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苗水生的噩夢漂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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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是如此抽象的描述,讓苗水生對這地方的存在產生了一些理解。
    更深層次世界和現世不同,一個人在更深層次世界看到的事物,並不是這件事物在更深層次世界表現出來的樣子。
    更深層次世界的事物,一定【代表】著現世中的某個事物。
    要想知道更深層次世界的事物在現世中到底代表著什麽,就要去思考位於更深層次世界這件事物的【抽象概念】。
    ——這些道理說起來難以理解,執行起來倒是簡單——
    隻需要在看到一樣東西之後,解析出這東西表現出來的類似【形狀】、【氣味】、【社會屬性】等等基本屬性,按照這些基本屬性,就能在現世中尋找到與這些屬性相符合的事物。
    他想了一下,繼續問道:
    “你現在在哪裏?”
    苗水生幾乎完全不能理解這個充斥著詭異的病房,所以隻能從病房內原本就存在的病人身上找答案。
    男人再次開口:
    “我正身處鋼鐵合金彼岸的之鄉!永恒極夜下的地上天國!萬物之汙穢的聚集地!人再不為人的極惡煉獄!”
    這……
    這一次,苗水生即便借助機器鏈接至互聯網的大數據,也一時之間無法知曉這人描述的是什麽地方。
    機器隻分析並返回來一些分析報告:
    這個人所描述的地方,“鋼鐵合金彼岸的之鄉”,大概代表著“遍布著生鏽非常嚴重的建築物”;
    並且這個建築物所在的地方應該是“永夜”的,是看不到太陽的,而且一定對人們有什麽特殊的“好處”,讓生活在這裏的人們感覺到這裏很好,所以才是“永恒極夜下的地上天國”;
    “萬物之汙穢的聚集地”,這個就好理解了,說明這個地方肯定是瘟疫橫行,病毒濃度和有害細菌濃度極高;
    而最後的“人不再為人的極惡煉獄”……這地方有那麽差嗎?
    苗水生這輩子還沒見過什麽地方有資格被稱為“極惡煉獄”。
    更何況,這“極惡煉獄”所形容的地方還和之前的三個屬性相重疊。
    同時具備四種屬性的地方……
    苗水生想了想,實在是想不出來這會是什麽地方。
    他詢問了其他幾個病人,得到的大都是十分抽象的描述。
    苗水生無法從這樣的描述中獲得任何有效信息。
    苗水生好不容易到達了這裏,他也知道這裏必然有他想要尋找的“答案”,可他怎麽都找不見那“答案”到底在哪。
    他冥思苦想,總也想不出到底該從何入手,這種感覺實在難受的很。
    苗水生正束手無策之間,忽然有腳步聲從背後傳來。
    他一時之間警惕之心大起,立刻轉身,便看到了病房的門。
    他隻覺得不可思議。
    ‘剛剛還沒有這東西!’
    他來的時候特意打量過四周,明明隻有一個光禿禿的病房,並沒有【門】這樣的東西!
    苗水生立刻打起了精神,因為在更深層次的世界中,【門】實在不是一個安全的抽象概念——
    【門】意味著通道、意味著一個位置進入另一個位置的可能性,在更深層次的世界中,【門】有可能通往任何位置,且不會被常人所認知的“物理距離”所限製。
    現在,病房門外那腳步聲從何而來?門外又到底是什麽人?
    苗水生立刻來到門前,於是入耳的腳步聲愈發清晰——
    門外應該隻有一個人。
    根據步伐的沉重程度,這應該是個女人。
    ‘如果腳步聲隻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呢……’
    苗水生沒想那麽多,因為愈發迫近的腳步聲已經代表著他沒有繼續思考的時間。
    苗水生並未想要與那女人發生衝突,在越來越響亮的腳步聲中,他迅速來到距離門邊最近的病床下,翻身下床,藏在了耷拉在病床四周的被單之下。
    隨著鑰匙進入鎖孔的輕微金屬摩擦聲響起,門被打開了,一雙穿著小白鞋和黑色絲襪的女士腳出現在苗水生床幃之下僅剩的一丁點視野中。
    ‘腳長大概厘米,那麽身高大概是17厘米左右……魯克女人的平均身高。’
    苗水生看著那雙腳,內心隱約感覺不妙。
    ‘但魯克女護士從來沒有在穿小白鞋的同時穿絲襪的……這是一種抽象的象征,可象征著什麽呢?難道象征著這個護士的‘外表’和‘內在’嗎?’
