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顧陽終於登上天絕山。

    他屹立山巔，沐浴殘陽，任呼嘯的山風吹動青衫，望著那被染成暗金色的雲海，不禁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天絕山是昆侖山脈的一個分支，高達千丈，孤峰如刃，據說此山原本更高，但數百年前曾有大宗師在此論劍，將此山打斷了一半，即便如此，它依舊是昆侖山脈中首屈一指的高峰。

    顧陽不禁有些擔憂，自己那個傻徒弟，不會是從這天絕山上跳下去了吧？

    顧陽伸頭一看，那恐怖的高度讓人不由自主生出一股眩暈之感。

    下一刻，一隻手突然按在顧陽肩膀上，用力一推。

    但那隻手穿過的隻是顧陽的殘影。

    顧陽施展淩波微步，身體幾與崖壁平行，晃出道道殘影，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瞬間出現在那人身後。

    “老人家，年紀都這麽大了，何必學人做殺手？”

    顧陽聲音輕鬆，但其實北冥真氣已經全力運轉，集中了所有精力，因為這個老人給他的感覺……非常危險！

    老人身穿白衣，不是錦衣，而是吊唁的白衣。

    他緩緩轉過身，露出一張樹皮般遍是褶皺的臉，他臉色蒼白，長發蒼白，連眼睛都仿佛是蒼白的，既滄桑又陰鷲。

    他好似一隻蒼老、饑餓的禿鷲，盯上了心儀已久的獵物。

    “顧陽，老夫追了你八千裏路，終於見麵了。”

    顧陽心中一凜，他之前一直有被人追蹤的感覺，為了甩掉追蹤者，還特地繞了一個大圈子，沒想到還是沒有甩掉。

    “這位老人家，你又不是美人，追我幹嗎？”

    老人冷笑道“死到臨頭，還逞口舌之利？等老夫抓了你，再用你逼出桃夭夭那個賤人，就送你們一起上路！”

    顧陽一怔，桃夭夭？

    對方是為了桃夭夭而來？

    “就算是死，能不能讓我死個明白？咱們到底什麽仇什麽怨，讓你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追了我八千裏？”

    老人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白衣道“這是為我兒子穿的。”

    “兒子？”

    老人淡淡道“老夫名諱……白驚沙。”

    顧陽恍然大悟，人榜第三白驚沙，號稱玄冥掌尊，膝下隻有一子，名為白一寒，死於青陽鎮，紫氣天羅之下。

    “我老來得子，在這世間唯一的牽掛就是一寒，但桃夭夭……卻讓我失去了這唯一的牽掛！”

    白驚沙仰天長笑，笑容中充滿了悲涼。

    “說起來我還要感謝她，若不是她幫我了卻牽掛，我也不會下決心閉死關，終於悟出了玄冥之神，半步宗師！”

    “可惜那賤人行蹤不定，難以找到，老夫就先擒下你，再逼出她！”

    顧陽淡淡道“廢話少說，這個仇，我接了。”

    他沒有說什麽白一寒多行不義必自斃的廢話，白驚沙本就不是什麽正派人物，更何況江湖就是這樣，恩怨情仇刀下了，殺子之仇，談什麽道義。

    “不過白前輩，動手之前有件事想請教你，你是如何一直能跟蹤我的？我自問處處小心，卻總是甩不掉你。”

    白驚沙從懷中取出一小片火紅色的金屬，頓時安靜的紅禍瞬間興奮了起來，發出嗡鳴之聲。

    “你也算是不世出的絕代人傑，也罷，老夫便教你死個明白，此物名為地火赤金，乃當世奇珍，你那口紅禍，便是用此物打造，老夫手持此物，離紅禍越近，此物便越發滾燙。”

    顧陽心中無語，怪不得甩不掉對方，感情對方手中有一個自動跟蹤的雷達。

    “這東西是誰給你的？”

    能夠打造靈兵的材料都是當世奇珍，價值連城，很多宗師手裏都湊不齊材料，別說一個剛剛悟出神的半步宗師了。

    見顧陽一語就問到了關鍵，白驚沙讚歎道“你果然聰慧，隻可惜，聰明的人總是早夭。”

