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鍋鍋！”

    豆豆啃完了鐵錘，似乎是吃撐了，小肚子圓滾滾的，她看到顧陽，激動地揮著小手。

    豆母望著顧陽和桃夭夭，既感激又敬畏，卻少了幾分以前的親近。

    桃夭夭在心中輕輕一歎，知道蘇月娥的這個身份，到這裏已經結束了。

    “楊……楊大俠，我們豆豆吃這些東西，會不會有事？”

    她有些擔憂地望著顧陽。

    顧陽笑道“您放心，她修煉的是絕學嚼鐵，沒有問題的，當然，吃多了也有可能會肚子疼，不過不是什麽大問題。”

    豆母這才放下心來。

    這時一個女人衝了上來，跪在顧陽身前磕頭，哭訴道“大俠，求求你，救救我兒子吧，我被抓來前，將他放到了家裏的柴堆中，不知道會不會被發現。”

    顧陽沉聲道“你家在哪？”

    “西街口，明仁藥鋪對麵！”

    顧陽和桃夭夭對視一眼。

    她立刻道“我們一起過去！”

    ……

    西街口。

    往日還算繁華的地段，此時已經成了人間地獄，店鋪被搶砸一空，街上到處都是屍體，空氣中血腥味吸引無數隻蒼蠅環繞。

    顧陽臉色凝重，麵沉如水。

    這才隻是戰爭的冰山一角，安南鎮隻是一個偏遠小鎮，若是換做繁華的城池，恐怕那場景會更加不堪入目。

    四下望去，死的大多都是老人和男人，還有一些女人是自盡，衣衫散亂，顯然遭受過非人的淩辱。

    顧陽握緊了手，背上的紫電劍在鞘中錚錚作響，溢散出的紫色電芒將周圍飛舞的蒼蠅變成焦炭。

    至於紅禍刀，則留在木屋中用來保護那些女人了。

    紫電劍的異常也引動了青霜劍，重回宗師境後，桃夭夭便再次執起青霜神劍，如今身為二重天的宗師，青霜劍訣在她使來無疑更加強大。

    兩口神劍顫動不已，仿佛隨時都要出鞘，展露絕世鋒芒，蕩盡魑魅魍魎！

    兩人找到了那女人的家，卻陷入了更深沉默。

    她那不滿七歲的兒子，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被一刀砍去了腦袋。

    他沒有躲過蠻兵的搜尋。

    柴堆中還有著斑駁的血跡，地上殘留著血色抓痕，可以想象，這個小男孩被蠻兵搜尋出來時，是何等的驚慌和絕望。

    桃夭夭移開目光，悄然握住顧陽的手。

    顧陽的目光越發深沉，仿佛暗夜裏看不清波濤的海麵，在巨獸般的翻滾中，讓人不寒而栗。

    轟隆！

    天空中烏雲滾滾，雷霆閃爍，劈碎了長空。

    豆大的雨珠落下，衝洗著一地血汙。

    顧陽沒有運轉護體真氣，雨水打濕了他的長發，卻澆不滅他心中那如山呼海嘯般的衝天殺意！

    桃夭夭陪著他淋雨，如雪的白裙被雨水浸透。

    她沒有說話，因為此時此刻，她突然發現，自己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安慰眼前的這個男人。

    他好像一瞬間變得十分遙遠。

    她更加握緊了幾分顧陽的手。

    “夭夭。”

    顧陽突然開口，聲音有幾分沙啞。

    桃夭夭立刻道“嗯，我在。”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顧陽望著她，道“你護送這些人去幽州城，我先去一步。”

    桃夭夭下意識便想拒絕，但她看著顧陽的眼睛，輕輕一歎，道“好吧，那你多加小心。”

    顧陽抱了她一下，道“謝謝。”

    桃夭夭瞪了他一眼，道“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顧陽柔聲道“這次之後，不管遇到什麽事，我都和你一起麵對。”

