺,好似夢中那一滴滴到女子手上的蠟燭附在了那光斑上。

    帶點痛,帶點熱,帶點癢。

    清醒了些的安然把手從那光斑底下挪開,支起身子回憶夢中的畫麵。

    竟是一清二楚。

    她手掌根抵著太陽穴,“真是,好生奇怪。”

    自她有記憶以來,就很少做夢,就算偶爾陷入夢境當中,也是短暫糊塗且錯亂的,根本不可能有這麽完整而清晰的記憶,而這已經不是第一回了。

    她可沒忘記上個小世界裏夢見過的檀郎。

    安然摩挲著下巴暗戳戳想,這兩個夢會不會有什麽關聯呢?也許這個小男孩就是那個檀郎。

    賀一一久久聽不見安然的動靜,又開始敲門叫她。

    語氣還是軟軟糯糯的,可聽起來煩人得緊,跟小和尚念經似的。

    安然本就因為半途被吵醒並且為著夢的事情有些煩亂,被賀一一叫得更是心浮氣躁。

    她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這個氣運之女究竟是怎麽樣一個性子,怎麽跟她一開始見到的和天道說的有點不一樣呢?

    她現在對賀一一的愛憐程度完全是直線下降,更多的是摸不著頭腦,跟拿著一條滑不溜秋的魚似的,抓也抓不牢。

    在賀一一看似怯弱實則催促的隔空呼喚下,安然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

    看一眼還在自己的小窩裏睡得正香的天道,她打開了房門。

    安然原想麵無表情地用原主的“威勢”嚇賀一一一下,未曾想開門的一刹那

    就差點亂了陣腳。

    她定定地俯視著露出一個怯生生的笑容的賀一一,抓著門的手都忘記放了下來。

    啊,是什麽如此可愛。

    是賀一一那張跟小兔子一樣無辜純潔又帶著嬰兒肥的臉呀。

    為著這份可愛,安然又生出了不忍的心思。

    賀一一雙手顫巍巍地舉著盛滿水的銅盆,臉上掛著淺淺討好的笑容,“大小姐,熱水。”

    安然垂下眼瞼,看著那微微晃動的水麵,詭異地想起了昨晚讓她惱火的景象。

    那份不忍立馬就被衝淡了。

    她手疾眼快地端過銅盆,在賀一一要跟進來之前,轉頭踢上了房門。

    “大小姐。”賀一一又在叫她了,“我得伺候您梳洗。”

    安然痛苦地從嘴巴裏擠出兩個字來,“閉嘴!”

    再不閉嘴她要發脾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