    “嗬嗬，不一定吧，你兒子就挺傻的，不也死的早？”

    白驚沙眼中立刻殺意沸騰，他怒道“黃口小兒，也敢侮辱一寒？”

    顧陽並指如劍，微微一抬，隻聽鏘啷一聲劍鳴，赤龍劍自動出鞘，劍尖遙指白驚沙，吞吐鋒芒。

    “顧某是個好人，怎忍心看你白發人送黑發人，既然如此，就送你們父子地下相見吧。”

    毫無疑問，白驚沙是個非常厲害的對手，半步宗師，修煉的也是絕學玄冥神掌，還是威震江湖數十年的邪派巨孽，戰鬥經驗極為豐富，老實說，這一戰顧陽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但既然對方是衝著桃夭夭尋仇，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更何況顧陽懷疑，這背後有著另一隻手。

    不管是誰，他都要砍了這隻手！

    “今天隻有一個人能活著走下天絕山，想你年紀輕輕，卻要英年早逝，真是天妒英才。”

    白驚沙望著猶如仙人禦劍的顧陽，心中凜然，能將真氣操縱到這種地步，真是當世罕見。

    他企圖用語言讓顧陽露出破綻。

    高手過招，言辭也是刀鋒，誰的心境顯露出破綻，誰就失了先手。

    “死的人隻會是你，隻可惜你那傻兒子，以後清明都沒人給他上墳嘍。”

    顧陽句句不離他兒子，這果然讓白驚沙勃然大怒。

    “你這——”

    鏘！

    在白驚沙露出破綻的那一刻，顧陽手指一點，赤龍劍發出一聲龍吟，化為一道紅色劍光，嗖的一聲刺到白驚沙眼前。

    劍氣縱橫三十丈，鋒銳的劍意將山巔的無數草木落葉化為齏粉。

    鐺！

    這一劍被兩根手指夾住。

    白驚沙指如玄冰，隨著這一夾，天地間的玄冥寒氣迅速凝聚，他腳下的土地開始生出冰霜。

    赤龍劍發出一聲悲鳴，劍身上已被寒霜凝結，冰凍三尺！

    下一刻，一道殘影閃過，顧陽的右手握在了赤龍劍柄上，立刻劍氣大振，赤龍長吟，璀璨的劍光震碎那道道玄冰，再次逼近白驚沙的眉心。

    “好精純的內力，隻可惜，你尚未領悟神之妙用。”

    眼看劍尖逼近自己眉心，白驚沙不慌不忙，甚至還有餘力開口講話。

    下一刻，他手指綻放出幽藍之光，玄冰凝聚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了數倍，完全壓過了那璀璨的劍光，甚至朝著顧陽的手臂在蔓延。

    “等的就是你握劍，小子，你武功雖高，江湖經驗還是太差了。”

    原來他剛剛隻是裝作勢均力敵，故意引誘顧陽飛身握劍。

    “哼，我看未必！”

    顧陽身上金光一閃，金剛不壞神功驟然開啟，璀璨的金光讓白驚沙眼眸微眯。

    他望著那如羅漢下凡的不滅金身，讚歎道“好一個金剛不壞神功！”

    下一刻，他隻覺得兩根手指驟然一沉，對方的劍上傳來一股可怕的神力，讓他都差點沒夾住。

    顧陽全力催動金剛神力，給赤龍劍平添萬斤巨力，再加上北冥真氣，讓白驚沙終於不能再輕鬆以待了，此時他的臉上也無比凝重。

    在兩位頂尖高手的角力中，赤龍劍突然發出一聲悲鳴，然後砰的一聲斷為兩截。

    顧陽和白驚沙似乎早有預料，兩人同時出掌。

    昂吼！

    金色龍影狂舞，雄渾的龍吟將山頂的碎石都震得砰砰作響，是最剛猛霸道的龍戰於野。

    白驚沙則是掌若玄冰，凝成一道巨大的寒冰神掌，隨著這一掌擊出，他身後浮現出冰山虛影，天地間的溫度驟然下降。

    （感謝書友逆無殤、的萬賞，今天加更一章，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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