    苗水生停止了自己身體的一切活動——包括眼珠子的轉動在內。
    ‘應該不僅僅是這麽簡單。’
    他僅僅用眼神的餘光看到穿著小白鞋的護士來到有病人的床位旁邊,耳邊便傳來了一個溫柔的女士聲音:
    “到吃藥時間了哦~”
    這聲音實在太過甜膩,苗水生差點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種甜膩的聲音……即便是“貓叫綜合征”患者也略遜一籌,他由此判斷這個護士絕對不正常。
    在護士的呼喚聲下,病人竟然有了正常的回應:
    “可不可以不吃?”
    苗水生不明白病人剛才為什麽不用這麽正常的語氣回應他。
    病人用十分低下的態度訴說著無用的哀求:
    “我已經能夠看到清晰的畫麵了,我甚至能把那畫麵畫出來了,我……我再吃那種藥,也是浪費資源,是嗎?”
    苗水生甚至已經從這樣討好的語氣裏腦補出了病人討好的表情。
    護士用和之前一樣溫柔的語氣回應了他的哀求:
    “不可以呢~你要一直乖乖的服用藥物,直到能夠完整的感受到那個世界的真實感,直到能夠進入那個世界之中~”
    病人明顯出現了反抗,可病人是殘疾的,他用力的反抗在護士麵前簡直可笑——苗水生聽著語氣中所使用的力氣,護士明顯壓製了他的反抗——在毫不費力的情況下。
    “我不想吃……我不吃!我不吃!”
    病人反抗時的語氣透露出了整個人的無力,而護士對反抗的壓製毫不費力,她的語氣甚至因為沒有用上多少力氣而沒有出現任何顫抖:
    “我們是為了你們好,為了大家好哦~隻要吃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能康複了!殘缺的肢體和身體部位也能長出來了呢~”
    病人吭吭哧哧,間斷的語氣代表著他已經使足了力氣:
    “我……我快瘋……我……不……”
    “嘭!”
    突然一陣沉悶的碰撞聲出現,苗水生清晰的辨認出來,那是後腦勺撞在牆壁上的聲音。
    護士把病人的腦袋撞在牆上,以此來逼他吃藥了!
    “嗚!嗚!”
    病人的掙紮聲間歇出現,隨即是“呼啦”一陣清脆的連響聲——
    那是藥瓶被打翻的聲音!
    苗水生狹窄的視野之中,一隻玻璃瓶緊接著掉落在地,摔成碎片。
    “砰!”
    清脆的玻璃碎裂聲刺耳極了,而隨著這碎裂聲響起,某種藥丸掉落滿地。
    好巧不巧的,一粒藥丸滾到了苗水生麵前。
    苗水生借機打量,那藥丸是某種膠囊,整個膠囊的囊體呈大紅色,用的明顯是可食用膠。
    紅色藥丸……
    似乎和正常的治療精神疾病的藥物……並無區別?
    ‘玻璃藥瓶,紅色膠囊藥丸,這兩者代表著什麽?’
    苗水生想不到答案,隻僅僅能想到“藥物代表著改變患者的生理狀態”,但“生理狀態”這個概念就太寬泛了,他實在想不到這種藥丸要改變的生理狀態會是什麽。
    下一刻,苗水生忽然提起了極高的警惕——護士蹲了下來,開始撿藥丸——這意味著她可能會檢查床下!
