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秀芹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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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起身,沈南梔這才趕緊將我扶了起來,然後將枕頭墊在了我身後。

    “師傅,青玄師兄的宮絛怎麽會在淮海那兒?”

    我將我的疑問問了出來。

    師傅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麵色沉寂了好一會兒才道“那不是青玄的宮絛,是淮海自己的。”

    “啊?”我愣了一下。

    “淮海自己也是道家弟子,那宮絛是當初他師傅給他的他是南派茅山的弟子,算起來是我們的同門。”

    我和師傅都是北派茅山弟子。

    郭老也坐了下來。

    師傅繼續道“他是南派南翁道人的徒弟,領悟力極高,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淮海是孤兒,被南翁道人撿到後便養在身邊拜了師徒。淮海天賦極高,什麽都學的特別快,南翁道人更是將他視如己出,疼愛不已。淮海被家人拋棄後活的很苦,和南翁道人拜了師徒後,他將南翁道人看得很重。”

    “可惜後來南翁道人被其他正派誣陷,說他練邪術企圖在茅山與邪派裏應外合南翁道人風骨極高,最後用自己的生命證明了清白。”說到這裏師傅的心情便開始變的陰沉起來。

    “南翁道人被逼死後,淮海便離開了南派茅山。”

    “我與他幼時見過一麵,那時候的淮海心向善,跟著南翁道人偶爾出去遊曆。可自從南翁道人死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他了。直到後來我下了茅山,去到了觀海市。”

    師傅的表情變了“那時候的觀海市三天兩頭會有正派的修道人士死去。我一路追查查出了萬物匯,也碰到了多年未見的淮海。可那時候他已經修成了一身邪骨,成了萬物匯數一數二的邪道。我到現在都記得,他輕而易舉殺掉一個人的手法有多狠!”

    我看著師傅,他眼裏有很多的惋惜和遺憾。

    “我那時和他道行不相上下,遲遲分不出勝負。後來他趁我不注意逃走了。我讓他回頭,可他卻說,他師傅死了他的人生裏什麽都沒有了。當初那些口口聲聲喊著替天行道的人在逼死他的師傅後選擇了沉默,而他當初苦苦的哀求也沒有得到任何的同情,所以他覺得正派有負他,有負他的師傅他也為了報仇入了邪。”

    我沒說話,沈南梔和郭老都沉默了。

    有的時候,人心和嘴巴真的很可怕。

    如果當初南翁道人還在,或許現在的淮海會和我師傅一樣,降妖除魔,造福天地。

    甚至是可能比我師傅更加的優秀

    “哎,造化弄人。”郭老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師傅無奈的搖搖頭“天命啊,誰也改不了。”

    兩個小老頭你一言我一句說了好多。

    在他倆一直很平緩的聊天中,我迷迷糊糊睡著了。

    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接下來的恢複時間過得特別快,每天除了吃就是喝,然後和青玄師兄聊聊天,和元生師兄拉拉呱,最後在聽沈南梔說最近發生的事情。

    和當初我所料的一樣,唐星徹底死了。

    被淮海一劍刺死的,按照青玄師兄的話來說,唐星臨死前眼裏都帶著不可思議。

    我至今還記得,當初廢掉唐星道行的時候我就推斷他活不久,可是他卻憑著自己的意誌活到了現在,而且活的很好。

    隻是心寒的是,他或許到死都想不通自己這麽忠心,為什麽最後卻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至於唐星的三魂七魄也隨著淮海消失了。

    我也問了郭老,唐宏的事情,郭老也覺的很奇怪。

    那天後他也去馬平的警局看唐宏的那具屍體。

    讓他吃驚的是,這具屍體居然真的是唐宏,那唐家現在棺材裏放著的屍體是誰的?

