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被追殺的皇子心理變態了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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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斐然閉上了眼睛,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小腹處。

    安然看他一眼,似乎是在閉目養神。

    外頭車軲轆聲咯吱咯吱發著聲響,車簾微微晃動著,飄飛的空隙間透進幾絲陽光,安然閑來無事,挑開那車簾,將目光探向外頭。

    人流熙熙攘攘,雖是往常看慣了的,可還是熱鬧的,看著倒也有幾分趣味。

    安然沒看一會兒,就發現原本繁華的街上突然更加吵嚷起來,行人都紛紛聚往一塊,像是被什麽吸引了去。

    尤其是姑娘家們,本是安靜地走著,不知看到了什麽,轉瞬間都激動起來。

    幾個小姑娘手挽著手從她緩緩行進的馬車邊匆匆跑了過去,你拉我我扯你的生怕錯過了一般,“快,難得今日趙小公子出門,咱可一定要趕上去看他一眼啊!”

    安然看著她們歡快遠去的背影,腦海裏回想方才聽到的話語,有些好奇。

    趙小公子,這是誰?似乎還挺受人歡迎的。

    朝人潮湧動的地方望去,安然隱隱看見了一個藏青色的人影。

    那人被其他人環繞著,白帶束發,身姿筆挺傲然,單單是一個背影,就能讓人感受到那份卓爾不群的氣質。

    隻不過與旁邊幾個大漢比,看起來清瘦了些。

    馬車往前走去,與那背影漸行漸遠,可安然還是不死心地要再看上幾眼。

    假如能看到這人的正臉就好了。

    仿佛是對她心中想法有所感應,那原本一直背朝著她的人身形一動,扭過頭來。

    白色的發帶隨著那動作輕輕晃向一邊,搭在他另半邊肩膀上,順著這發帶的方向,安然看到了他的正麵。

    那是一個帶著半邊銀色麵具的少年。

    盡管隔著人群與遠遠的一段距離,那目光卻極有穿透力,直直落到了安然這兒。

    安然挑著簾子的手不自覺鬆了力。

    該怎麽說呢,那少年的目光,望進她的心裏,猶如山間的一陣小雨,落在竹林之中,風吹雨打聲簌簌,是說不盡的寧靜和涼爽。

    還有看透世事風塵的悠遠杳然。

    安然的腦海霎時一片空白,隻有麵向山林時的靜默。

    簾子輕飄飄落了下來,將安然與少年的對視切斷,可安然還沉浸在少年目光所帶來的感覺之中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她撫上心口,心髒在她掌下有力地跳動著,比平時要快了不少。

    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怎麽會見一個少年才一麵,心就能跳得這麽快呢?

    “不可思議。”她呢喃出聲。

    “什麽不可思議?”溫斐然更加沙啞的嗓音傳來。

    聽起來像是沙漠中幹渴了許久的人,又像是他那嗓子已經被炙烤得要冒出火來。

    安然意識到不對勁,看向溫斐然,他的麵色因為滿是疤痕看不大出來,他的表情也不太多,隻有眼睛水潤潤的露出紅絲,“你還好嗎?”

    “你方才。”溫斐然停了幾息,啞啞地問,“在看什麽?”

    “隨意看看罷了。”安然身子向前傾了些,“除了腿,你可還有什麽不舒服的?”

    溫斐然呼出一口沉重綿長的氣來,然後便不動了,仿佛那氣也用了他許多氣力。

    他閉上眼,喉結動了一動,又再次睜開,眼裏的濕潤/之色更甚,竟顯出些可憐巴巴的樣子來。

    “難受。”溫斐然哼唧一聲。

    這聲與往常不同,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安然抖了一下,他怎麽回事?

    但他竟然說難受了,那就該是真的難受了,於情於理,她都該更關心關心。

    於是安然摟了摟自己的裙擺,將它捋到身後,小心翼翼地彎下腰去仔細察看。

    “哪兒難受?”她俯下身,邊問邊要伸出手去探溫斐然額頭上的溫度。

    不料手伸到一半,就被溫斐然捉住了。

    這是一隻滾燙的手,仿若掌心握了一團火,要將她從手腕處燒到全身。

    安然一驚,這個溫度,該是高燒了吧。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手便用力一扯,將她帶了下去,半蹲著的安然無處使力,隻能順著他手的力道倒下去。

    另一隻手是同樣的灼熱,攀著她的腰際,又挪到了背上,把她牢牢按住。

    安然被迫緊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他咚咚的心跳聲,腦袋被震得生疼。

    他小小的身軀,怎麽會有這麽強勁的心力?

    這衝擊一下子就讓她方才與趙小公子對視的感覺消散殆盡了。

    她整個人都趴在溫斐然身上,還有點沒搞清楚狀況。

    她怎麽就倒下了呢?

    被她壓在下麵的身軀熱量源源不斷地傳來,好像冬天裏的一個小火爐。

    安然想要爬起來,奈何那壓在她背上的兩隻手卻緊緊地不鬆開。

    “溫斐然。”她心裏一急,直接叫出口,“讓我起來。”

    等說出口,她才倏忽想起不應該這麽叫,嚇得一動不敢動,忙去看底下溫斐然的神情。

    這得被完全驅逐了吧?

    他睜著眼睛,深深地看她,對她說的話毫無反應。

    安然又等了等,身體沒有什麽異樣的感覺。

    她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奇怪起來,溫斐然究竟為何這樣反常?

    腦子燒糊塗了?

