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三十四章 破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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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地的錦緞紗簾質地昂貴，勾嵌了細碎的水晶，堪比星辰璀璨的大燈頂吊下的夜明珠照亮了整間內室，鎏金海獸金鼎雕花鏤空煙盞縷縷溢出輕渺的白霧，徐徐上升又漸漸消散，徒留餘香繞梁。
蒼白修長的手撩開紫色珠簾，便感到一股撲麵而來的寒意。
蚩黎好笑地睥向盤腿坐在屋內正中央寒玉石床上的閉目打坐的白衣男子。
聽到有笑聲，本在閉眼的的男子赫然睜開眼，清潤的墨色眼眸流轉著一股讓人治愈的溫柔。
白衣男子醒來第一瞬間並不是先責備蚩黎打擾到自己修煉，而是先從懷中心髒處拿出一物。
受了體溫包裹許久的玉石還是熱熱的，透過皮肉感覺到的其他氣息讓他溫潤如玉的臉龐柔了些。
濃烈清香的酒氣靠近，白衣男子眼見地有點慍怒“我說過多少回，若沒事不要出現在這裏，總是記不住自己的身份！”
蚩黎仰頭給自己灌了一口酒，沒理會男子的話，煙色的眼尾讓和他白衣男子如出一轍的容顏看起來邪氣極了。
直徑邁入，走到一側的軟塌坐下，垂感十足的衣袍鋪散了整個腳踏，蚩黎勾起嘴角，盯著男子手裏的東西，動了動眼眸“我什麽身份？當然是魔域的首領，而你，不過是魔域收留的一個廢人罷了。”
這話一出，白衣男字潤玉的麵容出現一絲崩裂。
攥緊還溫熱的玉石，他卻是嘲諷“沒有我，哪來的你？你今日所得，不過是我施舍的而已。”
蚩黎臉色一沉，而男子則是眉眼帶笑，無聲地在嘲笑他。
兩人再一次吵得不歡而散。
臨走時，蚩黎回頭“忘記告訴你了，我的人已經滲透進氣宗，時機一成熟，踏平氣宗指日可待！到時候，這個破地方就留給你了！老子就不稀罕了。”
成功的讓白衣男子的氣息繚亂起來，蚩黎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內室。
空寂的現場隻剩男子一人，他皙白秀長的手撫上丹田處，苦笑，那裏已經感覺不到任何力量，修為也是所剩無幾。
無論他怎麽努力修煉，力量都會很快消散。
就自己現在的狀況，連普通人都難打得過，如何還敢出現在他人麵前……
氣宗雲鶴峰後山，蕭寒煙身邊站著三位長老，四人看著被結界控製地翻湧雲層，眉頭已經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沒有鬆開。
青誌長老與青月長老麵麵相窺，搖搖頭。
“宗主昨夜可曾發現近日天象有何異常？”說話的是青鬆長老，他摸著胡子很是疑惑。
蕭寒煙垂下眼睛直搖頭。
青鬆長老掐算手指，卦上顯示也是沒有任何異象。
山風吹起幾人的衣袍，獵獵作響，蕭寒煙流朱冠帶飛舞，她抬手掌心聚氣，撤回結界。
強大的吸收力壓過來，她反手又將結界封回去，轉身看三位長老“如何？”
青誌長老愁眉不展，剛剛的危險他是知道了，擔憂到“若是老夫說得沒錯，這天估計是強行被力量撕開了，產生的力量還有吞噬效果，要是不盡快想辦法把天恢複原樣，氣宗隨時有危險。”
蕭寒煙霧色的雪眸眼光發沉，隻得坦白。
凝重道“是本座的錯，昨夜在此地練功，急於心切突破，力量就是那時候沒控製好。”
天是被她捅破的，要修複如初，恐怕現在一時半會也想不出好點的辦法。