    郭老當天就馬不停蹄的帶著屍體回了京都。

    至於剩下的事情,郭老一直沒有給我消息。

    我發消息問的時候,他也就草草回了幾個字“見麵說。”

    於是我也就不提好奇心了。

    醫院裏我又碰到了朱雨,她說她看了那天的直播,擔心了一年多的事情總算是放下了。

    偶爾她會來看我。

    我的傷口很深,而且因為朱砂的原因造成了傷口感染。所以醫生給的恢複期是一個月左右,但是在第十天的時候,我的傷口完全愈合了,除了可以看出來一點傷痕其他的什麽都看不見了。

    這可驚動了半個醫院的醫生。

    最後在一群白大褂的強烈疑問下,沈南梔帶著我辦了出院。

    劉方領著一群醫生站在門口,然後朝著我問出了一個問題“大師,能不能告訴我們,你恢複這麽快的秘訣?”

    我看著他們那苛求的眼神,想了半晌最後吐出了兩個字“修道。”

    就這樣在一群醫生如饑似渴又懵逼的眼神中,沈南梔開著車將我帶走了。

    他還美其名曰再不走就該被拉去研究了。

    車子一路朝著梁開宇的酒店方向去的,說是死裏逃生,師傅他們給我準備了接風酒。

    郭老今天也會帶著我的答案來。

    我在醫院裏這天吃的都比較清淡,所以這會兒聽到有酒席自然不會拒絕。

    一路上和沈南梔聊著天很快就到了酒店門口。

    一下車我就看見上青玄,蘭元生梁飛軒三個人並排蹲在酒店門口。

    而在三個人的身後,酒侍臉上尷尬的看著麵前的三個少爺。

    現在有錢人家的少爺都希望提著褲子往門口一蹲嗎?

    見我和沈南梔下來了,三個人都是齊齊招手“師妹!”

    “南梔。”

    將東西提下來,沈南梔這才笑意盈盈道“你仨幹啥呢不進去?”

    “等你們呢。”梁飛軒高興的朝我擺手。

    上青玄和蘭元生則是一人一邊然後雙手扶著我“來,師妹,小心點。”

    我無語又好笑的看著兩個人“兩位哥哥,我有腿,我沒瘸。”

    “那不行,師伯說了,讓我倆扶著你進去。”

    蘭元生自豪的抬起了頭,仿佛好像在做一件什麽很驕傲的事情一樣。

    我看著他,眼睛都要笑彎了。

    沈南梔和梁飛軒在後麵聊天聊得正開心,結果還沒說完迎麵直接就撞上了人。

    “對不對,對不起!”

    有些著急又熟悉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扭頭,身子僵在了原地

    心裏忍不住有點無奈,怎麽越不想看見就總是越能看見,都已經在學校安排工作了,怎麽在這兒還能碰到?

    我有意避開她。

    生怕她認出我。

    女人拿著手裏的毛巾緊張又害怕的給沈南梔擦著衣服上的水漬。

    “對不起,俺不是有意的,俺就是沒看見。”

    沈南梔臉上仍然帶著笑意“沒事,大姐,一件衣服而已。”

    “這衣服肯定很貴吧。”她有些局促不安的看著沈南梔。

    “不貴,大姐,你別害怕,不讓你賠。”沈南梔繼續安慰她。

    梁飛軒也笑了“真沒事兒,秀芹姐。”

    馬秀芹身上穿著保潔的衣服,一雙蒼老幹枯的手全是裂痕。

    她臉上全是風霜打過的痕跡,我小時候在她眼裏看見的光早就不見了。

    她眼角被皺紋爬滿了,年輕時候那麽漂亮的一個女人現在才不過四十歲。

    我有些心疼她,以前在李家村的時候,她身子不好,家裏的重活都是我爹他們做的。

    至於我娘,雙手隻沾針線,現在卻反倒像個農戶的手了。

    好歹也是生下我的娘,雖然待我不好,但我還是會覺得有些難過。

    “怎麽了師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見我這樣,上青玄著急的問道。

    沈南梔也是緊張的跑了過來“沒事吧?”

    馬秀芹回頭看我,我不敢看她,著急將頭扭了過來,可她還是看見了我的半張臉。

    我忍住顫抖嗓子裏發出了一聲有些不太清脆的聲音“我沒事,走吧。”

    “這位小姐長得真漂亮,氣質真好。”馬秀芹臉上帶了憨厚的笑意。

    我咬著牙,胸口有股氣遲遲上不來,我嗓子裏發出了一陣呼吸的聲音,然後控製著我的嘴角“謝謝”

    話一出,我的眼眶裏就有些屯了淚。

    我不敢再繼續眨眼,生怕眼淚真的往下掉!