    苗水生並不害怕發生衝突,僅僅是不希望衝突在這個地方發生——這裏實在不是一個發生衝突的合適位置,他對這間病房的屬性一無所知,一旦發生衝突,對方必定會使用他所不知道的手段進行攻擊,到時候他必定會變得很被動。
    苗水生透過床幃之下一線縫隙看著護士收集著藥丸,心中幾經決斷,終於用放緩的動作向下伸出手,將紅色藥丸緩緩拿起,放進自己的口袋。
    在藥丸被放進口袋之後,位於現世戴斯島機械蜂巢w-7區蓮花大道別墅中的機器開始運行,並記錄下紅色藥丸於更深層次世界中被苗水生的【投影】觸碰而捕捉到的參數。
    苗水生別墅中的機器開始嚐試對紅色藥丸進行複原,但“回溯更深層次世界中的事物”是一項非常複雜的工程,這些機器即便擁有相對應的算法,也需要使用大量算力,花費大量時間,才能讓複原程度和完整度足夠高。
    幾秒鍾的時間裏,護士已經收集完了地麵上的大多數紅色藥丸,並來到了苗水生所藏身的床幃旁邊。
    苗水生注視著床幃下的小白鞋,瞳孔逐漸變色——一股無法描述的鮮豔五彩如劇毒一般從他的眼瞼後方出現,並逐漸向他的瞳孔中央蔓延。
    與此同時,現世中,苗水生胸口的五彩鱗片開始閃爍光芒,那光芒之鮮豔,和更深層次世界病房內苗水生瞳孔中的五彩如出一轍。
    在五彩鱗片閃爍時,現世中苗水生的神經係統發生了變化——當五彩光芒觸及到腦和脊髓所在的中樞神經係統時,“光芒”本身和生物組織細胞發生了奇妙的反應——“光能”在這一刻被他完全不屬於人類的體內器官轉化成了“生物能”,這股能量讓他的神經元細胞迅速增長並大量消耗能量以至於肉身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枯萎。
    斑斕如劇毒一般的五彩沿著腦和脊髓向四周的組織和器官蔓延,腦神經和脊神經迅速被鮮豔的五彩覆蓋,一切神經元細胞在這一刻以驚人的速度飛快成長著,他原本在機器和激素加持下的精神強度被再一次擴大。
    此時此刻,更深層次世界的【病房】之中,苗水生的身體已經完全變成了斑斕的五彩顏色,意識投影的機能在這一刻被提升到一個相當高的水平,苗水生隨時能夠讓觸碰他的一切事物變成和他一般斑斕的五彩。
    在他平靜目光的注視下,護士開始收集他所藏身病床旁邊的紅色膠囊藥丸。
    那是一隻平凡的、略顯消瘦的女性的手,手上能夠看出明顯的健康的生理狀態,指甲上的色澤同樣代表了她是個健康的人。
    怎麽可能是人呢。
    苗水生心裏清楚的很,麵前這“女護士”必定不是一個女護士。
    至於她到底是什麽……
    天知道!
    苗水生知道的是,一旦被她搶占先手,自己必定會麵臨完全未知的危險,即便現在的自己隻是投影,這“女護士”也不是沒可能通過【投影】影響到現世中的自己!
    一念之間,那隻手已經撿完了地麵上的紅色膠囊藥丸。
    四隻袖長的手指抓住床幃,開始向上想要把床幃撩起。
    苗水生朝著她的手探出了手。
    無論她究竟是什麽東西,隻需要搶占先手,讓斑斕的五彩和她進行一刹那的接觸之後,他就能搶奪這場無聲戰鬥之間的主動權!
    “砰!”
    苗水生朝她探出的手因一聲突然在背後出現的敲門聲而突然停止。
    門外有人來了!
    女護士想要撩起床幃的手停了下來,苗水生探向她的手也立刻停住,沒有繼續前進。
    女護士來到門邊,苗水生從她的位置來看,認為她應該是貼在了門上——她或許是在通過貓眼向外看。
    “是誰?”女護士用那副甜膩到無以複加的聲音問道。
    “是我,來收集數據的。”門外響起的聲音竟然是個純粹的電子音。
    “不是說收集數據的周期改成了七天嗎?現在才第三天!”女護士明顯變得很緊張,她原本就比較尖銳的聲音因此變得更加尖銳刺耳。
    “上麵說出了外麵出了點問題,我們隻剩下半個月時間來完成實驗,因此,接下來每一天都要來收集數據。”電子音的音調沒有起伏。
    “可今天的藥還沒喂!”女護士似乎無法拒絕這個消息——也更像是無法接受這個消息,尖銳聲音裏的顫音代表著她不穩定的精神狀態。
    “上麵說時間太緊張了。”門外的電子音變得低沉起來,像是同樣對這個消息無法接受,但又不得不做出如今的決定:“上麵說我們隻剩下半個月的時間,所以要每天收集數據,進行匯報,藥也要加大劑量,改成一天三頓。”
    “一天三頓……之前三倍的劑量,他們會死掉的……我們也會死掉的!我們根本無法承受!”女護士尖銳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本章完