    她將壓在身子一側的手抽出來撫向溫斐然的額頭,果然是燙的。

    這動作引得他出了些反應,他眼睛眨一下,嘴唇動了動,隻有一點黏糊糊的細微聲響。

    安然湊近些去聽他說話。

    “母妃。”細弱的一聲宛若蚊子叫。

    “兒臣,可以為您尋來更多好看的鏈子。”

    他斷斷續續地說著,像是夢囈。

    “不要,再戴著那條石榴紅的腳鏈了。”

    安然恍然大悟,原來他說的那條鏈子是他母親的。

    她再凝神去聽,又聽到溫斐然痛苦的呢喃。

    “難受,母妃,兒臣難受。”

    “殺,殺了他。”

    “兒臣要殺了他。”

    安然問,“你要殺誰?”

    溫斐然的語氣陡然一變,雖仍然虛弱,卻露出一股騰騰的殺意。

    “溫璽。”他眼裏的黑濃鬱起來,似乎要吞噬一切。

    安然呆愣一瞬,這不是這個小世界的皇帝麽?

    溫斐然居然要殺他老子。

    這可真是,太有誌向了。

    事情一下子變得有趣起來了呢。

    安然心裏暗笑兩聲,決定給他加把火。

    她溫聲說,帶著鼓勵的口氣,“你一定可以的。”

    仿佛是受到了安然的鼓舞,溫斐然臉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母妃。”他繼續說,“兒臣就知道,您是不願的。”

    “兒臣,定會,救您,脫離苦海······”

    他說著,慢慢合上眼睛,手也脫力地從安然背上滑落。

    溫斐然再無聲響。

    安然呆了一小會兒,看他真的是昏迷過去,才沒有顧忌地從他身上爬起來。

    坐回位置上,她默默消化著方才從溫斐然口中知曉的事情。

    溫斐然想要殺皇帝,是為了他的母妃,他的母妃有一條石榴紅的腳鏈,似乎為了這條腳鏈,兩人受了不少苦。

    安然看向自己的腳踝,手往下摸了摸,環住自己的腳踝摩挲一下。

    石榴紅的腳鏈,可以拿來幹什麽用呢?

    馬車到達江府時,溫斐然已經完全不省人事了。

    安然率先從車廂裏走出來,發現候在外頭的又從綠苑變為了賀一一。

    相比之前樸素到近乎於可憐的打扮,賀一一這次的穿著正常了些,乍一看上去還有點小姐的樣子。

    安然看去,那身上的布料是名貴的,可見江家平日裏並未真正過於苛待她,而她非得穿一身比丫鬟還要不如的料子。

    難怪江夫人不待見她,誰看到都得心煩一陣吧。

    也不知道圖的什麽。

    賀一一的小兔子臉上笑容柔美,“大小姐回來啦。”

    安然壓住想要揉她小臉蛋的衝動,淡淡點頭。

    賀一一問了這一句,又朝安然後頭看去,欲言又止。

    安然道,“有話就說。”

    賀一一便道,“您不是去看醜奴了麽?”

    “是啊。”安然朝前走去,“人在馬車裏,腿斷了,你找人把他卸下來,去請大夫來給他看看。”

    賀一一應的爽快,“好。”

    安然走到一半停下來,“對了,你見過我的小烏了麽?”

    “小烏?”賀一一不解。

    “就是我的貓。”

    賀一一想了想,懵懂搖頭,“我,不知道呢。”

    安然聽了這麽一耳,沒有天道的消息,也不放在心上,又繼續走去。

    她回到自己房間裏,四處望了望,依舊沒有天道的身影。

    怎麽回事呢?天道怎麽突然消失不見了?

    安然坐在椅子上,手抵著下巴思考種種可能。

    莫不是他還在世界縫隙沒回來?可不至於連小貓咪的身體都不見了。

    又或者是他跑出去了?

    難道,是被天地法則完全驅逐了?

    腦海裏的想法紛紛亂亂,安然長歎一口氣。

    不管怎麽樣,再等等吧。

    如果天道真的不見了,她在這個小世界可就要兩眼一摸黑了。

    直到晚餐時分,安然照舊是孤零零一個人。

    “大小姐,晚膳已經備好了。”綠苑過來敲敲門。

    安然跨出房門,朝她身後望了望,“賀一一呢?”

    按道理來講,應該是賀一一來叫她吃飯才對啊。

    而且按照她那個愛姐愛到不行的性子,才不會給綠苑親近原主的機會吧。

    綠苑說:“二小姐在馬廄那兒。”

    一提起這事,綠苑又對安然不滿意了,大小姐怎麽可以讓二小姐千金之軀去照顧一個下人嗎,可憐二小姐眼巴巴地說是大小姐的吩咐,必須要做好,馬不停蹄就去請大夫,給那醜奴煎藥。

    她言辭間有一點提醒的意味,“二小姐給那個醜奴煎了一下午的藥呢。”

    難怪。

    安然卻是毫不意外,氣運之子和氣運之女嘛,怎麽樣親近都很正常。

    她在世界縫隙的時候其實也稍微改變了一些想法,比如說之前她考慮的是直接截胡氣運之女的活,但是她又不能讓天地法則驅逐出去,這樣就很累。

    而且所謂的按照原主的行事作風來做,也是一件不怎麽靠譜的事情。

    至少在這個小世界是不靠譜的,因為賀一一也好,江安然也好,跟一開始天地法則讓他們知道的出入可不小。

    她也在思考這個原因,大概是天地法則永遠隻能給出表麵上能看到的命運線,而不能探析到他們心裏。

    想來想去,安然最後覺得,不如就順其自然吧。

    她當然會以獲得氣運之子的氣運為目標,可她不會再去硬生生地做什麽事情了。

    她是她自己,不是別人。<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