這可把蕭寒煙煩住了，多日練功堆積的疲憊讓她有點心力交瘁，斂著精致的眉眼，陷入思索。
“宗主不必太過於自責，我等雖現在還未查清楚這現象是怎麽回事，但萬事皆有轉機。”青月長老也有化不開的憂愁。
說這話時，實際上他心裏也沒有多少底。
青誌長老揮動手裏花白的青玉拂塵，幾道力量打在結界上，受了攻擊的結界紋絲不動，滿意的點點頭。
想到潛在的危險足以影響到整個氣宗，蕭寒煙為避免一切，令聲“如今這裏本座已經設好結界，現在列為禁地，除了本座和你們，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違令者交由長老殿處置！”
三位長老並肩站立作揖，異口同聲“謹遵宗主指令！”
送走三位長老，雲鶴峰又迎來一個人。
“師姐！”一襲青寬袖紗流仙裙的落碧雲款款飛來，柔美的臉蛋有一絲焦急。
蕭寒煙略微不解“你有什麽事？”
亭中擺放了桌椅茶水，蕭寒煙淡然坐下，墨蓮銀色織錦雲袖中的手搭在半弧度扶手，食指輕叩，似在等待落碧雲的回複。
落碧雲臂彎的淡色披帛垂於地上，隨著她的走動飄起，隻聽她說道“師，宗主，昨夜我夜觀星象，發現雲鶴峰這邊有異動，礙於是晚上不便過來打擾宗主清淨，隻得趁著白天您有空，才過來一問。”
蕭寒煙擺手示意她入座，並給對方倒了一杯茶遞過去，淡聲道“你擔憂得沒錯，昨夜確實出了點事情，不過已經暫時解決，師妹不必太過擔心。”
“暫時解決？那就是沒有真正解決的意思了？”鋪捉到了關鍵字眼，落碧雲放下茶杯，勢要刨根問底。
蕭寒煙覺得這是與她無關，加上她幫不上什麽忙，就不願意多加解釋“總之這事情，有本座和長老們解決，師妹還是不要多問了。”
“為何？難道宗主是覺得我就不是氣宗的一份子嗎？宗裏出了事，我就沒有了解的權利？”落碧雲冷聲，句句是埋怨。
自己的修為也不低了，就算是長老位置也能勝任，怎麽就不能多插手一些事？她也是氣宗的尊者，地位數一數二。
落碧雲忍著氣繼續“自從師傅雲遊未歸，你接任了宗主之位這麽久，從來不讓我沾宗門事務，是不是在你眼裏，我永遠也比不上高高在上的你？”
茶杯裏的茶葉沉在杯低，蕭寒煙喝了一小口，才抬眼看向落碧雲，對於她的話有點莫名其妙“你並不差，這是師傅曾經對本座說過的話。”
語氣稍微嚴厲了些“而且在本座心中，你一直很努力，實在不明白，今日這番話你怎麽說得出口的。”
麵對落碧雲言語間的指責埋怨，蕭寒煙也冷下臉，她本就為異象的事煩心，沒必要再被落碧雲這麽沒頭沒腦的幾句話擾亂心緒“你若是非要這麽想，本座也無話可說！”
落碧雲被蕭寒煙當麵訓斥，也來了火，多年被碾壓的嫉妒差點控製不住，隻好忍了忍換個話題“那既然宗主您也覺得我並不差，那從今日起，無極峰就歸我管轄，也好為宗門出一份力。”
回答她的隻是一陣沉默，落碧雲見蕭寒煙不說話，以為她是不同意“青雲長老已經被驅逐出氣宗，那無極峰的峰主之位就空了出來，其他三位長老也都各自有事情做，也無暇顧及，我若不去當這個峰主，那還有誰去適合？”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負責無極峰的事務，若有不懂之處，就直接來問本座就是。”
落碧雲驚喜，她確實沒想到蕭寒煙會這麽快答應，想到剛才自己話說得過分了些，懊悔不已“師姐對不起，我剛剛不是有意這麽說你的，我隻是想證明自己的能力。”
“能證明自己能力的方式有很多，你不一定要攬下無極峰的重任，簡而言之，本座不過是隨了你的願，省得你日後還來本座這裏鬧騰。”
