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斷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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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薑頭隻打算給薑二牛兩畝水田和半兩銀子。
裏正嫌少,老薑頭轉了轉眼珠子,又故作大方地添上了老薑家東西兩邊的廂房。
“加起來整整六個房間呢,房子給了這麽多,水田和銀子少給一點也說的過去了。”
他算準了,就算他把東西兩邊的廂房全給了薑二牛,薑二牛也不敢再與他們這兩個人販子住在一起了。
薑二牛肯定會帶著薑二丫搬出去的。
他們不住,那東西廂房就還是他的。分了等於沒分。
薑二牛隻求快刀斬亂麻,以最快的速度分家,分家後離老薑頭和薑老太遠遠的,以防二丫被掠賣。對能分多少家產,並沒有什麽期待。
薑二丫倒是想多爭一點兒,可老薑頭才用他那狗刨似的字寫了個分家文書的初稿,薑二牛就迫不及待地按下手印了。
薑二丫特別無奈“爹!您急什麽呀!”
她為薑二牛不值。他這二十幾年來為老薑家做牛做馬,憑什麽隻分這麽點兒東西啊?
聽說她親奶奶臨死前還給了老薑頭好幾百兩銀子,老薑家就是靠那幾百兩銀子才過上好日子的。
還有,老薑家那二十八畝水田裏,有十八畝原先還是薑二牛名下的。
前兩年老裏正死了,新裏正上位,老薑頭才帶著老實的薑二牛,把那十八畝水田改在了自己的名下。
她不求老薑頭把那幾百兩銀子和那十八畝水田全都吐出來,但好歹也該爭一爭,能爭幾兩是幾兩啊。
接下來的日子,有錢總比沒錢要好過的嘛……
薑二牛明白薑二丫的想法,他摸了摸她的頭,道“他們總歸養了我一場,把那些身外之物給他們,我的心裏能鬆快一些,就當是償還他們的養育之恩了。”
薑二丫噘嘴“您本來也沒欠他們什麽。
如果您非要這麽做才能心安,那成,讓他們再補個斷絕關係的文書,往後再不許他們提那勞什子的養育之恩!”
薑二丫一拍桌子,讓老薑頭再寫個斷絕關係的文書。
老薑頭根本不搭理薑二丫,此等大事,一個死丫頭片子插的什麽嘴、做的什麽主?
薑二丫道“你不寫的話,我爹不告官,我也會去告官的。你們打算把我掠賣給青樓老鴇,我就是苦主,我去狀告,縣衙肯定會受理!”
老薑頭道“要寫也行,但是,都斷絕關係了,非親非故的,你們休想再要我們老薑家半點東西!”
薑二丫眼神一變“你這是打算連兩畝水田和半兩銀子都不給了吧?你敢不給,我就把你老薑家的房子全給拆了!”
老薑頭不由得看向自家那倒地不起的大院門。
是了,這死丫頭也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就力大無窮了,三兩下就能踢倒一扇那麽厚重的大門。
她要是真破壞了家裏的所有門窗,他修起來,可就不止半兩銀子的事兒了。
況且薑二丫又說了“拆完老薑家,我還得去告官,等你們兩口子被判了刑、殺了頭,我再讓我爹與你那兩個兒子重新分一次家,說不定,那時候,他們仨得平分老薑家的所有家產……”
老薑頭怕自己真死了,兩個兒子會壓不住薑二丫和薑二牛,真的與他們平分老薑家的家產,隻好憋著氣寫下了斷絕關係的文書,簽完名字按完手印,丟給了薑二丫。
在裏正的見證下,薑二牛拿到了距離清江河最遠、最不好灌溉的那兩畝水田,半兩銀子,以及分家文書和斷絕關係的文書。
老薑家東西廂房的房契薑二牛沒提,老薑頭正好就不給了。
之後,老薑頭和薑老太開始趕人,讓薑二牛和薑二丫這兩個外人立即滾蛋。
薑二丫卻朝老薑頭伸出了手,她得要回她們一家三口的身份證明。
大慶國普通人也有身份證明的,是一個小竹牌,竹牌的左右兩邊刻著代表戶籍所在地的組合條紋,中間刻著人名、性別和出生年月日等主要信息。
每年,掌管民戶、祠祀、農桑等的戶曹都會下派人員去登記每個村的人員變更信息。
哪個村有人死去、有人新生、或新遷來了外來人員,都會相應地注銷、發放、變更他們的小竹牌。
村民們交稅、出行、打零工等等,都需要用到這個小竹牌。
薑二丫一家三口的小竹牌以前都是由老薑頭保管的。
現在她家與老薑頭斷絕關係了,肯定不能再把這麽重要的東西留在老薑頭手裏了。
薑二丫伸手去要,老薑頭卻隻拿出了薑二牛和林秀秀的。
薑二丫的那個,今天早上被薑老太帶到清江縣縣城去,交給她大兒子薑大山了。
老薑頭和薑老太昨晚臨睡前商量出來處理薑二丫的具體計劃是
薑老太今早帶著薑二丫的畫像和身份竹牌去清江縣,先把薑二丫的身份竹牌交給薑大山保管,再把畫像給宜春院老鴇子看,用薑二丫的美貌先談下這筆買賣,再讓老鴇子帶著迷藥來杏林村。
他這裏先把薑二牛支走,等宜春院的老鴇子來了,他們兩口子和老鴇子一起,合力把薑二丫捂暈了帶到縣城裏去。
最後再由薑大山帶著他自己的女兒冒充一下薑二丫,和老鴇子一起去戶曹那裏,謊稱二丫自願賣身,辦下二丫的賣身契。
到了這步,買賣就成了!
誰曾想,任老薑頭怎麽支使,薑二牛就是不走。薑二丫還突生了那麽一身怪力。他們兩口子和老鴇子加在一起,也不是薑二丫的對手。
老鴇子跑了,薑二丫賣不出去了,老鴇子答應下來的三十兩銀子也泡湯了。
三十兩啊……
他們還有可能因此被問罪殺頭,還被迫分了家,甚至簽下了與薑二牛斷絕關係的文書。
虧了,虧了,虧大發了……
薑二丫逼問出自己那身份竹牌的下落,立即與薑二牛去了清江縣城。
父女二人到了悅來酒樓,薑大山很高興地請他們吃飯,一副“好久不見、特別想念”的樣子。
聽說二人是來要薑老太給他保管的身份竹牌的,他也特別爽快地交了出來。
薑二牛還悄悄地對薑二丫說道“你大伯跟你爺爺奶奶不一樣,他向來是個好的。今天的事,他應該不知情。”
薑二丫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薑二牛,道“爹,我不否認歹竹也能出好筍,但凡事多留個心眼,總沒壞處的。咱們也別留在這兒吃飯了,我怕薑大山下毒。”
薑二牛嚇了一跳“那不能夠!”
說是這麽說,但等薑大山端來酒菜,薑二牛還真就不敢吃了。
“吃飯就不用了,剛分了家,我們沒地方住,還得回村找地方落腳呢。”
薑二牛說完,就帶著薑二丫走了。
薑大山盯著桌上的酒菜看了看,然後起身,親自動手,將酒菜一一倒入酒樓的泔水桶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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