    我怎麽也想不到,九年後這麽戲劇性狗血的家庭倫理劇會在我身上發生。

    我不是想和他們相認,我隻是對於和他們一起生活的普通的七年有些放不下。

    那七年是我最簡單的人生。

    而她現在完全認不出來我。

    我也應該大大方方的麵對他們,畢竟從他們選擇了一千五開始,我們的關係就結束了。

    現在的辰土僅僅隻是辰土,不是其她人才對。

    我將手從上青玄和蘭元生的手裏伸出來然後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沈南梔幾個人都是有些懵了。

    “怎麽了這是?”梁飛軒問道。

    上青玄趕緊道“姑奶奶又生氣了,看什麽,趕緊走啊。”

    馬秀芹站在旁邊羨慕道“這小姐命生的真好,有各位大少爺保護著。”

    梁飛軒也笑了“秀芹姐,忙活一下趕緊吃午飯去吧,你下午不是還要去學校嗎?”

    “謝謝梁大少。”

    “沒事兒,挺辛苦的,學校休息還要出來找工作,不容易。”

    “沒辦法,生活所迫。”她尷尬的搓著手,臉上全是無奈。

    酒侍早就在門前候著了,看見我來了趕緊開了大門。

    沈南梔幾個人也跟著追了上來。

    “怎麽了,辰土?”

    我眼淚已經幹了,但是說話還是悶悶的。

    我露出了笑意,這才道“沒事兒,風刮了一下眼,現在好了。”

    一進門,我就看見了師傅和郭老在說話,而於清三個人也在旁邊嘮著磕。

    見我來了,於清三人起身行禮。

    我也是回禮。

    然後朝著郭老和師傅行禮。

    上青玄和蘭元生梁飛軒一進來也都是該行禮行禮,該打招呼打招呼。

    “怎麽了?不會你們幾個又跟上次在醫院一樣騙了小土吧?”師傅看著我臉色不大對立刻就板著臉問道。

    上青玄和蘭元生趕緊擺手“沒有,沒有,小師伯,這次我們真的什麽都沒幹!”

    “師傅,我沒事,沒休息好而已。”

    沈南梔給我拉開了凳子坐下。

    接著也坐到了我身邊。

    “辰師傅,我們那哪兒還敢騙她,怕死。”

    沈南梔看著我一邊打趣說著一邊卻擔憂的看著我。

    被他這眼神看的我真想朝他吼一句我沒事!我好的很!看什麽看!

    梁飛軒這時候卻像是沒有了眼力見附和道“大師不會因為一個保潔阿姨心情不好吧?”

    “保潔?”於清疑問道。

    梁飛軒笑了笑“這兩天剛招的,看她挺可憐的就讓她過來做做保潔。叫,馬秀”

    “我餓了。”

    我及時出聲打斷了梁飛軒的話。

    梁飛軒愣了一下,好像一下子有點沒反應過來。

    沈南梔趕緊擺擺手“我也餓了,快,飛軒,準備上菜吧,等下劉局和馬局也到了,菜能上了。”

    他偷偷給梁飛軒遞了一個眼神,梁飛軒馬上會意“上菜了!”

    師傅看向了我,那眼神已經告訴了我他猜到了。

    我釋懷的朝他攤了攤手,很明確的告訴了師傅我叫辰土。

    師傅沒說話卻對我笑了。

    看見師傅的笑我心裏的沉鬱散了。

    我的家人一直都在。

    師傅,師公師伯師兄們,包括沈南梔,狐仙,劉誠,還有才出現了不過幾章的參寶,他們一直站在我的身邊和我經曆生死。這樣的人才值得我付出。

    至於我娘他們,一千五斷了,現在能幫的我幫了。

    隻祈求以後少見麵……

    畢竟我不想被叫鬼娃子,更不想再想起李家村那些村民對我的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