落碧雲被嗆得說不出話來。
因為眼前這個清塵霜冷的人說得一點都沒錯，她要當無極峰的峰主的確是想在弟子們麵前多長長臉，樹立屬於自己的威信，不然她一直隻在蒼穹峰上除了修煉都無所事事。
就在前不久，竟然有好幾個弟子都不認識她是誰。
不過從今日起，自己就不是尊者而是長老了……
落碧雲低頭盯著手裏茶杯，心情大好。
“你還有事？”蕭寒煙見她還不走，看著她漠聲問。
落碧雲笑容頓住，視線朝四周掃了掃，這裏是雲鶴峰山頂的一處偏殿前台，再往前就幾步就是數百丈懸崖峭壁，除了一樹桃花點綴之外，再無其他。
靜如塵，孤如巒，她鮮少來雲鶴峰，竟然不知道這裏會是這麽冷清孤寂。
“師姐，這麽多年，您一直住在雲鶴峰，這裏這麽冷冷清清的，平時有沒其他弟子守候，會不會很寂寞？”
蕭寒煙玉手支起墊住下巴，墨蓮織錦衣袖下滑堆在臂彎處，露出一小半截凝脂如雪的手臂，眉目散發著一絲疲憊，卻沒有說話。
“要不，我給你帶一個聽話的小弟子過來陪你吧？”落碧雲杏眼轉動，小心翼翼地尋問她的意見。
一片粉色桃花撚與兩指之間，水露未消，濕潤冰涼，蕭寒煙瞥向落碧雲，樣子淡漠疏冷“說完了？”
落碧雲愣住“什麽？”
“慢走不送。”
“……”
逐客令已經下，落碧雲再怎麽想多呆一會兒，也沒有理由。
落碧雲離開不久，蕭寒煙合眼深呼吸，吐出一口濁氣，隻感覺全世界都清淨了不少……
光陰似箭，幾百年都這麽過去了，紫雲仙山還不是老樣子？她已經習慣一人獨處，用不著其他人陪。
懸崖之下不斷升起的雲霧濃鬱而又迷蒙，白鶴長嘯飛舞至青雲端，蕭寒煙起身望著滿山的挺拔青鬆，時不時地有幾隻身姿優雅的白鶴降落在鬆枝停息，長喙整理雪白的羽毛，待整理完又繼續起飛在樹間嬉戲，活躍又自由。
蕭寒煙看了看山間的白霧，突發興致。
玉手翻動，白霧受控般逐漸形成一龍一鳳互相糾纏盤旋於天地間，白鶴也被吸引了注意，紛紛好奇地飛向空中的霧鳳。
掌心的力量控製著龍鳳的動作，時而穿梭在山澗，時而忽然驟然騰空，速度並不快，卻讓鶴群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怎麽飛才能跟得上。
“啪啪啪！”身後響起幾下鼓掌聲。
蕭寒煙忽然收回法力，霧氣形成的龍鳳沒了力量的維持瞬間閑散成攤亂的白霧，鶴群也相繼飛散。
雪眸在轉身看清來人時，隱藏在廣袖裏有動作的手頓住，眼底的警惕也散掉……
“你來做什麽？”蕭寒煙琉璃般地雪眸一如既往地冷漠。
來人正是劍臣心。
方才蕭寒煙的緊張和警惕他自然是沒有錯過，這讓他有點不知所以。
“我可是打擾到你了？”他抬步走上前。
蕭寒煙拍拍手後環胸，不以為意“這倒沒有。”
竹月色的束腰對襟錦袍外穿了一件黑色直裾長衫，這裝扮可比之前見到幾次可是低調多了。
劍臣心似乎還沉浸在剛才見到的景象，站在釘了石頭欄杆的懸崖前，俊朗的臉有了一絲好奇“剛才蕭宗主所使用的法術很獨特，看著並不像出自氣宗。”
“剛練出來的新招式，想嚐嚐？”無人知道蕭寒煙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眸光有多冷。
這是背對著蕭寒煙的劍臣心也是絲毫沒有注意到的。
劍臣心一聽，回過身來看向她，今日自己不是為了切磋而來，自然不會接戰。
搖搖頭，聲音低醇“寒煙你誤會了，我今天來不是為了找你打架的。”
蕭寒煙側身，精致的眉眼是濃濃的不敢相信。
平時見了麵就要開打的人現在竟然不要求自己陪他切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