    桃夭夭離開後。

    顧陽伸手，片刻後，一道刀光劈碎雷雨，裹挾著漫天赤火，降臨到他的手中。

    凶刀紅禍！

    顧陽輕撫著紅禍那華美的刀身，刀鋒在他指間跳動，似乎在抱怨著某人讓它蒙塵太久。

    “轉戰三千裏，屠盡百萬兵。”

    顧陽輕輕一彈，刀鳴宛若龍吟，久久不絕。

    “這一次，顧某讓你殺個盡興。”

    ……

    宣南道，幽州城的必經之路。

    這裏匯集了大批逃難的百姓，他們風塵仆仆，衣衫襤褸，不時望向後方，眼中有著一絲驚慌。

    每一次被蠻兵追上，都會留下一地的屍體，若非有一些會武功的大俠護送，他們這些人恐怕早就遭殃了。

    戰火燃至幽州各處，僥幸活下來的人，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逃進幽州城！

    幽州城是主城，城池高達百丈，極為堅固，護城河十分寬闊，更是有四萬大軍駐守，堪稱是固若金湯。

    到了那裏，就能活命！

    雪花再次飄落，冷風如刀，還帶著南方特有的濕氣，直往人衣領裏鑽，把骨頭都凍軟了。

    逃向幽州城的難民隊伍中，卻有一輛豪華的馬車，顯得十分突兀，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駕車而行，劍眉星目，英氣逼人。

    周圍那些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士，頻頻望向這個少年，既有羨慕，也有敬佩。

    這群桀驁不馴的江湖武夫，還有那些出身名門大派的少林、華山等弟子，竟然都隱隱以這個少年為尊。

    隻因爲他叫楚南，桃花穀大師兄，人稱小武尊，人榜第十三！

    更重要的是，他師父是顧陽。

    顧陽的弟子，江湖中不管是正邪兩派，還是左道三千，都不敢不給麵子。

    當然，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楚南的武功和人品也折服了許多人。

    楚南突然下了馬車，對著一個相貌憨厚的江湖漢子道“鄭大哥，我想走一走，不知能否勞煩你幫我趕一下車？”

    這話聽上去有些盛氣淩人，但鄭興聽到後一愣，眼中露出一絲感動。

    他坐上馬車，神色瞬間輕鬆了許多。

    楚南掃過他草鞋中的那一抹鮮血，將腰間的酒壺遞給他，笑道“鄭大哥，天氣冷，喝點酒去去寒氣吧。”

    鄭興接過酒痛飲一口，笑道“痛快！”

    酒不僅可以驅寒，還能緩解疼痛。

    鄭興望著楚南，不禁感慨道“楚兄弟不愧是顧大俠的弟子，人品武功皆是上乘，真是少年英雄！”

    他隻是一個無名之輩，學了點三腳貓的武功，最崇拜的就是刀劍雙絕顧大俠，蠻兵攻入幽州後，他自發保護百姓，護送他們前往幽州城。

    剛剛有一小股蠻兵追上，他浴血斷後，腳上受了傷，一直在強撐著，本以為沒人在意，卻沒想到楚少俠竟然留意到了。

    楚南抱拳道“鄭大哥俠肝義膽，才是真正叫人敬佩的大俠！”

    鄭興搖頭苦笑道“我算什麽大俠，隻會一些三腳貓功夫，武功平平，令師才算是真正的大俠！”

    其他江湖中人聽後也紛紛點頭，尤其是一些出身大派的弟子，他們雖然和這些草莽漢子並肩作戰過，但心中多少有些瞧不上。

    有些人甚至還覺得楚南結交這些人，有失顧大俠的顏麵。

    楚南卻是挺起脊梁，正色道“此言差矣，家師曾說過一句話。”

    眾人聞言頓時精神一振，紛紛豎起了耳朵，顧大俠的話，必然是警世良言。

    楚南抱拳行弟子禮，眼中露出一絲崇慕。

    “家師曾說，俠之大者，當為國為民！”

    一瞬間，周圍寂靜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